第1章 第1章
冬日的港城天氣雖說陰沉了一些,但並不寒冷。
道路兩旁的松柏依舊蒼勁翠綠,零星還能聽到鳥鳴聲。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入了聶歌信山道,最終停在了一棟豪宅前。
“你想好了?今天踏出了這一步,以後,你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阮令儀正看着窗外。這家人院子裏種了梅花,現在正盛放着,影影綽綽。
聽見堂哥程硯白的話,她轉頭看了他一眼:“我每下一個決定,都很慎重,不會有需要回頭的一天。”
聽她這樣說,程硯白也沒有再多言,抬手讓司機往宅子裏開。
黑色轎車穿過雕花鐵門,停在了一棟西式建筑前。
阮令儀跟着程硯白下了車,很快有傭人迎了上來,將他們往會客廳裏帶。
儘管此刻溫度並不低,但會客廳里還是開了暖氣。
阮令儀熱得雙頰發紅,忍不住抬手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扣子。燥意緩解,她才悄悄地吐了口氣。
程硯白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不適,回頭看她:“如果你現在……”
話音還未落下,一陣腳步聲傳來。
阮令儀抬頭,只見一樓和二樓只見的平台上,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的男人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他穿着黑色的高領毛衣,一雙修長的腿也被黑色的布料包裹着,露出來的肌膚卻白皙得恰到好處。
阮令儀的目光落在他英俊的臉龐上,正好撞上了他的目光。
男人的黑眸深邃,閃爍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這是?”
他雙手插兜,朝着阮令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未來老婆。”
程硯白朝着他挑了挑眉。
阮令儀聽見男人笑了一聲。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卻意外好聽,讓阮令儀想起童年時,拉過的那把大提琴。
“程硯白,你們程家是不是想害我,你這……”
他頓了頓,薄唇間吐出“妹妹”二字,聽起來竟有些繾綣——
“看起來還未成年。”
“馬上成年了。”
阮令儀看着他,目光倔強又堅定:“還有兩個月。”
“還有兩個月才成年——”
男人的聲音里染了些笑意:“嘖,我又不是禽獸。”
阮令儀從夢中醒了過來。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她彷彿覺得男人那句“我又不是禽獸”還響徹在耳邊。
明明都過去五年了,那些記憶竟然清晰如昨。
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阮令儀忍不住低笑了一聲,掀開被子,從床上起身,光着腳踩到了地毯上。
身上的睡袍隨着起身動作松落,露出了她光潔的肩膀和精緻的鎖骨。
她皮膚很白,在頭頂冷光燈的照射下,像是鍍了一層光輝。
阮令儀走到窗邊,往外看。
她這一覺睡的夠久,天都已經黑了。窗外的城市早已燈火璀璨,密集的車流蜿蜒銜接,破開了本該屬於夜的寂靜。
看着江對岸的高塔,阮令儀才覺得有了些真實感。
這裏不是舉目無親的倫敦,也不是她曾用自己換取利益的港城,是她曾經生活了十八年的東城。
阮令儀拿起手機,查看消息。
乍一解鎖,好友喬歲和的消息立刻彈了出來。
【阮令儀你回國了?】
【有沒有搞錯,回國你不先和我說?】
【我他媽一回家,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差點以為被搶劫。】
【你這女人,有沒有良心的?】
……
【我有啊。】
阮令儀笑着回復:【不是你在擁着小鮮肉去挪威前特地告訴我如果我有良心,就別聯繫你,打擾你春宵一刻嗎?】
消息剛發過去,喬歲和的電話打了進來。
“阮令儀!”
聽語氣還挺憤怒。
“我知道我名字好聽,你也別叫這麼大聲。”
阮令儀走到衣帽間,選了一條法式方領紅裙,“而且我早有回國的打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概在兩個月前,她着手辭掉了在惠靈頓醫院的工作。
電話那頭的女人冷哼了一聲。
“我是知道你要回國沒錯,可是我現在不知道你的打算。”喬歲和的語氣聽起來緩和了一些,“我怕你做傻事。”
“我能做什麼傻事?”
阮令儀隨手將睡袍往中島台上一放,換上紅裙,然後將散落的長發挽成一個髻,“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雖然在結過不少怨,但是她知道現在還遠不是算賬的時候。
“我這趟回國,主要是為了我那聯姻的老公。”
阮令儀坐到梳妝枱前,細細描繪自己的妝容:“我們在大使館結婚公證后,有大半年沒見了。”
“你瘋了吧?”
電話那頭的喬歲和眯起了眼睛,難以置信:“你說你回國是為了你那個禿頭、長痘、一米七,人丑、嘴臭、還小氣的老公?”
“別這麼說我老公。”
阮令儀最後給自己上了個口紅,確定妝容完美后,走到門邊,換上了高跟鞋,“再隨便造謠,給你發律師函。”
“還有約,掛了。”
突然被掛了電話的喬歲和一臉扭曲。
什麼東西,給我發律師函,阮令儀你敢說剛剛那話最初不是出自你自己的口?
