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是不會找非處男的。”捲髮紅唇的黑裙女子嘟囔說。
“那是啊,非處男就是被人用過的一次性筷子,用起來噁心就不說了,還不知會不會染病!”棕色短髮的女孩答着話,手裏晃動着一個精緻的白銀琥珀水煙袋。
旁邊一個穿緊身褲的女孩子扭頭看着她的水煙袋,說:“現在都星際時代了,還抽水煙壺呢?我看你的觀念就和你的水煙袋一樣陳舊,應該放進歷史博物館。非處男怎麼了?我們應該尊重每個人的性自由。”
“你愛找非處你找去!”水煙袋女孩不屑地白了緊身褲女孩一眼,“反正我在新婚夜肯定是要驗看的。沒有守宮砂的男人,我當晚就把他扔出門,第二天一早就找律師去要回彩禮!”
——這種對話,出自巫星女性之口,也是一點不稀奇。畢竟,巫星是一個每個男人都有守宮砂的神奇地方啊。
但這番言論聽在地球人耳朵里,就顯得非常驚人並且突兀。
這幾個巫星女孩談論自己對非處男的看法時,她們渾然沒有察覺,隔壁桌坐着的是兩個地球男性。
但這也不能怪她們,地球人看起來和巫星人毫無區別。不僅如此,地球和巫星從表面上看也是幾乎一樣的,一樣有廣袤的海洋、親切的大氣層和像癌細胞一樣擴散的人類。
兩個地球人聽着隔壁桌巫星女人的高談闊論,也沒話好說。坐在左邊的地球男姓黑,別人都稱他為黑老大。他人如其名,皮膚黝黑。這樣的膚色,他卻穿一件白背心,更顯得他黑得像一塊會反光的碳,肌肉厚重,胳膊看起來像隨時能把別人腦袋掄下來的斧頭。
那幾個巫星女人經過的時候,都不免多看這個男人幾眼。
那個水煙袋女孩住了腳步,笑着說:“帥哥,多少錢一晚?”
黑老大震驚了——他可他媽的是一個黑老大啊!
震驚之後,黑老大就震怒了:“你這臭娘們說啥呢?你爹看着像出來賣的?”
水煙袋女孩也震驚震怒了:“臭爺們敢這麼跟女人說話?你媽沒有教好你吧!露兩個胳膊往街上走,自己不自愛,還怪別人?”
黑老大氣得一拍桌子就要站起來和她干仗,水煙袋女孩也沒有在怕的。和體能較弱的地球女性不一樣,巫星女人強悍無比,人均會法術。水煙袋女孩更是火系強者,一個火球扔出來能把對方的菊花炸了。
不過,再怎麼說,當街炸人也是犯法的。身為朋友的緊身褲女孩趕緊拉着水煙袋女孩,黑裙女孩也在旁邊勸:“跟一個男人計較什麼?好女不與男斗。打男人,說出去你也不光彩!”
和黑老大一起坐着的男性朋友也拉着黑老大,低聲勸他:“老大,這可是巫星女人!會法術的!可怕得很哩!”
地球人無論男女,都不懂巫術。地球人類的力量都體現在科技發展上。再強悍的地球男人碰到巫星女人,在沒有地球高科技加持下,就是一個死字。
而地球科技在巫星是不被允許使用的。
想到這個,黑老大哼了一聲,沒多言語,轉身帶着朋友走了。
見黑老大走開,水煙袋女孩也不意外,畢竟,她早就習慣了與任何男人的鬥爭中勝利。不過,面對這個男人的冒犯,她還是挺生氣的,仍不滿地跟身邊的緊身褲女孩抱怨:“就你還覺得現在我們巫星不夠女男平等嗎?”
緊身褲女孩頗為理智地說:“明明是你先……”
“你看,現在男人都快騎到女人頭上了!”水煙袋女孩粗暴地打斷對方的話,嘟囔道,“依我說,政府應該強制規定每個男人都要去男德學院進修學習!”
