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小半個月後,終是抵達漠北皇城。
相比於其他地方,這裏仍是和她離開前並無兩樣,硬要說其他,只能說這裏的人口更密集了,也不知道是沒有計劃生育,還是外來人口湧入過多。
“主人現在是要去哪裏?”頭上戴着一頂小草帽,將帽檐壓低的燭龍不知打哪兒買了十大串烤羊肉,此時正吃得滿嘴流油,一隻油膩膩的小手擔心和她走丟,緊緊攥着她衣角。
拒絕了好意的白笙目光眺望遠處,吐出一口濁氣悠悠道:“去尋一位故人。”
“是那位故人嗎?”
沒有否認,便是回應。
跟在後面的三條大尾巴魚正鬼鬼祟祟地偽裝成賣羊肉串的,說是賣,其實烤得還不夠自己吃。
“爹爹,娘親怎麼都不愛吃東西,你看娘親才離開我們幾天就不好好吃飯,要是長久以往下來身體怎麼能吃得消。”塗成小花貓的聞雯看着就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娘親,踮起腳尖,梗着脖子,揚着腦袋看。
“我覺得肯定是娘親不喜歡爹爹的手藝。”原本想要吃一串烤羊肉的聞楓被打了一下,覺得他真相了。
就怎麼一個小心眼,脾氣又陰晴不定的爹爹,果然除了娘親就不會有人瞧得上眼。
今日的欽天監外,有一頭戴帷帽的女子前來拜訪。
女子旁邊還帶着一個戴着草帽,兩指雲鶴絹布貼合眼部的小少年。
只見小少年上前兩步,對着朱紅銅門舉起小拳頭“哐哐哐”進行拍打,嗓音洪亮得穿透雲層。
很快,便有一個拿着竹掃帚的藍衣小道長將門悄悄打開一條縫,腦袋往外伸:“誰啊,大中午的過來敲門,不知道國師最近在忙嗎。”
“你好,我家主人找你們國師大人有事。”差一點兒敲到來人腦袋的燭龍好在及時收手。
小道長這才注意到他面前站着一個不到他肩膀的小童,語氣有些不耐煩:“去去去,哪裏來的小屁孩,我們國師說了最近在忙不見客。”
白笙阻止了燭龍一把火將這裏給燒光的衝動,嗓音清冽,帶着平緩人心躁動:“你就回你們國師,說有一位白姓故人前來。”
像是知道他心中擔憂,復道:“你放心,他聽了,自然會過來。”
等小道長應下,迷迷糊糊走到摘星樓前又心生了膽怯之意,手指緊張無措地撓着後腦勺。
他前面怎麼就稀里糊塗地答應下來,屆時惹來國師生氣怎麼辦。
在他猶豫不決的檔口,古越正好推門出來。
擦身而過間,小道士立刻低下頭將白笙說的一五一十轉達:“國師,門外有一位自稱姓白的女子前來。”
“她穿了什麼衣服?”聞言,古越腳步微頓。
“是在普通不過的荊釵布裙,因為戴着帷帽,弟子倒是看不清她長了什麼樣,不過她的身邊還有一個小孩子,那個小孩子很奇怪,給我的感覺不怎麼舒服。”看着邪里邪氣,不像個好人,或者壓根不是人。
古越本以為又是一些人想要冒充進府,誰料聽到后一句神色大變,語氣急促:“還不快點將人迎進來。”
“不必了,本國師親自去。”想了想,乾脆自己去。
即便這個希望渺小到幾乎於無,他仍是想要去試一下運氣,萬一………
尊上真的還活在人世呢?
小道仆見國師如此緊張,暗自慶倖幸虧來轉告了。
又猛地想起之前國師曾帶過一位女子前來摘星樓居住過一段時日,仔細回想門外那名女子,後背突然升起一陣冷汗。
那位女子,該不會就是傳得紛紛揚揚的那位吧!!!
顧不上整理姿容的古越火急火燎來到大門外,僅憑一個身影便能認出,是她。
“主上。”呼吸平緩間,掌心激動得冒出一層薄薄冷汗,緊張得懷疑自己一度要失了聲。
手持紅月梅的白笙靠在灰白牆邊,微風捲起帷紗一角,露出一個尖細得近乎透明的下巴。
紅唇微勾,盪起一抹淺笑:“怎麼,本尊沒死你很失望嗎。”
“怎會,屬下見到尊上無事,高興都還來不及,又怎會失望。”古越邀人入內,高位上坐,“主上可是為那沙漠之心前來。”
“嗯。”想要用最快的方式重歸巔峰,唯有取沙漠之心,亦或是用妖修的內丹安上。
“最近屬下已經尋到了關於沙漠之星的確切位置,只是………”恐憂隔牆有耳,故而停頓前去關緊門縫。
壓低了嗓音:“只是屬下近日發現除了屬下,還有另一伙人也在尋找沙漠之心的下落。”
“是誰。”端坐在太師椅上的白笙雙手交疊,星眸凝寒。
對於這個問題,古越搖頭:“是誰在下不知道,不過肯定是修道人。”
沙漠之心的傳說早已遺留在歷史長河之中,就連他都還是從主上嘴裏聽到的。
“好,將你最近搜集的線索交給我。”原先交疊的手分離,端起一杯清茶置於鼻間輕嗅,卻沒有要喝的打算。
一旁的燭龍正對着幾大碟糕點大朵快頤,吃得滿足時還會打起一個嗝,耳朵卻高高豎起傾聽着周圍風吹草動。
“主上稍等。”轉身前往暗室出來的古越將鐵盒遞過去,忍不住再次發問,“主上是打算孤身前往嗎?”
