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的來客

大地傳來的震動將澤姆拉貢從漫長的夢境中喚醒，長達數千年的沉睡讓他身上的鱗甲幾乎與周身的岩石重新融為一體，那樣的話他就得再花些功夫為自己塑造一具新的身體了。

在他想要起身時，澤姆拉貢發現自己的背上有一群野牛正在奔跑，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上方的地面連帶着上面的生命一起朝兩側分開，堆起了兩座新的山丘。隨後他才從地底站起身來，展開雙翼，升上天空。

數千年的睡眠並沒能緩解他的疲憊，只因其本就不是任何休息能夠消去的。作為大地化身的神靈，他本應永遠不會似普通生物一般感到肉體上的疲乏或是勞累，就如同大地永遠不會有這種感覺一般。

可即便是他，也無法免於心靈上的疲倦。

伊爾德蒙的死，帶給他的遠不只是失去兄弟的悲傷和親手將其殺死的內疚，作為神靈，即使是身死，也會給這個世界留下巨大的改變。

在火焰巨人的身軀倒下后，他所有的黑暗與惡毒，不管是憤怒，還是傲慢，亦或是嫉妒，都全部留在了這個世界，流入了地底，升上了天空。甚至就連那些後來新誕生的生命，也被其流落的遺毒所滲透，並且永久地改變了。

就連他內心深處的怨恨，也同樣被留在了這個世界，甚至化為了恐怖而扭曲的實體，終日在大地上遊盪，執行着它們逝去的主人的最後命令——破壞大地之神的造物。

而在這所有的影響中最為惡劣，也最讓澤姆拉貢頭疼的，就是對方所留下的那份龐大的、難以控制的毀滅之力。

早在他們自混沌中誕生后不久，澤姆拉貢便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不完整，就好像一個滿是裂縫的瓶子一般，四處都在漏水，這也是為何在這顆星球上，能夠同時堆疊着數個不同的領域。而這種不完整，終究會給世界本身帶來可怕的災難。

不過他也注意到了，有一種特別的、本不屬於這裏的奇特力量在慢慢修復着這個世界，將那些漏洞一一填補。不過這個過程實在太慢，於是澤姆拉貢便找到了其中一股力量，並按照其給出的方式，開始加速世界修復的過程。

可是很不幸，在那個沒有秘密存在的年代，在他獲得了其中一股力量之後，他的兄弟伊爾德蒙也找到了另一股力量——一種與他相反的力量，就如同他們本身。

澤姆拉貢攤開兩隻前爪，看着在其掌心熠熠閃光的事物，左邊是火紅色，右邊為青綠色。

他將這種能夠改造世界的力量命名為世界符文。

他找到的世界符文是深藏在大地之中的力量，名為堅決。而伊爾德蒙找到的則是自最狂熱的火焰中取出的力量，名為主宰。

而在這位火焰之神逝去后，他掌控的符文當然不會消失，可令澤姆拉貢沒有想到的是，他原本的力量也通過世界符文這個載體殘留了一部分。

於是原本存在於數個世界符文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主宰符文的力量幾乎快要比得上其餘未曾被發掘的三個符文之和，而這種不均衡，就意味着混亂。

於是澤姆拉貢只好用自己的力量去嘗試掌控這一枚符文，可是本就代表着破壞與毀滅的主宰符文，在融合了同樣代表毀壞的火焰巨人的力量后，變得幾乎不可能被強行控制。更何況他本就不願將兩種世界符文同時掌控在自己手中，這種強大而互相衝突的力量如果長時間放在同一處，一定會導致可怕的後果。

他也曾嘗試過將伊爾德蒙留下的力量從這枚符文中剝離出來，

可是他失望地發現，這股宛如憤怒化身的無主之力必須要有一個載體，不然便會造成更大的破壞。而這個載體，除了主宰符文之外，別無選擇。他知道，所有的生靈在與其接觸的一瞬間，便會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率先毀滅，即使是火焰之龍巴恩伊爾也是一樣。

於是他選擇用自己的力量來壓制這股毀滅之力，將這個世界留給了那些新誕生的生命，自己則帶着這兩枚世界符文長眠於地底。

而現在，這個世界出現的新的變化帶給了他新的選擇。

澤姆拉貢注意到了那陣將他喚醒的震動的來源，那是一個連他也沒有見過新奇存在——一個屬於另一位面，也就是精神領域的存在。

在其從精神領域跳到物質領域時，這個原本在不停變幻着的存在便有了屬於自己的實體——一個像是那些在山嶺間蹦跳着的山羊的身體，不過卻比一整個羊群加起來還要更加高大。

此時，這隻巨大的山羊正專註着與大地搏鬥，就像是在和自己的朋友比賽一般。由於他降臨物質位面時正好落在一片生靈罕見的群山之中，於是澤姆拉貢並沒有去阻止他，而是饒有興趣地觀看起了這一場有趣的比賽。

只見那位從精神領域來的客人舉起自己那碩大的拳頭又砸又抓，用盤曲在自己頭上的兩根碩大的羊角朝着山嶺衝鋒，他在平原上用頭槌鑿出山巒，又刻下深深的山谷。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感受到了些許勞累，便靠在一座剛被鑿刻出來的山丘上歇息，也就是在這時，澤姆拉貢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好奇地看着眼前這位客人，和山巒一樣巨大的身軀、粗壯有力的手臂、兩根彎曲的長角，還有一把厚厚的火紅的鬍鬚。

他能感受到對方身體裏所蘊含的能力，那是比巴恩伊爾更加強大的力量。

與此同時，這位剛與大地搏鬥完的來客也站了起來，驚奇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這位偉大存在，那是比自己更加龐大數十倍的古老身軀，就宛如這個世界最巍峨的群山來到了自己面前。

“你好。”

一種從未出現過的語言從他厚重的鬍鬚里傳出，

“我叫奧恩。”

“你好。”

澤姆拉貢聽懂了這種不同於他曾使用過的語言，並予以回應

“我是澤姆拉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