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茫
接下來的一周,如她所料,她真的看不到黑板。
“程桉,你太高了,我看不見,你往這邊歪歪。”
蘇以言試圖看見老師在講的內容,可是ppt的一大半已經被前面的兩個人遮住了。
蘇以言現在是在第二組第六排,離講台不遠不近,但就是身高吃了虧。
“嗯?就不,”程桉說著還朝王羽的方向靠了靠,徹底擋了蘇以言的視線。
蘇以言看着他滿含笑意的眼睛,抿了抿唇,不說話。
程桉也只是開開玩笑,一分鐘不到就壓了壓身子,往旁邊坐了坐,讓蘇以言能夠輕易看見黑板。
學起習來,時間就過得超快。
蘇以言靠着後面的桌子,望着白板發獃。
“嘿,魂兒丟了?”
蘇以言看了一眼坐下后對着自己的人,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蘇以言才開口,“沒事,發獃。”
“行吧。”
程桉也不挑話題了,轉過去寫起了作業。
恍恍惚惚一周的時間就溜走了。
星期五放學,蘇以言獨自一人,把班班通關機,拿着行李,提醒打掃衛生的人記得關門關燈。
蘇以言盯着地面,整個人都是放空的,只向目的地走。
約莫半小時,她才到坐車的地方。
她沒有住在夕縣裏,而是住在鄉下,不算很遠,只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到。
她等了不算太久,因為今天星期五,坐車回家的學生很多。
蘇以言看着窗外飛速劃過的熟悉的景物,有些微微的失神。直到到了一個地方,朝外面看可以看見蜿蜒盤旋的群山和飄悠悠的雲。
那一刻,蘇以言略有壓抑的心才有幾分放鬆。
蘇以言在逐漸走近自己的家,心裏卻半點開心都沒有。
順着樓梯到門口的時候,她聽到了熟悉的咒罵。她皺皺眉,走進去,說了一句,“媽,我回來了。”
語氣毫無波瀾。
灶頭旁的女人收起了自己罵罵咧咧的樣子,“放學了啊!”
“嗯。”
蘇以言扯了扯書包的肩帶,徑直朝房間走。
身後女人難聽的咒罵繼續響起,蘇以言垂着眸子,沒有目的地坐了一會兒就倒下想要睡覺。
打開手機聊天軟件,沒有什麼新消息,蘇以言熟練地開始播放歌曲。
她明明是想要睡覺,可是卻怎麼也睡不着。
“凌晨四點半”
“房間裏的燈沒關”
“還在努力習慣”
“對着月光晚安”
“睡夢中的呼喊”
“像思念在泛濫”
“連呼吸都是輕嘆”
溫柔的歌聲怎麼也撫不平蘇以言心裏的難受。
可迷迷糊糊的,她也就慢慢睡著了。
蘇以言做了個夢,夢見她爸爸了,夢見小時候,媽媽犯病,和在外掙錢的爸爸吵了起來,她躲在被子裏哭,什麼都做不了。
後來場景又換了,換成了她五六歲的時候,她開始上學,有一次爸爸去接她和哥哥,回家的半路堵車了,她深深地記得那個帥帥的男人囑咐哥哥把自己看好,先走回去的樣子。以至於,當他天黑回到家的時候,他半張臉的血跡也讓她深深地記住了。
最後蘇以言是哭着醒過來的,她抹了一把已經冰涼的眼淚,躺着又發了一會兒呆。
直到蘇母來叫她吃飯才回神。
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偶爾有蘇母突然冒出的咒罵。
蘇以言和蘇母沒有太多的語言交流,吃完飯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
大概八點多的樣子,蘇以言才從房間出來。
“媽,該吃藥了。”
蘇以言端着杯水,手裏拿着葯,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吃什麼吃,你那個葯有什麼用?”蘇母吼了幾句,不肯吃。
蘇以言看向她,眼裏淡漠得沒有任何起伏。
她不想這樣,可是現實在逼迫她,告訴她以前那個溫柔的母親早已經不在了。
兩個人僵持着,一個拿着站着不動,一個自顧自做自己的事。
蘇以言等了一會兒又開口,“媽,把葯吃了吧。”
“跟你說不吃不吃,天天吃有什麼用!”
蘇以言忽然覺得無力,沒有說一句,轉身放下東西,又回了房間。
走着走着,一滴淚就墜了下來。
蘇以言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哭,但是她現在很難受,不可言說的難受。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她的生活像是一片無望黑暗。
蘇以言躺下看着房頂的白牆,眼裏佈滿了迷茫,慢慢把身體蜷縮成一團。
她啊,什麼都不想管了。
黑夜裏總是有人在暗自傷神,那是他們卸下偽裝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