就這反咬一口的本事,她應該擔心個屁的阮令儀,應該擔心阮令儀在東城的那些仇家才是。
阮令儀打車到了南風居。
南風居是東城有名的私人會館,從一座民國園林改建而來,亭台樓閣,雕樑畫棟,美輪美奐。
從前阮令儀也常常和朋友們來這裏聚餐,現在想起來,回憶卻已經模糊了。
侍者帶着阮令儀到了包廂門口,甫一開門,歡呼聲瞬間涌了出來。
“歡迎老闆!”
包間裏的人原本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打遊戲的打遊戲,玩桌游的玩桌游,但是看見阮令儀進來的時候,都站了起來鼓掌歡呼,氣氛搞得挺足。
“什麼老闆,我可不是。”
阮令儀笑着走進包間。
“怎麼不是了?”江知初走到阮令儀身邊,自然地勾上了她的肩,“要不是你,能有我們遊方科技今天?”
“就是就是。”
包間裏的人也開始起鬨。
“我只是出了點錢,遊方能有今天,靠的是大家。”
包間裏開了暖氣,阮令儀脫下外套,一個男孩子很有眼色地接了過去,替她掛了起來。
她道了聲謝,和江知初一起到沙發邊上坐下。
茶几上放着不少酒,身邊的人開了一瓶放到她面前。阮令儀不想喝,沒有動。
江知初和阮令儀從小相識,在阮令儀離開南城之後,兩個人的聯繫也沒有斷。
去年,江知初打了跨洋電話給阮令儀,痛斥前男友劈腿,害她在河邊洗個頭都綠得衛星以為東城大地回春。
阮令儀便勸她在年輕的時候好好搞事業,事業有了,男人又算什麼東西。江知初聽了之後深以為然,於是鼓搗了一個科技公司,專做遊戲。
她剛開公司的時候,家裏以為她胡鬧,不肯給經濟支持,阮令儀痛快地打了一筆錢給她。上個月,遊方科技出品的獨立遊戲《山花厭》在Steam上大獲成功,江知初也算是一舉翻身。
今晚,是遊方科技的慶功宴,慶祝《山花厭》銷售破千萬。
遊方科技都是些年輕人,一個兩個多少都有些社牛在身上,雖然知道阮令儀是遊方的幕後老闆,見她沒有表現得太有距離感,立刻湊了上來,邀請她一起玩。
阮令儀對國內現在的娛樂方式不太熟悉,但她聰明,上手很快。
在桌游里大殺四方了之後,被排擠去了不靠智力的真心話大冒險。
“這遊戲還沒過時啊。”
阮令儀坐在了江知初旁邊。
“經典遊戲總有它的市場。”江知初聳了聳肩,“而且這遊戲用來拉進距離挺好的。”
遊戲開始,桌子中央的酒瓶在外力的作用下轉了起來。
阮令儀也沒有再說些什麼,轉而向江知初關心起公司未來的計劃。
“遊方今年準備做什麼?”
“主要是《山花厭2》。”
瓶口指向了阮令儀身邊的男孩子,那男孩子唇紅齒白的,笑起來還有兩顆小虎牙。
江知初起鬨着,讓選了大冒險的他喝了啤酒兌醋后才和阮令儀繼續說道:“不過我今年準備拓展一下手游領域,想做個乙女遊戲。”
“乙女遊戲?也挺好。”
阮令儀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打開一看,新消息只有兩個字“到了”。
阮令儀沒有回。
她剛放下手機,一抬頭,發現整張桌子的人都在看着她。
阮令儀往桌子中間一看,中間的啤酒瓶口正對着她。
“真心話。”
提問她的是剛剛的虎牙男孩。
他看着阮令儀,一張臉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什麼,紅撲撲的。
“那我就問……老闆,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周圍一片噓聲,顯然是覺得這個提問不夠勁爆。
但阮令儀好歹算是公司老闆,大家也不敢說什麼。
阮令儀淡笑,賣了個關子,在包間門從外被推開的那一刻,才開口。
“我呀,很專情的,永遠喜歡18歲的男孩子,叫‘姐姐’時還會臉紅那種。”
話音剛落,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男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氣勢凌厲。
此刻他英俊的臉龐上沒有什麼表情,抬眸間掃視了一遍屋內的情況,最後目光落在了阮令儀身上。
阮令儀垂了眼瞼,嘴角卻倏然勾起。
作者有話說:
阮阮的千層套路~
女主隨母姓阮,爸爸姓程,所以堂哥姓程,原因後面會講。
下一本開《偏愛》,速去收藏我新文!
【一】
言喬暗戀鄰居家的大哥哥周硯西。
她不知道這段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只知道,
那個雨夜,
看見他為別的女孩撐傘時,
在尚未懂得愛的年紀,
她先學會了嫉妒。
【二】
言喬一直覺得自己既幸運,又不幸。
幸運的是,她家在周硯西家旁邊,
她一出生就認識他。
不幸的是,他們之間有永遠跨不過的時間鴻溝。
她仰望他,想要靠近他,
卻只能聽見他和朋友說:
“她啊,是我妹妹,剛出生,我就抱過她。”
暗戀這場獨角戲,言喬唱了很久。
直到那天,她被人圍住表白,
周圍的人不斷起鬨,她慌張又害怕。
周硯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人群中,
她求助似的看向他,
換來了他熟悉的擁抱。
“抱歉,小姑娘臉皮薄。”
她聽見他說,
“但有我在,她應該不會想抱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