沒有回答,便是默認。
另一邊,聞瑜也沒有想到會遇到一個故人,若非這位故人突然叫住他,又自爆家門,他恐怕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腳步停頓,轉身回眸看着叫住他的貌美婦人,眉心微皺:“你是?”
身着金緋玫瑰流蘇面紗,腳踝,手腕處金鈴作響的貌美夫人柔柔一笑,說出一個令他幾乎忘記的名字。
瑪琪.依穆蒂薩麗。
他曾經瞎編的,只為了能接近她的心上人。
“你好。”依穆蒂薩麗遂先開口,並做了邀請,“我能和你說幾句話嗎。”
“有什麼話在這裏說就好。”他除了對白白外,向來對其他人沒有多少耐性,無論對方是男是女。
“你也是修仙者嗎。”沒有過多的寒暄,有的只是單刀直入。
依穆蒂薩麗擔心惹來他不虞,連忙解釋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見到你的容貌和當年見到時一致,才會發問的。”
失了少女純真懵懂的怯生生,更顯得像是懦弱的害怕與別有用心。
“是與不是,公主不是猜到了嗎。”
依穆蒂薩麗對於他的回答,不知為何泛起了一絲苦澀,似在追憶着什麼:“也對,不過我好奇你們修仙者是不是都長得很好看,我的夫君,你,以及那位白夫人,有時候遠遠瞧着都讓我這個漠北第一美人自愧不如。”
“白夫人?”眉心一跳的聞瑜隱約察覺到這裏面是個大坑,就等着他愚蠢地踩進去。
“說來那位白夫人也是位修仙者,只不過她的來歷比較神秘,就連我都只是遠遠地見過一眼。生得仙姿玉貌的女子,哪怕是我見了都喜愛不已,何況我的那位夫君。”循循善誘,像是將他帶入屬於他的陷阱之中。
“要是聞公子見到了那位白夫人,肯定也會傾心於那樣的女子。”
那位“白夫人”他明知是假的,仍像是一根扎在他心口的刺,恨不得拔之後快。
更想要知道她嘴裏說的“白夫人”師父就是白白,他們為何會喚她“白夫人。”
竹林瀟瀟,青月雕蘭拱門處。
幾個換值的小童正聚在一起說著趣事,就像幾隻聒噪的鳥兒嘰嘰喳喳,擾人清夢。
“白夫人回來了,你們知道嗎。”前面去回話的小道士一臉激動,就差沒有手舞足蹈地給他們比劃比劃。
“我們怎麼不知道,國師大人聽見白夫人回來的時候,可是高興得親自前去迎接,要我說,國師大人對白夫人可真是情真意切,一往情深。”
“要是我能得到像白夫人這樣的女子青睞,我說不定會比國師還要沒出息,恨不得日日黏在她身邊才好。”
“嘁,你們就那點兒出息,要是我,我肯定去哪裏都要帶上她,要不然被其他人拐走了怎麼辦。”
他們的對話正一字不落傳到了另一個男人耳邊,腳步竹枝落了一地狼藉。
風一來,卷得枯枝敗葉四散分離。
換了一件月白青冠紋的古越整理衣冠姿容走出房門,正逢她望梅走神,呼吸緊跟一窒,腳步放輕。
“尊上可是想看梅花。”
“並無,不過是在屋內待久了,想要出來透透氣罷了。”白笙見他遞來的紅梅枝,並未伸手接過,“你不是挺忙的嗎,今日怎地有空過來。”
“欽天監又非我一人,難不成離了在下還不能轉了嗎。”古越見她欲轉身回府,出聲邀請,“尊上可要與我出去走走,前院竹林內的月梅開得不錯。”
“不必。”那枝紅梅自始至終被她無視。
哪怕他們二人從頭到尾都未有任何過密行為,仍令他的心口密密麻麻得像是針扎般不適。
就好像是屬於他的寶貝,被其他人窺覬,他卻不能馬上捏爆他腦袋的煩躁感。
正坐在樹底下玩木雕的聞楓見他回來了,伸長脖子往後看:“爹爹,你怎麼出去了那麼久?是遇到了什麼事嗎?”
“沒有,你妹妹呢?”
“妹妹前面說想娘親了,應該是偷偷去找娘親了。”聞楓放下木雕,像小大人板起臉,“爹爹,你說我們要怎麼做,娘親才會消氣原諒我們。”
“你娘親心軟,肯定不會生氣太久的。”
只要能引起她心軟,她總歸會原諒他的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