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年輕的馮嘉
馮嘉開着車往局裏趕。
被踢中的胸口有些隱隱作痛，擰開瓶蓋猛灌幾口，腦子裏一片混亂，短短一個小時內發生太多事情，他需要好好理一理。
莫隊有秘密，這個秘密與名字有關，而名字往往代表一段人生，換句話說，莫隊在來平陽前的一切都不為人知。
憑直覺，馮嘉相信他。
殺手的身高在180左右，由於遮擋太嚴實面部特徵不祥，會武術且精於冷兵器，如果認識那個圈子人就好了，武器特徵如此明顯，很容易就知道他是誰，可惜自己並不認識圈內人。
他極有可能是殺害葉國蓉一家三口的真兇，去葉、劉兩家的目的只有一個，找到那口箱子。
殺手認識莫隊，而莫隊卻不認識他。
馮嘉理清這幾條信息后，接下來要思考的是他極不願面對的，一時間頭暈腦脹，搖下車窗讓風吹進來，越冷越好。
回憶起第一次接觸到有關鑰匙的信息，應該是在那場會議上，法醫肖北在介紹死者隨身物品時提到的，他特意強調了鑰匙所在的住置，而沒有對它做常規說明。
一般而言，不管是法醫還是技檢都會對物證有一個細節描述，比如長寬高、材質、用途等等，但對於這把鑰匙，肖北只強調在何處發現它的，卻並沒有對它做常規描述，技檢也沒有！
另外，出現在報告裏的圖形資料也有問題，但凡涉及到鑰匙的照片，讓人看后很容易忽略它，如今回想起來細思極恐。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馮嘉不得而知，但肯定有人在其中動了手腳，而且非常高明，高明到騙了在場所有的人。
集體心理暗示嗎？馮嘉對心理學的了解只限於皮毛，這樣神奇的能力他一直認為是電視小說虛構的，想到可能的後果，讓他不寒而慄。
車開進局裏，已經不容他再想。
越接近物證科心跳得越快，馮嘉感覺自己的心率分分鐘爆表。
“咦？包打聽，不是聽說你老大受傷了嗎？你怎麼不隨身伺候呀！”
如在平時，馮嘉會跟着溜溜嘴皮子，可現在，他竟然有些張不開嘴，被人知道肯定得笑死。
“有事找你，我申請領取葉國祥案中出現的那把鑰匙。”
“出示證件、填表簽字。”物證管理員見馮嘉表情嚴肅也就不多話了，只是心裏有些看法，這莫大隊長才來幾天呀，馮嘉就貼上去了，這人啊！
拿到鑰匙，馮嘉立刻藏於羽絨服內袋中，快速回到刑偵大隊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空無一人。
再這樣下去，自己會神經虛弱的，他坐下后定了定神，才找到卷宗翻開有鑰匙的照片，掏出實物和照片對比，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準備將鑰匙再次藏好時，馮嘉多了個心眼，用自己的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完成這一切后，他才長出一口氣。
“咦？就你一個人在呢，你沒陪莫隊去醫院嗎？”這是馮嘉第二次聽人這樣問了。
聽聲音，來人正是肖北。
馮嘉扭頭看他，回道：“回來有點事，肖哥找人？”
肖北揚了揚手裏的文件夾，“送省檢的D品分析出來了，既然莫隊和張隊都不在，就交給你了。“一邊說一邊走向馮嘉。
一拍馮嘉的肩膀，調侃道：“你說的有事就是看資料呀，難不成被莫大隊長嫌棄了？人家司公子可是一聽說出事了，跑得比馬還快。“
“你這是怎麼啦？一頭的細毛汗，
別想太多，論能力你不比別人差，你和人家才相處幾天就這麼放不下？“
肖北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小聲問：“莫隊這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了解一下唄，明說了吧，你肖哥我犯了個小錯誤，都怪最近案子太多忙暈頭了，提前打聽一下，有個心理準備。“
“挺好說話的，啥小錯誤？“馮嘉暗暗鄙視自己，還警校第一呢，遇事一定要冷靜！
“想看你肖哥的笑話？想得美！對了，我聽物證科的人說，你剛才把葉國祥案的那把鑰匙領出來了？“
