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哥哥唐佑
唐敏瘋了。
消息傳到宮中,皇後派宮中太醫前往賢昌伯爵府。
結果不變,唐敏確實瘋了,因過度悲傷,精神失常。
唐兮被唐佑抱回兮語閣,平穩放置在床上。
此時她白嫩的脖子上已經浮現出了深紫色的指印,觸目驚心。
因兮語閣有專為唐兮看病的大夫,所以大夫很快就趕來了。
仔細查看了一遍傷口,又號了脈,已經頭髮花白的大夫一臉凝重,開了一副外敷的葯,外加一副安神的葯。
意思很明顯,唐兮不僅脖子傷得嚴重,還受到了驚嚇,需要靜心修養。
唐佑謝過大夫,讓寶珍跟大夫去拿葯。
屋內只剩下兩個人。
「大哥,今日謝謝你。」唐兮小聲道,露在被子外面的雙眸蓄滿了淚水。
唐佑抬手把她額前的碎發捋在耳後,嗓音溫潤,「不必謝我。」頓了頓,看見她眼角斷線的淚珠,無奈感嘆:「兮兒依舊這麼愛哭,和小時候一樣。」
唐兮失笑,眼角的淚珠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不尷不尬的掛着。
唐佑笑了笑,從懷裏取出自己的手帕,體貼的替她擦乾。
帕子上清寂的竹香殘留在唐兮的臉頰,順着臉部的弧度湧入她的鼻尖,很好聞的味道。
唐兮腦子裏浮現出唐佑把唐敏扔飛的那一幕,想不到一向文雅溫潤的唐佑發起火來還挺嚇人。
「下次不論去哪裏都帶上寶珍,不要自己一個人,知道嗎?」唐佑叮囑道,「今日我若晚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下次不會了。」唐兮乖巧的點頭。
「兮兒的認錯態度還和小時候一樣。」唐佑無奈的搖了搖頭,總是乖乖的認錯,改不改看心情。
寶珍提着外敷的葯進來,看到的便是兩個人其樂融融的場景。
「公子,小姐該敷藥了。」寶珍道。
「嗯。」唐佑點點頭,站起身又不放心的朝寶珍交代了兩句,大步朝季茗閣走去。
腳步聲已經遠去,唐兮掀開被子坐起身,「香灰收拾掉了嗎?」
寶珍點點頭,「收拾好了,」又看向她青紫的脖子,抬了抬手中提的藥包,「小姐,還要敷藥嗎?」
唐兮抬指碰了碰脖子,疼的倒吸一口涼氣,「不必,留着它演苦肉計。」
唐敏瘋了,孫婉容暈了又醒,一時接受不了事實,又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黑透了。
她哭喊着說女兒是被刺激的,當時只有唐兮一個人在場,一定是她故意刺激唐敏,才害得自己女兒瘋掉。
她求唐賢昌主持公道。
唐賢昌卻把這事交給了唐佑。
對唐賢昌而言,唐敏瘋了反而解決了他多日來的焦頭爛額。
腦子裏緊繃的神經一下鬆掉,他只覺得困得慌,也不理孫婉容的哭訴,搬了枕頭到書房睡去了。
唐佑很有耐心的聽完孫婉容羅列的一系列自認為的「證據」,轉頭讓府醫為她開了一貼安神葯。
換來的自然是孫婉容的咒罵。
她已經顧不上自己維繫了十幾年賢惠溫良的形象,像個瘋婆子,罵得極其難聽,驚呆了府里一眾下人。
唐佑淡定的吩咐唐舒照顧好她,轉身離去。
他已經兩日沒有合眼,現下獨自一人走在回榮佑閣的路上,欣賞着青石小路兩邊栽種的修長的翠竹,竹葉婆娑,月影斑駁,他長吁了一口氣,連日奔波的疲憊在這一瞬間全部緩解了。
這本是一個靜謐美好的夜晚。
「誰?」唐佑盯着隱匿在竹林深處的一道身影。
「公子,」那道嬌小的身體從密竹里艱難的鑽出來,跪在地上,急促道:「奴婢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有要事稟報給公子。」
唐佑皺了皺眉,「何事?」
「是關於大小姐的,今日大小姐掐了三小姐,公子帶着三小姐離開后,房間裏進來很多人,很混亂,奴婢當時跪在地上,看見三小姐的貼身婢女寶珍偷偷把灑在地上的香灰清理掉了,開始也是寶珍先把奴婢支走,留下三小姐與大小姐單獨相處的,所以……」小嫚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顫抖的聲音。
「所以什麼?」唐佑垂眸看着她,一襲青衣勾勒出修長的身軀,眸子融入夜色,無邊無際。
「所以奴婢懷疑今日大小姐發瘋是三小姐一手操縱……唔」
她的嘴巴被一雙修長的手緊緊捂住,接着一把匕首貫穿了她的心臟,小嫚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半蹲下的唐佑,視線下移,落在從她胸口緩緩抽出的鮮紅刀刃上,鮮血迅速染濕了她的衣襟。
她的視野逐漸模糊,身體支撐不住重重倒下去。
耳邊只留下最後一句話:你不該來這裏。
鮮血浸濕了青色的地磚,血腥味把原本濃郁的竹香覆蓋,唐佑用手帕使勁擦拭粘上血的手指,嫌惡的掃了一眼蜷縮在地的屍體。
沉寂的夜包容了一切,天亮以後,各種美德便粉墨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