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幻境（二）

一股電流從脊柱躥起，爬上了蘇心虞的脊背，使得她渾身發毛，女人的眼眸緩緩地彎起，不達眼底的笑意對着她，一步步地加深。

你願意成為我的孩子嗎？

我的孩子過世了，你願意當我的孩子嗎？

代替我過世的孩子，成為我的孩子。

……

女人分明沒有說話，然而聲音卻猶如夢魘般纏繞着蘇心虞。

蘇心虞退卻了一步，正好撞在一個人身上。

“抱歉，我……”

她轉過頭，卻發覺這人的臉部黑沉沉的一片。

沒有任何五官，自然也沒有任何錶情，就像整一張臉被什麼給撕下來了，她望向周圍，所有的人，都是一模一樣。

沒有五官，沒有臉。

所有人，都朝向著她，彷彿正用他們根本不存在的眼洞，注視着她。

蘇心虞抬起的腳僵在了半空中。

這是什麼陰間版幻境，真的有點詭異了啊喂！

天空還是照常的晴日，不過許是這宛若恐怖小說的情節，讓蘇心虞總覺得日頭有些虛假，不像真正明媚的暖陽，倒像是拙劣的人造光源。

與圍觀群眾不同，繼母是唯一有“臉”的，只不過她朝蘇心虞的微笑，看上去有點瘮人，讓人容易想到某位叫“貞子”的阿姨。

蘇心虞不太懂怎麼應付眼前的場景，按照通常的套路，除去她繼母的這個幻像，她就能出去了。

可是她手握長鞭的時候，心裏仍然不免有壓力，畢竟是朝夕相處過的親人，明知是假，卻不能真的做到毫無顧忌。

有那麼一點點體會到修真小說主角面對幻境的心情了。

蘇心虞想着，揮動了鞭子。

只是這一次鞭子還沒有碰到繼母的幻像，大街、紅綠燈、車禍現場、沒有臉的人，包括她的繼母，一瞬間潰散了。

純白的迷霧在她身邊聚集、扭曲、變換，她反射地閉了閉眼睛，睜開時，並沒有回到地穴的潭水邊，而是另一處幻境。

玄關處的櫥柜上安置着一個相框，一張略有陳舊的相片固定在其中，一家三口——一對夫妻帶着個五、六歲的女孩，全部笑對着鏡頭，露出他們白晃晃的牙齒。

是小時候的她，她的父親，她的親生母親，說起來，就是繼母來到這個家后，這張相片都沒拿下來過，繼母本人似乎也不怎麼介意。

蘇心虞的視線停留了許久，提起腳步往客廳走去。

“心虞，放假了嗎？你阿姨今天做了牛腩土豆，把書包放了洗個手快來吃飯。”

書包？

蘇心虞向後望了一眼，不知什麼時候，她背上出現了一個黑紅格子紋書包，但抱到手裏也沒什麼重量，她想起自己高中時候書包里確實不怎麼裝書，作業能完成的在學校里完成，不能完成的回學校完成，書包似乎僅僅成了一個象徵性的東西，就像那張相片。

她隨手放到了一旁的沙發上，餐桌邊，和藹的中年男人繼續擺放碗筷。

淡綠色碎花裙的女人此時端着菜從廚房出來，笑着朝她點了點頭：“乖孩子，別愣着了，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秀美的五官下，女人的笑意溫溫柔柔，卻彷彿始終達不到眼底。

蘇心虞的呼吸微微一遲，她想起剛才消失的幻境裏，女人對着另一個女孩喊“孩子”，甚至最後還問……蘇心虞願不願意當她的“孩子”。

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這個幻境讓她看到這些，到底是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