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為逮貓走夜路

又回歸了上學的日子，可我變得上課沒以前那麼專心了，心裏老想着掙錢，打工，想着門童，麗萍姐，還有張美麗那張要吃人的笑臉；還有攢錢買手機的事兒，打工掙的錢加上麗萍姐給的紅包，買手機還差不少呢，唉，買個手機真難喲，還得想法繼續掙錢呀。咋掙錢呢，想的我頭疼，再靠撿破爛賣錢指定是杯水車薪不頂事兒；靠抓魚賣錢也不行，那得工夫，現在天短了，我白天上學，總不至於晚上摸着黑抓魚吧；要不再拾起抓貓換錢的行當吧，對，就這麼定了，在飯店做門童時，晚上下班回家走夜路，每次都能遇見不少野貓，且比從前多了不少，個個見了我不但不躲，反而跟着你，攆都攆不走，膽子夠大，看來也是給逼的，整天忍飢挨餓的保命要緊呀；野貓仍像過去一樣怪粘人，一副求養的萌態或裝出一副可憐相，大都營養不良，瘦骨嶙峋，不過不要緊，咱弄回家養上一段時間，待養肥了再拿去出售嘛。不過得先爭得母親同意，就跟她直說養貓賣錢自己花，原本想着養兔賣錢，結果被母親給“壟斷”了，賣得的錢一分沒能裝進自己的腰包里，全都無私奉獻給家裏了。養兔掙錢原本是我給家裏提供的一條發家致富的財路，這回養貓賣錢自己花，母親應該會答應並支持我的。

吃過晚飯後，天也差不多黑了。我開始出門向村東頭溜達去，出村后，卻一隻野貓沒發現，我想，可能天剛黑，時候尚早吧，於是繼續朝東溜達，不覺中快到去麗萍姐飯店的國道了，路上車燈晃來射去，汽車跑動的噪音震耳。上了國道，再往前走幾步，就到麗萍姐飯店了。

我的腿腳不由自主地繼續往前走，不見到野貓不罷休。結果當踏上國道的那一刻，面對川流不息的車輛，我這才收住腳。此時剛過七點，以前飯店下班往回走時，都在八點后，我在猶豫，是繼續前進，還是後退，前進的話，前面不遠，燈火闌珊處就是麗萍姐飯店，到了她那兒，你能管住自己的腿腳，不進去嗎，進去你如何面對飯店員工，麗萍姐，尤其是張美麗；就算你一時能控制住自己，勉強不進去，隨後你能甘心嗎，恐怕會想的更多，那更折磨人，太違心了嘛。此刻的我，真用上學過的那個成語，進退維谷。

我站在國道旁，盡量不往麗萍姐飯店那方看，無聊地數着過往的車次，發現比以前多了不少，尤其是貨櫃車，一輛接一輛，跟個車隊似的，這才過去幾天呀。時間一長，刺目的車燈晃的我眼花繚亂，暈頭轉向，我再也堅持不住了，但並不是回撤，順着國道往回走，竟稀里糊塗沿着國道一直往北走，即去往麗萍姐飯店的方向。

我的腳步越來越快，似乎受疾馳的車輪子影響，妄想着跟上它的節奏，越走越來勁兒，感覺腳下生風，不覺中跑動起來，我想到了參加學校的越野跑比賽，當時就是就跑上了這條國道，只是逆向，因為走路靠右嘛，且是大白天，免受車燈的襲擾，那次跑了好幾公里，對於小學生已經超負荷了，但我並不覺得累，而且跑得最快，最終冠軍非咱莫屬。

也許車輛太多，不易過路，也許頭腦亂糟糟，神經麻痹，我一路跑下去，當感覺跑累了的時候，這才發現跑到一個相對陌生的路段，周邊一片漆黑，星點燈光沒有，沒車時寂靜的可怕，儼然身處荒郊野外，要不是有來往車輛相伴壯膽，我真的惶恐不安。

顯然早已跑過麗萍姐飯店。我連忙看了下手錶，嚇我一跳，都八點半過了，比我以前飯店下班時間還晚，就算有意去飯店也不趕趟了，白跑了這麼遠，從這兒即使跑回家，也得半夜了。我又急又悔又恐懼，差點兒哭起來。接下來不是能不能遇見野貓的問題，不遇見鬼，就算你幸運。

淚水在眼睛裏打轉兒，周邊越來越黑，路上的車越來越少，車燈自然愈發稀少，我現在就指望它壯膽行路呢。另有一個奇怪感觸，我現在已經習慣於汽車噪音及其動象，排斥任何其他聲響和動象，將之視為可接受或信賴的東西，假如此刻路上真竄出一隻貓或其他小動物，我都會將之看作妖魔鬼怪而嚇得魂飛魄散，甚於墳地里追來一撮鬼火，以為它們就是專衝著我來的，像是要我的命。

我像行屍走肉，機械地往回瘋跑，只有黑夜相伴，半天見不到一絲車光，聽不到一聲車響，路邊的燈火早已沉睡，就連天上的星月也合上了眼睛。當聽到路旁溝渠里傳來老鼠嗞嗞叫喚的動靜時，我頓時嚇出一身雞皮疙瘩；哪怕野貓一聲柔弱的喵喵叫，聽着都提心弔膽，膽寒心怯，我甚至決定放棄逮貓賣貓勾當。總想着，野貓隨時準備襲擊我，報復我，我虐待弄死太多他們的同類。不禁嚇得腿腳痙攣抽筋，疼痛難忍麻木不仁不聽使喚，就差一屁股坐地上，但我堅持了，千萬不能倒下，否則，你就成為它們襲擊的對象，輕而易舉地給餵了老鼠或野貓了，它們可都餓眼了，見你形單孤影，變成孤魂野鬼，就是弱勢群體，不吃你吃誰！

此時此刻，我特別想家，想母親以及大姐，二姐還有父親，擔心萬一遭遇不測，再也見不着他們了，反而太讓他們為我悲傷。那樣我死不瞑目呀。

天亮了，我龜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母親使勁兒拍打我的屁股催我起床，我卻昏睡不醒，直到母親掀開我的被子，我才睜開眼睛，渾身汗淋淋的，嚇得母親問我咋了，我這才噩夢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