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鏡谷

青石山位處安州清水郡，向南五里便是朝陽官道，此道長兩千餘里橫跨安州五郡，道上來往之人絡繹不絕，如今更逢盛事，所以比以往更加熱鬧了些。

此時一個小小茶棚中正坐着稀稀落落的幾人，李歲便在其中。

他從青石山一路走來，路上見識到了不少新奇事物，像是那騎着紅毛大馬的老漢，身負巨劍的黑臉男子，還有成群結隊飛天趕路的仙府弟子，惹得路上行人跪拜等等，不過走了半日，李歲倒也是累了，正好見到有個可以歇腳茶棚，便走進坐了下來。

李歲心裏已有打算，朝陽官道往南走不遠就有一座鎮子，到時在鎮子上稍作休整便繼續往西去，過了一座野雲山後便到達另外一條名為康陽的官道，此道直達安州白水城，等自己到了白水城后再轉水路，而後不過幾日就能到達永州境內。

去永州自是為了祭拜他的母親，他本想使用飛行之術趕路，但細想一番后還是打算踏踏實實趕路，畢竟在路上可以一邊除妖一邊了解陳國如今境況，自己以後也好做打算。

“客官，茶好了，洛州陽春葉，您請！”

當李歲細想之時，一旁的茶棚小二已為他沏好了茶水，李歲客氣謝過，隨即便端起飲罷。

李歲身旁坐着三位腰佩長劍的男子，其中一人此時悠悠開口道：“唉，今日道尊講道，據說太華國都派人來了，也不知是何居心。”

“何止太華，聽說連大晉國都派人來了呢！”

“莫管是大晉還是太華，在他們眼裏我們陳國修士都是歪瓜裂棗，記得早些年，那太華國的正天道尊不還說我們陳國修士都是賤民之後嘛。”

一個男子面色微紅，不忿道。

“孫師弟，今年道會上咱們陳國很多有名的仙家洞府都會派出弟子前來參加，你可知為何？”

被稱為孫師弟的男子微微一愣，開口道:“為何？”

“據傳言，今年道會之後，會有一場年輕弟子的比試大會，所以....”

“原來如此！”

男子作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後冷哼一聲。

“我算明白了，那太華與大晉兩國，擺明就是衝著此事前來，估計已經打算好如何讓我們陳國年輕一代的幾位天驕在大會上出醜了。”

“唉，那也沒辦法啊，誰讓我們陳國比不過人家呢？”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瞬間個個垂頭喪氣，端起茶來一飲而盡，儘是頹意。

李歲仔細聽完三人的談話，心有所動，想來如今的陳國真可謂是內憂外患啊，他國的修士都敢來到自家門口欺負人了，想到此時，李歲也有些不悅了起來。

“白鏡谷離此地也不算遠，說起來昨日那兩人應該也在谷中，不如便去走上一趟，我倒要看看這太華和大晉的修士是如何不凡。”

心中思量一番，李歲隨即起身結了賬，就準備向白鏡谷出發，他臨走時瞧見那三人皆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卻是微微一笑，而後才轉身離去。

那三人正鬱悶着，突聽耳邊響起一道少年的聲音。

“與其唉聲嘆氣，不如及時自勉，男兒當是一身傲骨，何必這般妄自菲薄呢？”

三位男子一時愣住，慌忙朝四周打量，小聲嘟囔，倒是那孫姓男子，緩過神后才細細回想味此話，一時間又陷入沉思之中.....

安州白鏡谷，安寧道府所在之處，聞名天下的仙家靈地，自安寧道尊數十年前悟道大成登名萬仙榜后，白鏡谷儼然已是安州最富盛名的修仙之地。

白鏡谷外有一片清澈靈湖喚作鏡湖，湖水碧綠如翡，其上有許多泛舟遊玩的看客，在其上游賞春景，而此時正有一條小船在湖面悠悠行駛，撐船的老翁脊背微駝，一雙粗糙的老手緊緊握着船篙。

“少年人啊，別人參加道會都是早早的來到了，而你怎麼快晌午了才來啊。”

老翁看着船頭負手而立的青衣少年，開口說道。

這少年正是方才趕來此地的李歲，他扭頭看了眼老翁，笑道:“老人家，我只是偶然路過此地，聽說安寧道尊講道，便前來湊湊熱鬧。”

“噢，我說呢，老夫看你氣質不凡，想必也是哪家仙府的弟子吧？要知道我們這些凡人呢，最是羨慕你們這些修仙之人了。”

老翁神色嚮往，卻聽李歲輕聲一笑，

“老人家，修仙也好，做個凡人也罷，知足常樂才是根本，您能在此天天悠閑的觀雲賞景，還能夜點燈火獨攬星河，你說你羨慕我，我又何嘗不羨慕你這般自在呢？”

那老翁隨即擺手，滿臉歡喜，一個勁兒的誇讚李歲，做船翁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見這般客氣的小仙師，待到了湖岸李歲下船，老翁仍是熱情擺手，

“少年人，回來時還讓老夫載你呀，嘿嘿。”

“自然如此，老人家。”

李歲爽朗一笑，沖老翁擺手，隨後便轉身走向白鏡谷中。

往前走不過百米便能看到一塊十幾丈高的褐色石碑，碑面紋理粗獷，其上刻着四個蒼勁的朱紅大字“安寧道府”，李歲在石碑前作揖示意后，才向谷中走去。

說起來安寧道尊這講道，除了邀請陳國一些名氣不俗的仙家門派以外，就是連凡人也能前來聽道，可見道尊心胸之寬廣。

入谷處也沒人值守，李歲很順利的便進了谷中，他繼續向前走了幾十步后，眼前便見一道兩三丈寬的青石台階，想來登上石階，就是那講道之地了。

李歲登階而去，可當上來之後看着眼前景象，瞬間只覺腦袋發懵。

只見眼下竟是座寬闊無比的露天廣場，此刻廣場之上人影綽綽，烏壓壓的儘是聽道之人，而廣場的中間，在一片開闊的空地上聳立着一座幾十丈的銀色高台，宛若直向雲天，廣場上也正迴響着銀台之上一位老人悠揚浩瀚的聲音，

“道可道也，非恆道也。名可名也，非恆名也。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

滄桑古老的道音像是來自宇宙原始，每個字都蘊含天地之道，李歲亦內心激動不已，當即便找了一個角落坐定，進入了悟道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