-男德學院-
學院教室窗明几淨,陽光透着水溶刺繡的白色窗帘朦朦朧朧地灑滿深棕色的大理石地板。來自名門的千金坐在擺滿花卉的矮几面前。
白瑰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細碎的陽光落在他的皮膚上,流露出一股近似透明的白,瞳孔也因為光照兒變得很像某種剔透又冰冷的寶石。
他如同做外科手術一樣動作穩定、精細卻不帶感情地把新鮮的花卉插入銅瓶之中。
坐在旁邊的穿着織錦衣服的男人嗤笑,跟后桌的人說悄悄話道:“不是說白家很富有嗎?為什麼用銅瓶?”說著,他還似不經意一樣敲了敲手裏的赤金花瓶。
白瑰好像沒有聽到這些言談一樣,仍一絲不苟地繼續他的工作。
倒是在巡堂的老師咳了咳,朗聲說道:“‘凡插貯花,先須擇瓶,貴磁、銅,賤金、銀,尚清雅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名叫艾碧的同學高聲回答:“插花得先選擇花瓶,花瓶以瓷器和銅器為貴,金銀為賤,因為我們更注重清雅,不用金銀這樣的俗器。”說著,這位同學還輕輕地用眼角瞅了瞅用金銀的“暴發戶”學生。
那些用金銀的男孩子立即漲紅了臉,低頭不說話。
艾碧只笑了笑,對白瑰說:“現在有些所謂的‘新貴’呀,嘴上說著看不起世家,卻削尖腦袋地要學世家風範。可惜,他們能在錢財上跟得上,品位卻很難,還大放厥詞,也不知自己貽笑大方。”
白瑰仍不說話。
艾碧卻非要逗白瑰開口不可,繼續說道:“他們都幾乎要踩到你頭上了,你倒一聲不吭,別人可以為你好欺負,越發上臉了。對付這些沒禮貌的人,不用客氣的。”
白瑰答:“他們不是沒禮貌,他們只是沒文化而已。”
那些使用金銀花瓶的人原本還不覺得什麼,聽到白瑰的話,反而更生氣了:這是在陰陽怪氣地諷刺我們吧!裝什麼白蓮花!噁心!
這兩人氣得恨不得瞪死白瑰,倒叫艾碧笑出聲來。
老師聽得這些言語,便又乾咳兩聲,說:“男德者,忌口舌是非。”
艾碧便不說話,只哼着歌往瓷瓶里插花。
但因為這段小插曲,接下來的課堂倒是十分安靜,大家都無話。
待下課之後,金瓶和銀瓶又低聲說:“那個姓白的真能裝啊……”
“可不是么?”另一個新貴家的也加入討論,“不過咱們別惹他啦,聽說他的巫術很厲害的。”
“切!”金瓶努努嘴,“說得像誰家沒上過幾節巫術課一樣!”
現在別說是有錢人家了,就是小康之家,也都會供孩子上巫術課,不分女男。當然,如果家裏財政困難,自然是優先供女兒讀書。可是像金瓶這樣的有錢人,男人也是一樣讀書的。
“真的好笑,”金瓶說,“那個白瑰還笑我們沒文化。他有文化,他讀得書多,還不是和我們上一個學校?男人讀書有什麼用啊,以後嫁了人,誰高誰低還不一定呢。”
這些人自是竊竊私語,白瑰卻是充耳不聞,只默默回宿舍。
他的宿舍是豪華間,三室兩廳,能配一個貼身隨從。
不巧的是,他從家裏帶來是侍從不幸得了傳染病,不能繼續侍奉。家裏來不及安排,學院便替他換上了新侍從。
新侍從名叫陳昭眉。
白瑰第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陳昭眉從根本沒有伺候過貴族的經驗——他連鞠躬的角度都不對。
可是,白瑰沒有提出任何批評。
陳昭眉還經常用錯敬語,但白瑰也沒有說什麼。
更別提,陳昭眉雖然粗魯,但長得倒是很漂亮。
因為這張臉,白瑰才覺得“一個完全不及格沒經驗的侍從被學院選中來到白家千金身邊侍奉”這件事沒那麼奇怪。
他長得實在很好,足以彌補一切過錯。
白瑰本來就是一個對下人犯錯容忍度很高的人,更別提新侍從有一張可以讓人輕易消氣的臉了。
陳昭眉擺錯餐具也好、端盤子的手勢不對也罷,白瑰都可以不計較。他偶爾耍滑頭,故意摸魚偷懶,白瑰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過問。
陳昭眉觀察白瑰,發現白瑰這人真的是被保護得太好了,老是窮講究。
比如說,白瑰此人飲茶,必須要用蒸餾過的天水。
所謂“天水”,顧名思義,就是“天上落下的水”,比如雨、雪、霜、露。但因為這些水落下來后可能會被污染,所以飲用前還需要蒸餾、煮沸。
陳昭眉有時候嫌麻煩,就直接去小賣部買瓶蒸餾水回來燒開了給白瑰泡茶喝。他就不信白瑰真的能喝出來區別。
第一次把蒸餾水遞到白瑰面前時,陳昭眉還有幾分忐忑,上下打量白瑰的表情。但見白瑰抿了一口用普通蒸餾水泡的茶,眉心微蹙。
陳昭眉一下心就提起來了:不會吧?他難道真的能嘗出來水的區別嗎?
