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智若愚
“我姓李，姑娘可喚我’李大娘‘，也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我和昭兒沒有朋友，姑娘日後可否經常來我這小院一坐？”婦人一臉期待地看着康佳，見康佳沒有立即應允，便不知所措地說，“姑娘體內還有餘毒，也是需要到我這再繼續針灸幾次方可徹底痊癒的。”
“大娘，我是不能與你做朋友的”，本想特意賣個關子，見婦人表情一下暗淡下來，康佳連忙接著說，“怎能是簡單的’朋友‘呢，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日後我定要常來探望的。“
康佳順手摸出二兩銀子放在婦人手中，“大娘，我叫康佳，日後直接喚我名字就可，這次有勞您解毒，康佳銘記在心。夫人恬淡雅居，不在乎這市井之徒的銅臭之舉，但這是康佳的一點心意，給夫人添些日用，也可以讓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
“康姑娘這萬萬不可啊！”婦人推辭着。
康佳不容她拒絕，直接將銀子放置婦人懷中，“夫人救我一命，恩情豈是這銀子可抵的，其實這隻不過是我讓夫人日後為我針灸治療的診金呢。想來，您的救命之恩我還無以為報，我這都是欠您的呢。”
見康佳如此真誠，也知道她心裏真是想幫襯着自己的生活，婦人也就收下了。
婦人收了銀兩，康佳心裏也安慰不少，避免婦人不停地感謝，康佳借口去屋裏看看。
這個小院有些破敗，屋裏陳設也寒酸得很，敬昭在做着最便宜的菜湯，看着像攪拌豬食，真是一點兒食慾都沒有，康佳皺皺眉頭，轉身去拿自己的貼身包裹。
看來佩暖晗夢是沒什麼口福了，給她們帶得描紅之物應該也能讓她們高興了，那這些臘肉就先給這對窮苦母子改善改善生活吧。
想了想這些，康佳揮手讓敬昭先出去了，她拎着臘肉，挽起衣袖，走到灶前，用敬昭做飯剩下的半個白菜，做了一道臘肉炒白菜。
待她在廚房操作半天，端着菜走出來的時候，母子二人都在抻頭望着、討論着這飄來的菜香，滿臉期待的神情。
康佳快步走到婦人眼前，“大娘，您來嘗嘗我的手藝。”
“我們這窮苦人家，哪裏配吃這肉啊，真是浪費這上好的臘肉嘍。”婦人心裏清楚得很，這肯定不是買給自己的，定是康佳要帶回去孝敬家人的，所以這會兒有些難為情，也真心感謝這個姑娘的善良大方。
“這叫‘趕巧兒’，說明您是個有口福的人啊，”康佳遞上筷子示意她嘗嘗，“小女子信得過您的銀針，李大娘您也要信得過小女子的手藝喲。”
本來還有點生份和尷尬，被康佳這一句話倒是逗笑了，婦人也就不再推辭，吃了起來。想不到聞着香氣撲鼻，吃着滑嫩爽口，婦人竟然停不下筷兒，一邊不住稱讚一邊不停夾菜。
“除了過年我們能吃上一點點兒肉以外，咱這窮苦人家也吃不起這美味，我這失態了也讓康姑娘見笑了。康姑娘，你別嫌棄我這寒酸，咱們一起吃點兒吧。”
康佳沒有回絕，禮貌性地吃了一點兒。
“你也一起吃啊，”康佳招呼敬昭一同吃飯。
男子靦腆笑一笑，搖搖頭，坐在不遠的石頭上，沒有動。
“康小姐，不必管他，我們先吃。”
“是覺得我做得不好吃嗎？”第一次有人拒絕自己最為自信的廚藝，康佳心裏有些不爽。
“我昭兒一會兒再吃，你先吃，你吃這肉，都給你，很香呢。”婦人地把肉都夾給康佳，故意岔開話題。
“你是不是不喜歡吃肉？”儘管婦人熱情地讓她多吃，但是她還是不甘心地問了敬昭，一口都不嘗，一般人對美味可真沒這個定力呢。
見康佳不停追問，甚至面色有些不悅，婦人嘆了一口氣，“康姑娘莫怪，昭兒一般不同我一起吃飯。他有專門的飯，等我吃完他跟着喝一些清湯就夠了。”
專門的飯？康佳不解的順着婦人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牆角邊有晾曬了一些黑乎乎、綠乎乎的餅，不知道什麼東西，但看着感覺硬邦邦的，引不起人的任何食慾。
“那都是野菜、樹葉、青草、樹皮拌在一起烀得餅，我每天給他烀一些，他吃這些再喝我的剩菜湯，我們娘倆就能過活了。”
見康佳疑惑不解，婦人繼續說：“昭兒生而大胃，從小的時候，便比同齡孩子能吃，人家吃一碗飯，昭兒能吃三碗。我拿手掌和銀針估摸過他的胃口，有常人三倍大。我一直想用銀針把他的胃口縮小一些，很多辦法都無能為力。以前他小，我節省節省便也能滿足他吃飯，現在年齡一點點大了，用得力氣多了，飯量也漸長了，我一個半癱老婆子實在供養不起，他平時挖一些野菜，我便給他做一些野菜之類的餅子。不奢求吃的多美味，只要昭兒能吃飽就行啊。”
“說著說著，婦人又留下了清淚，“昭兒這孩子命苦，自小便沒吃過一頓飽飯。小時候總對着我喊餓，現在長大了，怕我為難，總對我說飽得很。怎麼可能啊，你看看，他現在有多瘦啊！不是不想，是我們不敢吃這樣的好菜啊，吃了好菜嘴巴就饞了，再吃那些餅子就咽不下去了啊。”
康佳有點恍惚，看着男人乾淨又窘迫地沖她笑，康佳有些心酸，挨餓受苦的滋味她是嘗過了，何況是個胃口大且需要每日賣力氣過活的男人呢。
“娘，你別難過，我們沒那享福的命，吃些清淡的過活，也很好啦，”
“什麼叫沒享福的命，我的昭兒值得最好的。”
康佳看着這對母子其樂融融地相處，覺得好溫馨，寒窯冷食都無所謂，只要相互體貼關愛的人在一起就能抵禦寒風暴雨。看這母子情深，康佳也想到自己那一方小天地了。今天出來得太久了，再不回去，大家會擔心了。
起身，作揖，跟老婦人定好了過幾天再來針灸的時間，婦人便讓敬昭送康佳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