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尷尬解除，姜妍把有些局促的方箏帶進了自家的卧室。
還好她剛剛買東西的時候，多買了幾份，現在剛好能拿出新的毛巾。
她把毛巾遞給了方箏，又去外面的雜物櫃翻了翻。
雙胞胎正是狗都嫌的年紀，一天天的上竄下跳，也時常受些小傷。
姜清清在的時候，就經常在家中準備一些藥品，現在正好拿來給方箏用。
當姜妍拿着東西進房間的時候，就看見方箏正站在搖籃里逗安安。小寶寶睡了一整天，總算有了片刻的清醒。
這沒良心的小東西，平日裏哥哥們各種陪她玩，都不帶理一下的。
今天怎麼看到個漂亮的姐姐，就露出了“無齒”的笑容。
瞧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喲！
姜妍才不承認自己吃醋，她只是為兩個傻弟弟感到不值得。
哼！(￢︿??￢☆)
察覺到姜妍的到來，方箏有些訕訕的直起了腰。
她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太妥當，“不好意思，小寶寶太可愛了。”
姜妍並不在意，“她小名叫安安，剛滿一個月呢。”
“啪嗒——”
卧室門輕輕鎖上，姜妍坐在床邊為女人上藥。
衣服輕輕掀起，各種紅色、青色的傷痕蜿蜒在雪白的肌膚上，更加的觸目驚心。其中更是不乏陳年的舊傷。
“我是鄉下人，爸爸早年就因病去世了，媽媽做些零工，拉扯着我和妹妹長大。
可是家裏實在太窮了，我就輟了學，到外面來找工作。後來就遇到了蘇鐵軍，他不嫌棄我沒文化，還要和我結婚……”
單純的小姑娘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迷得失了心竅，她放棄了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工作，成為了一位全職太太，每天圍繞着柴米油鹽過日子。
可是後來，溫柔的男人褪去了偽裝的外殼，成為了令人懼怕的野獸。
在每一次爛醉之後，無情的拳頭就會落下，一聲聲的哀嚎，只會迎來更劇烈的疼痛。
酒醒之後，男人會跪在她面前懺悔，說著各種生活、事業上的壓力，請求着妻子的原諒。
方箏簡直受夠了這樣的生活，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她的媽媽還在鄉下費力地幹着農活，她的妹妹還在讀初中，不憑着蘇鐵軍每個月拿出的生活費接濟一下，這孤兒寡母的如何生活？
壓抑了無數個日夜的痛苦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方箏只覺得自己的眼眶像沒了阻攔的山洪，爆發之後一瀉千里。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跟這麼一個小女孩分享自己陰暗的世界。
可能是那個稚嫩卻溫暖的懷抱，又或許是女孩在笨拙上藥的時候，會輕輕的幫她呼呼，讓她不那麼痛。
一陣整理之後，方箏婉拒了姜妍晚餐的邀請，微笑着告辭。
她不大習慣給別人添麻煩。而且，有些事情，是躲不過去的。
折騰了大半天，一大家子終於圍坐在了飯桌旁。
不得不說，家裏還是需要那麼一個大廚的。
看着桌上各種豐盛的菜肴，姜妍的眼淚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了出來。
“大家都吃，不要客氣哈！”
老太太忙活了大半晌，終於肯坐下來歇息一會了。
本着初來乍到，姜妍還想帶着老人去外面吃一頓好的。
但是這老太太不同意，說外面的不衛生，非要自己來露一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姜妍也不好拒絕，就招呼着兄弟倆幫幫忙。
飯桌上的氣氛算得上溫馨，姜妍負責和外婆扯家常，倆小弟就把腦袋埋到碗裏面可勁兒吃。
“妍妍啊？家裏還有積蓄嗎？”
話聊到一半，老太太突然面色焦慮，似是不好開口，但終於又鼓起了勇氣。
一提到錢，姜妍腦子裏的紅色警報就被拉響了。
不是對外婆的不信任，只是事關一家子的生活，總要多幾分警惕。
姜妍並不說話，只是象徵性的“嗯”了兩聲。
“外婆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擔心家裏沒有了錢，外婆這裏還有點。實在不行，我就去把鄉下的房子賣了！”
田大花看出了外孫女的敷衍，眼中閃過一絲暗光，着急忙慌的一通解釋。
姜妍心裏一陣暖洋洋的，“外婆你就放心吧！咱不操心這些事哈！”
老太太似是不太放心，還再三勸道：“有什麼困難都要說出來，外婆解決不了，還有你舅舅呢！你媽和你舅的感情可好了，肯定會幫忙的。”
話題一轉，老太太又開始回憶起從前，姜清清和姜永福的童年往事。如今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悲傷湧上心來，又是一陣哭號。
幾個小的都着急忙慌的哄着。
*
接下來的幾天，這一大家子都百無聊賴的過着。
田大花每天推着小安安四處溜達，很快就和街坊鄰居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姜妍則是在萬般痛苦中趕着她的暑假作業，雖然大部分都是依靠萬能的某作業軟件。
高二的學生壓力確實挺大，每一科都有不少的作業。
只是姜妍納悶為啥她的書包里同樣的作業有好幾份，難道是學習委員發多了。
她總感覺自己忘了啥事，但是開學在即，她還是先老老實實對着作業清單把自己的作業搞定吧！
倆小老弟在姜妍的武力鎮壓下，垂頭喪氣的寫着來自姐姐對他們的愛——習題冊。
明明他們還是幼兒園的寶寶，為什麼要受這種委屈？
按照姜妍的說法，就是小朋友要贏在起跑線上。
其實就是這個不靠譜的姐姐，看到弟弟們每天吃喝玩樂的，心裏不得勁，要找點公平！
開學前一天，大家都在為明天的開學做準備，卻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方箏。
她不像那天那麼狼狽，一襲藍色長裙襯得她更加溫婉。
“方箏姐姐，你怎麼來了？”
姜妍下意識的打量着女人的神色，生怕那個渣渣又對她動手。
方箏看着女孩突然變得嚴肅的小臉，莫名想起了以前鄉下那隻一生氣就會豎起毛的小貓咪。
“我很好，我做了一些小餅乾，想分給你們嘗嘗。”
姜妍這才注意到，她的手中還拿着一個盒子。
沒被欺負，那可就再好不過了，她暗鬆了一口氣。
“姐姐快進來坐一會兒！”，姜妍熱心邀請。
蘇鐵軍不喜歡她和外人有過多的接觸，方箏不想給他們帶來麻煩，只好委婉拒絕。
“我鍋里還燉着湯，就先回去了。”
正在一股腦往包里塞零食的顧陽注意到了動靜，也好奇地跑過來瞅。
“看什麼看，過來拿吃的！”
還別說，這盒子拿着還挺沉。
姜妍招呼着倆弟弟過來，掀開盒子，就看到幾盒擺的整齊的小餅乾。
裝飾的很精緻，看上去就食慾滿滿。隨便嘗了一個，那味道更是美滋滋。
“我要帶到學校去！”
顧陽斗膽，提出想法。顧朝也捧着一塊，閃着星星眼，表達自已的渴望。
姜妍大手一揮，表示允了。
這邊的姐弟三人倒是其樂融融，卻沒有注意到，廚房那頭的老太太面容隱隱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