我前腳剛進辦公室，你就知道我去了物證科，肖北，難道你真的有問題？
儘管進隊的時間不算長，沒滿兩年，可馮嘉很喜歡這項工作，跟肖北的關係也不錯，幾個人閑時常聚在一起開黑打球吃燒烤，並肩做戰的隊友出了問題，馮嘉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悄悄告訴你，在劉老田家找了有關鑰匙的新線索，有人在找一口箱子。”
“哦？什麼樣的箱子？”
馮嘉面上笑着，內里卻一片苦澀。
肖北在幾人中年紀最大，三十幾歲。馮嘉剛來隊裏的時候有些規矩不太懂，菜鳥待遇到哪裏都一個樣，好幾次都是肖北幫忙說話，他不像一般法醫那樣高冷，隨和熱情，妻子女兒都在外地，下班后空餘時間多，朋友也多。
“這可不能說，肖哥，別瞎打聽了，你剛才不說很忙嗎？”
“喲，咱們包打聽心煩啊，居然說我瞎打聽，平時是誰上竄下跳的？我走我走。“
肖北離開不久，劉勤宏和幾個同事拎着盒飯就回來了。
“不是說莫隊受傷了嗎，你怎麼在這裏？“這是第三個問相同問題的人了，馮嘉都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
劉勤宏看了眼馮嘉桌面的卷宗，接着問：“有新發現？”
馮嘉心裏一驚，笑着回道：“是，在劉老田家發現一條新線索，殺手在找一口箱子。”
“箱子？具體說說。”
“莫隊讓暫時保密。”
劉勤宏一聽，便不再說話，埋頭吃起了盒飯。
“小馮，你怎麼不去吃飯？”一個同事問。
“早上吃了一大碗牛肉粉，現在還不餓。”
別說離開局裏了，馮嘉現在連辦公室的門都不想出，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把自己關進審訊室。
辦公室里人來人去，行色匆匆，只有馮嘉一直坐在位置上翻着卷宗。他必須給自己找點事做，不然太引人注意了。
等待，只有等待，也只能等待。
馮嘉努力將自己想像成一個衝鋒前等待號角響起的戰士，只要信號一響，他會拿起武器第一個衝出戰壕！
下午快5點時，莫星星走進了刑偵大隊的辦公室，跟着進來的還有司振宇。
“哈哈，莫隊猜得沒錯，你肯定沒吃飯。“司振宇將盒飯遞給馮嘉。
衝鋒前吃飽飯也是可以的，馮嘉早餓得肚子咕咕叫了，道了聲謝埋頭乾飯。
司振宇一直沒離開，直到開完晚上的碰頭會，他都沒有找到和莫隊單獨相處的機會。
“今天就不陪你們加班了，先回了。“
馮嘉一聽，急忙道：“莫隊，你受了傷我送你。“
莫星星撇了他一眼，“就幾步路的事，不用你送。“
見幾人看向自己，馮嘉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拿着車鑰匙出了門。
車剛開出幾分鐘，馮嘉的手機響了，一條短訊：懷南巷，甩掉尾巴。
懷南巷！那不是葉素真租住的房子嗎？
看了眼後視鏡，馮嘉穩穩握住方向盤，他不再擔心害怕，在這寂靜的黑夜裏，有人與自己同行！
剛開上環城路，幾輛深夜飆車的摩托相互追逐，發動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一直吊在馮嘉車后的黑色汽車稍稍慢了下來，復又突然加速超過摩托跟了上去，車身交錯間，險象環生。
馮嘉在城裏時，想通過對街道的熟悉和車技甩掉尾巴，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沒能成功，知道遇上高手了，只能改主意上環城路，用臨時變道的違規操作在百花路出口下環城快線。
五分鐘后，百花路出口已近在眼前，前方無車，馮嘉再次看了眼後視鏡，一打方向盤，從最左側的超車道斜插入右側的出口岔道。
岔道上，馮嘉看向左窗外，那輛黑色汽車正在倒車，他一咬牙，踩着油門加快速度，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駛離岔道，將尾隨者甩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