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不是抱錯了
此番沈微意做主給蘇心虞測試煉丹資質，是師徒二人之事，便只有師徒二人在場。
兩人對坐，中間是一個通體翠碧、靈氣盈身的玉盤，即為葯靈盤。
沈微意神色微怔。
他自認不是念舊之人，卻情不自禁想起當初，小徒弟測試修鍊資質的時候。
早那日四年前，他算出了自己有一段師徒緣，可惜緣線飄忽不定，難以分辨線所牽的那個人。
於是，沈微意便日日算、閑時算、有感算，想着總有一天能算出小徒弟是何人、什麼來歷、所在哪裏。
“算徒弟”成為了他四年的習慣，所以那日也只是習慣地起卦。
他卻震驚地發現，緣線定了。
所系的地方在東域的修真大世家，蘇家。
巧也是巧，蘇家剛尋來了流落在外的大小姐，父親正是沈微意同宗的蘇長老，蘇家現任家主。
沈微意有九成肯定，自己日盼夜盼的小徒弟，就是蘇心虞。
沈微意去時，蘇家正在準備給大小姐上族譜、測靈根，他那時在宗門風頭正盛，一說明來意便受到了極高的禮遇。
蘇家的長老、子弟、族人全都聚在議事廳之中，他也在人群中見到了自己的小徒弟。
小小的一隻，粉糰子似的，踮起腳都夠不到法器，蘇常浩不說話，沒人敢上前，沈微意心思一動，走過去將人抱了起來。
“沈道君大駕光臨，蘇家蓬蓽生輝！”
“道君言小姐是道君的命定徒兒，小姐想必定有過人的天資。”
“就算比不上道君的木天靈根，小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定是如此，蘇家搞不好，也會像薄家那樣出個絕世天才。”
……
四周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吹捧或是奉承，彷彿自家已經出了個絕世天才，在沈微意的教導下成為東域年輕修士的頂樑柱。
屋內一派喜樂融融。
直到蘇心虞將手放在了測靈盤上，議事廳內頓時鴉雀無聲，誰都沒有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但刻度處那可憐兮兮的靈根值卻彷彿打了所有人一記耳光。
靈根屬性，五行為金木水火土，變異為風雷冰，以單為優，以多為劣，蘇心虞是火木金水四系雜靈根。
靈根值，滿值十，越高越純，資質越佳，蘇心虞最高為火靈根，值為三，劣中低等。
在場之人互相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太差了，真的太差了。
蘇家有身份的子弟里屬最差，沒有之一。
一個長老抹了抹額頭的汗，小心地看了一眼蘇常浩的反應，不確定地問：“小姐這麼多年流落在外，難免會出些意外，我想問的是……
小姐是不是被抱錯過？”
此話一落，被沈微意半托在懷中那小糰子，身體明顯僵了一僵。
沈微意很難受，想摔了測靈盤走人的那種。
不是因為徒弟資質真的不好，而是小徒弟這麼小年紀就要受人指指點點。
而且，在她以後的修行路上，這種聲音會越來越大。
她必須要面對，可是為人師尊偏偏最不想讓她去面對旁人的揣測與惡意。
……
蘇心虞沒注意到沈微意的出神，她按照師尊的提示，將手放在了葯靈盤上。
此時，一片靈葉從沈微意的指間溜出，輕柔地落在蘇心虞的手背，一股靈氣自靈葉中鑽出，滲入筋脈，流轉全身。
隨着靈氣的流動，蘇心虞感到，身體之內的幾處穴竅開始發燙，就像是那些地方燒起了火，或是澆上了熱油。
其中最熾熱的，當屬她接觸葯靈盤的掌心。
她從煉丹類的書籍上已經得知，掌心那一處，叫作百葯穴，煉丹訣運訣收訣的順暢，最關鍵就是要百葯穴通透。
除此以外，丹田內還有葯府穴，收納煉化的葯氣，葯氣用以煉丹，決定煉丹的氣與量。上丹田有葯心穴，與煉丹心法息息相關，決定的是煉丹的品與質。
百葯、葯府、葯心，三穴共同決定了煉丹的資質和潛力。
葯靈盤本來測的也是這三處，按理來說，發熱的也是三處，可是……
蘇心虞深感困惑，因為她感覺到她的身體裏總共有四處發熱的穴竅。
非常清楚，不會弄錯。
然而沒等她細想，葯靈盤華光大作。
原本晶瑩剔透的圓盤，被一股淺綠漸漸浸染，淺綠色澤加深變成了深綠、墨綠，這種顏色充盈了整個法器，直到上下渾然一體。
接着，標着刻度的地方，一道白光竄起，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上升着，勢如破竹，毫無阻礙。
一二三……六七……一直到刻度八。
此時速度驟然變緩，白光穩定地越過了八與九的中間刻度，向刻度九而去。
然而，速度卻在不斷地下降。
蘇心虞提起了小心臟，見證着白光顫顫巍巍的越過了刻度九，速度彷彿被踩了剎車。
好似在上升，卻又好似沒動。
等了很久，只是超過了刻度九一小節，白光便再也不肯挪動自己尊貴無比的小身板。
蘇心虞神色一定，她的第一反應是去看師尊沈微意，可是後者似乎有些愣神。
“師尊，徒弟的資質如何？”蘇心虞問道，可是好一會兒沒等來回答。
蘇心虞微微提高了聲音：“師尊？”
茶杯上的熱氣消失了很久，茶水也已經涼透了，可是沈微意恍若未覺地飲了個乾淨，才驚醒似的望向了蘇心虞。
蘇心虞看了看茶杯，看了看師尊。
“和測靈盤一樣，滿值是十。”好一會兒，沈微意才開尊口。
可是話一出口，他的表情就綳不住了，反覆瞧了蘇心虞好幾眼，神色動容。
今日與十四年前的那日截然不同。
不！何止不同，差別大了去了！
沈微意回了神，指了指葯靈盤的刻度，止不住嘴角上揚：“知道嗎，小徒弟？在我們東域，葯盤刻度七以上，叫作煉丹天才。”
“資質七，三竅通透，玄階以下丹藥沒有瓶頸。”
沈微意的手指微微上移，指了指上面的刻度。
“資質八，府心呼應，地階以下丹藥沒有瓶頸。”
再往上移。
“資質九，丹意天成，天階以下丹藥沒有瓶頸，或可觸碰天階甚至神階丹藥。”
“資質滿值那是只在傳說中出現的，師尊便不了解了，如此，小徒弟可知曉了？”
蘇心虞悟了。
小升連忙趕來，［恭喜女主大大，女主大大是煉丹天才！三竅通透，府心呼應，丹意天成！天階以下丹藥沒有瓶頸！］
蘇心虞心中略有懷疑，她以為小升作為她的修鍊輔助系統，應該是知道她的煉丹資質的，怎麼好像也是一副剛知道的樣子。
小升心虛地解釋，［小升……其實……也不是全知的，總會有……遺漏的地方，對，會有遺漏！］
蘇心虞嘴角抽了一抽，［……自己認同自己，會沒說服力的。］
小升驚了，［是這樣的嗎？］
蘇心虞撇開眼，她的系統怎麼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現在換還來得及嗎？
［女主大大不要背地裏想壞事！小升會知道的！］
……
沈微意憶起相隔多年的兩件事，不禁悵然，他嘆息了一口氣，道：“煉丹是修真百技，往日，本君對此道不甚重視，現在想來許是耽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