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明恬面色一滯。
齊冕也做了那些夢?
所以他問的並不是朝朝,也不是現在的皇帝,而是夢裏那個?
但本能的,明恬並不想與他說這些。她神色冷淡道:“我聽不懂齊大人在說什麼。”
齊冕心中的激動瞬間冷卻下去,他怔怔道:“原來你沒想起來……怪不得……”
怪不得她看他時,就跟一個陌生人沒什麼兩樣,若是她記得那些從前的事,恐怕是會憎恨他,怪他把她送走的。
可他有什麼辦法,他都是迫不得已的,是那個強勢霸道的皇帝,逼他送出他心愛的女人,又將他殘忍殺害的。
如果他知道就算把她送入宮中,那個皇帝也不會放過自己,他一定不會放開她的。
齊冕的面上滿是悔意,他手指輕顫,視線凝望着明恬的腹部,逐漸向上,竟伸手想要觸碰她。
明恬眼神一暗,飛快地後退一步避開了。
“齊大人,”明恬沉聲道,“你不如去前殿找個宮人,要一碗醒酒的湯藥。”
她不想在這裏應付一個本該是過客的人,但她出來與舅舅見面說話,把身邊的宮人都遣退了。
錦繡幾個正在不遠處的迴廊處等她,可夜深天暗,她們或許注意不到這裏的狀況,不會立即趕過來接她。
私心裏,明恬也不想讓錦繡幾個看到她和齊冕見面。
夢裏的事,就讓它隨風散去就好。
齊冕卻驀然搖了搖頭:“我沒醉!我是說我們之前……在另一個世界,我們曾互許終身了,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明恬淡漠道:“我們的婚約早就取消了。”
齊冕苦笑起來:“不該是這樣的,你忘了,他卻沒忘……”
齊冕呢喃幾聲,空洞的眼眸中突然掠過几絲狠厲之色,攥緊拳頭怒道:“他一定記得,要不然不會在一年前就想要殺了我!”
明恬眸光微垂,打斷了他的話:“不管齊大人是在說什麼,都還是小心為好,一年前在東宮時發生的事,想必令尊也不願意再看到。”
說完,她轉身就走,齊冕卻一下子慌了神,快走兩步跟過來:“恬妹……”
齊冕的聲音驟然卡了殼,呆愣地停在原地。
明恬抬眼向前看去,正瞧見燕雲朝站在前頭,靜默無聲地盯着他們,直到與明恬雙目對視,他才抬了步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寒風在耳邊一吹,齊冕暈沉的腦子突然就清醒了,他渾身一抖,躬身朝皇帝行禮:“微臣參見陛……”
燕雲朝已經來到明恬面前,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手指:“與順安侯說完話了?”
自始始終,燕雲朝沒往齊冕那裏看過去一眼,算是無視了個徹底。
明恬輕輕地“嗯”了一聲,道:“外面有些冷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走吧。”燕雲朝大掌攥住她纖細的手指,用溫熱的掌心給她暖手,徑直拉着她往遠處去。
齊冕站在原地,身體微微顫抖,直到帝后二人走遠,他才猛然驚覺,自己似乎是出了一身冷汗。
還是衝動了……他剛想起前世的事,許多情況還沒弄清楚,不能這般急切地暴露。
而皇帝知道一切……又撞見自己剛剛與皇后說話,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明恬與燕雲朝一同朝甘露殿的方向走,過了一段距離之後,燕雲朝才狀似不經意般問道:“你怎麼與齊冕碰上了。”
他當然記得齊冕。當初那瘋子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差點要了齊冕的命,當時他還覺得,至於么?
可直到今晚他看見齊冕那樣一副悲痛、不甘的模樣糾纏着明恬,他感受到了與那個瘋子一樣的暴虐戾氣。
他是真不想看見別的男人和明恬站在一起,哪怕明知道他們之間沒什麼。
那齊冕竟然在宴席外這般纏着明恬,難道是余情未了?他怎麼敢的?
明恬道:“我與舅舅說完話,無意間碰到的。”
“以後出來還是要讓人貼身伺候,”燕雲朝語調有些怪異,說完又怕明恬覺得他管着她,當即補充道,“你如今身子重,我怕有些不知分寸的衝撞到你。”
明恬其實沒什麼要瞞着燕雲朝的,也沒心思偷偷摸摸做什麼,於是垂眸“嗯”了一聲,算是應下。
燕雲朝牢握着她的手,這才覺得愉悅起來,唇角輕輕地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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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朝等到明恬睡熟,方起身離開內室。
錦繡眉目低垂,步子輕微地走上前來。
燕雲朝問:“那齊冕與她說什麼了?”