但見白瑰把茶杯放下,輕輕看了陳昭眉一眼,這一眼好像能把人看穿似的。陳昭眉仿似被一刀刮過,血肉淋漓——這樣的感覺,在陳昭眉第一次見白瑰的時候也產生過。
那時候,他在白瑰面前鞠了一躬,說:“您好,我是學院派來的侍從,陳昭眉。”
白瑰問:“我看到你的簡歷,說你是男僕學院畢業的,有服侍貴族的經驗?”
陳昭眉一點兒也不心虛地撒謊:“是的,公子。”
那時候,白瑰就是那樣輕輕掃了他的臉龐一眼,卻掃得陳昭眉頭頂發涼。
這涼意彷彿又是錯覺,白瑰很快恢復了那種無情的溫柔神色:“嗯,不錯。”
白瑰把茶杯放下,並不再飲第二口茶了,只道:“去備上蠟燭吧。”
這個備上蠟燭的意思,就是白瑰要更衣了。
陳昭眉低眉順眼地進了浴室,並在浴室四角擺上用手工玻璃瓶裝着的蜂蠟香薰燭。因為巫師世家那該死的儀式感,他們還不能用打火機點蠟燭,得拿出古法製作的火摺子點火。
不過,在高度依賴巫術這種神秘力量的巫星,科技方面確實遠遠落後於地球。但巫星人對此毫不在意,甚至還十分驕傲。
陳昭眉一邊吹亮火摺子,一邊想道:那麼喜歡傳統文化、那麼排斥現代文明,怎麼還用抽水馬桶不用農家糞坑?
吐槽歸吐槽,陳昭眉還是迅速把一切佈置好,然後迎白瑰進浴室。
這些嬌貴的千金公子如同剛落地的嬰兒,吃喝拉撒都要有人伺候,更不要指望他們能夠用自己尊貴的手來脫衣服了。
更衣的工作必須交給陳昭眉這樣的貼身侍從。
——這也方便陳昭眉實行他那不道德的計劃。
浴室內。
陳昭眉把手放在千金白瑰的腰間,輕輕一拉,使那條用銀線與蠶絲編織的腰帶離開白瑰的腰。
當白衫滑落的時候,陳昭眉便能看遍白瑰那宛如雕塑的身體——真是令人羨慕。
與其說是這樣完美的身軀令人羨慕,不如說是這樣體態背後的金錢時間令人羨慕。
為了討未來貴妻的歡心,不少男人長期健身鍛煉,堅持高蛋白低脂肪飲食,以保持流暢漂亮的肌肉——但又不可以過分誇張,因為大部分女人都不喜歡粗壯的大隻佬。
因此,很多女人甚至會天真地以為,所有男人一出生就是有肌肉、無體毛的。她們根本不知道,男人為了保持美麗,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陳昭眉的手指滑過白瑰背脊那條如同刻出來的脊柱溝,並順着它緩緩往下——這個動作輕而不薄,好像理當如是。
任何天真爛漫的深閨千金都不會懷疑同性侍從作出這個行為的動機。
但曖昧,卻能在此間蔓延。
白瑰緩緩回頭,輕聲說:“阿眉。”
陳昭眉抬頭,迎視白瑰那張近看美麗得震撼人心的臉龐。
白瑰說:“我知道你在幹什麼。”
語氣隱含警告之意。
——這個教養森嚴的高貴千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下流東西?
陳昭眉震了一瞬。
但一瞬之後,陳昭眉便眨了眨那雙含情目,問:“請問公子,我在幹什麼呢?”
白瑰似乎也沒想到陳昭眉會這樣反問自己。
陳昭眉自然是膽大包天的,除了因為他是個地球人,本來就不守男德、肆意妄為之外,還因為他覺得自己已摸透了白瑰的性子。
陳昭眉料想得到白瑰的反應,不外乎就是羞、惱或又羞又惱。這時候,陳昭眉可以假裝自己沒有曖昧之意,只是不小心摸到了白瑰,自己也是很害羞很守男德的,想必就能糊弄過去了。
誰想到,白瑰的反應卻在陳昭眉的預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