錦繡小聲答:“當時奴婢並未靠近娘娘,只零星聽見一些字眼,齊大人情緒有些激動,似乎是在說娘娘忘了什麼。”
“忘了?”燕雲朝眉頭輕皺,“皇后如何說的。”
錦繡道:“奴婢不曾聽見,只是瞧着娘娘的反應,似乎不太熱絡。”
燕雲朝“哦”了聲:“知道了。”
他屏退宮人,兀自躺在外間的榻上,慢慢思索起來。
難道在那個瘋子的記憶里,這齊冕還干過什麼噁心事,才惹得他去年差點在東宮弄出人命的?
這齊冕今夜來找明恬,舉止如此大膽,是不是也是因為他和明恬一樣,想起了什麼?
燕雲朝拳頭緊握,心底湧上強烈的不甘和妒意。
為什麼他們都知道了,只有他一無所知。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就好像那個瘋子、甚至是這個齊冕都能與明恬有糾纏的過去,而他只是一個局外人,隨時都有可能被她拋棄,告訴他,她還是不喜歡他。
燕雲朝閉了閉眼。
他不好再問明恬,華真道長那裏也遲遲沒有進展,今日這齊冕自己送上門來,倒是提醒了他,還可以從別處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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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婉清這段時日一直在明恬身邊陪伴,哪怕是年關那幾日,也是匆匆處理完家中事宜,就又趕來宮中陪伴明恬了。
明恬產期臨近,情緒愈發敏感,總要顧婉清常常陪着說話逗趣,聊些開心的,才能覺得好受些。
上元這日,顧婉清再次離宮回家,明恬覺得無趣,從園子裏散步回來,看到書房外守着的宮人們,竟然頭一次起了興緻,問道:“陛下在做什麼?”
宮人沒見過皇后這般關心皇帝的樣子,一時驚訝,獃獃稟道:“齊大人正在裏面。”
明恬心裏敏感的那根弦瞬間緊繃:“齊大人?齊郎中?”
宮人垂首應是:“近來齊大人聖眷正濃,隔幾日就會被陛下召來此處對弈說話。”
明恬變了面色。
她想起之前朝朝對齊冕那麼深的敵意。
現在的皇帝當然也不是善茬,他會不會也想對齊冕下手?
明恬提起裙擺,徑直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宮人還想攔着,但被身側的同伴攔住,這才作罷。
誰都知道陛下有多疼寵皇後娘娘,那肯定是不會讓他們攔住娘娘的。
明恬轉過屏風,一眼看見分坐在案幾兩側,抬手對弈的君臣,一時面色微變,垂下眼睫喚了句:“陛下。”
齊冕聽見這聲音,不由脊背一僵,快速地轉頭看向她。
燕雲朝原本正專心棋局,聞言也掃一眼對坐的齊冕,又抬目望向明恬,笑道:“過來坐。”
皇帝的御座寬敞,足以容納兩人,即使明恬現在豐腴了不少,也是足夠坐的。
齊冕僵硬着身子,起身朝明恬行禮。
當著外人的面,明恬沒有拒絕燕雲朝,慢慢地往前走了幾步,坐在燕雲朝身側的位置上。
燕雲朝自然而然地拉過她的手,又側目為她捋了捋鬢角的髮絲,溫聲道:“你若想見朕,只管派人說一句,朕就過去找你了,不用你親自過來。”
明恬隨意地“嗯”了一句,又瞥眼齊冕,道:“齊大人請起。”
齊冕應是。
他往前走了一步,回到剛才的位置上。
卻正在這時,不知是心緒過於緊張還是什麼,他竟然失手掃落了案邊的棋瓮,裏面的棋子一下子就噼里啪啦滾到了地上。
明恬心頭一緊。
燕雲朝眯眼看向齊冕,冷笑着勾了勾唇角:“齊大人這是怎麼了,這麼快認輸不成?”
殿中守着的宮人上前,跪坐在地上收拾滿地的狼藉。
齊冕拱手道:“微臣……微臣是乍見皇後娘娘,一時過於激動,這才失禮了。”
燕雲朝愈發覺得眼前之人礙事。長得刺眼不說,言談也刺耳。
激動?他竟然還敢承認?
在明恬的夢裏,兩人又究竟發生過什麼?
“無妨。”燕雲朝越想越是嫉妒,卻轉目看向明恬,溫和地笑了笑,“朕正在與齊大人對弈,聽聞齊大人棋藝甚好,不如恬恬來猜一猜,這局究竟誰會勝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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