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捉)
◎“安錦,你是不是睡不着?”◎
看什麼戰場!
傅寒時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如果動手了出現意外怎麼辦?
傅寒時不肯退步,安錦擔憂又好奇。
最後兩個人各自妥協,把車門上的私密百葉窗拉上去。
然後安錦透過玻璃窗就看到郁清河跪在梁之寅的那輛房車前垂着頭絕望地哭。
呼嘯的冷風吹在他身上,將他額前的髮絲吹得飛揚。
郁清河穿得並不多,看起來像是突然趕過來的模樣。
他似乎是想來帶走簡析,以為來一下就能離開,所以並沒有做其他準備。
外面是屬於他們三個人的世界。
車下跪着的男人,還有那輛燈光驟明卻不為所動的房車。
那輛屬於梁之寅的房車載着他的愛人,卻連門都不開。
安錦收起心思,放棄下車。
她知曉,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最終還是簡析贏了。
不知道簡析現在什麼心情,覺得快活嗎?
於是她和傅寒時安安靜靜地待在車裏。
傅寒時也沒出去。
到傍晚時,郁清河還跪在那裏沒動。
她問傅寒時要不要出去看看他。
傅寒時聽到她的建議之後只是用很複雜難懂的眼神看着她。
然後低聲跟她說,“這時候下去不是幫他。”
那安錦就不管咯。
下午補覺被郁清河嚇醒,晚上安錦困得很早,七八點就睜不開眼睛乖乖去洗漱然後爬上床。
在綿軟的夢鄉里,感覺到有人摸了摸她的額頭。
她掙扎着睜開眼,看到一道黑色人影先是一驚,然後被人緊握住手。
“是我,別害怕。”
“我要送郁清河去醫院,一會兒你把門鎖好。”
是傅寒時。
安錦嗯啊兩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男人站在床邊好一會兒,又囑咐她,“起來鎖門。”
安錦不耐嗚咽兩聲,離開的腳步聲才響起。
一陣涼氣,即使他很快關上車門,車裏也突然冷了一點。
她在黑暗中眨眨眼睛,突然覺得他剛下車,車裏就好安靜。
正要爬起來認命去鎖門時,車門突然又開了。
安錦看着去而復返的男人歪頭表示疑惑。
“我不放心你自己在這,我開房車去送郁清河。”
“你在後面睡覺吧,我把他放在副駕駛。”
“別開中間的擋板,他感冒了會傳染你。”
安錦:“……”
不一會兒,她聽到駕駛艙的動靜。
兩扇門接連被關上的聲音,然後引擎轟隆隆的響聲。
說起來好笑。
被當作旅行佳品的房車自打被送來,還是第一次去遠路。
房車在夜路上行駛,被寒風吹得晃晃悠悠,像是一個放大的嬰兒床,安錦滿足地在被窩裏鑽了鑽,又睡著了。
郁清河在寒風裏倔強着跪着不走,最終暈過去,送到懷城醫院之後果然診斷為肺炎。
傅寒時祈盼來的難得春節假期就這樣泡湯了。
不由有些後悔……
因為中間有簡析,安錦不同意把簡析捲起來,不讓他告訴簡析。
簡析和郁家的關係太複雜,她跟郁母感情很好。所以傅寒時也不能告訴郁家,大過年的又不能找人過來,他只能親自照顧郁清河。
傅寒時把房車停在醫院停車場,滿含歉意地跟安錦道歉。
安錦倒無所謂,正好她好久沒回到城市了,趁着過年打折她要大殺四方!
於是本來不長的春節假期,就這樣轉瞬即逝。
安錦瘋狂購物之後就老實的回房車裏研讀劇本,準備春節后的第一場戲。
而在醫院忙碌的傅寒時此時還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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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工第一天,大家熱鬧的互相拜年又收了製片發的紅包之後就準備開始愉快工作啦!
郁清河已經退燒,他的助理也已經趕過來。傅寒時毫不猶豫跟安錦回劇組。
結果一到劇組知道今天拍什麼,當時他眼前就是一黑。
拍這場戲之前,在化妝間準備的時候,傅寒時守在安錦身後。
他看她換上狼狽的戲服,腳踝上被化妝師畫上近若真實的傷痕之後,胸口就跟堵了一口氣似的無法呼吸。
他猛地起身走到門口,看向正忙碌佈景的地方。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場務人員正在清理地上的樹枝和石子,怕一會兒傷到製片的腳。
這場戲要光腳拍。
年後第一場戲是女主角第一次找到時機逃跑。
在闔家團圓的日子,趁男人喝多,她光腳踩着雪,瘋了一般跑進山林。
試戲幾次,安錦本來白嫩的腳丫已經被凍得通紅。
傅寒時眸光幽深地盯着那雙赤足,強迫自己瞥開眼不忍再看。
說好了不能再阻礙她的工作和夢想,但他看着真難受,胸口撕裂般的難受。
聽到衛也從擴音器開始的聲音,傅寒時不忍再看。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轉身拐到院子牆后,凜冽的寒風吹到身上,可惜也吹不開他心口的躁鬱。
他剋制的控制呼吸讓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再看那邊。
正好有場務的工作人員走過來要抽煙,一看投資爸爸在這連忙轉身要走生怕打擾他,結果剛扭身就被叫住。
傅寒時瞥見他手裏捏成卷的煙盒,驀然出聲,“你好,能給我支煙嗎?”
“能能能。”
場務小哥忙小跑過去從乾癟的煙盒裏要抽一支,結果第一次離大佬這麼近,被大佬氣勢弄得有點緊張手指顫抖沒弄出來。
忙瞥大佬一眼,然後從盒口破開的地方撕開,連忙恭敬地遞去一支煙。
“傅總,我這煙便宜,可能有點辣嗓子。”他怕矜貴的男人嘗不了這煙。
“沒事兒,我嘗嘗。”他現在心裏頭實在是難受,急需轉移注意力。
咔嗒一聲,火苗吻住煙頭,一陣煙草的味道彌散開。
猛吸一口,辛辣刺激的劣質煙氣順着氣管席捲心肺。
傅寒時被嗆的劇烈咳嗽,彎着腰似乎要把肺咳出來似的。
“哎呦傅總,這可咋辦!”
場務小哥急的滿地亂轉,想給傅總拍後背又不敢碰。
人家那大衣雖然是黑色的,他覺得彷彿在散金光,他都沒洗手,不敢碰啊。
傅寒時痛苦地咳嗽着,肺和氣管一起震動,好久才停下來。
到最後整個胸腔和嗓子都疼,他不由抬手捂住,緩了一會兒才直起身子靠在院子的老牆上。
指間還夾着煙。
“你有女朋友嗎?”傅寒時突然問他。
場務小哥一愣,忙點頭,“有啊,我倆異地戀。”
“那她生氣的時候你怎麼辦?”傅寒時繼續問。
聽這話場務小哥本就茫然的神色不由凝滯,同時大腦瘋狂轉動,腦中燈泡滴一下驟亮,他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參悟了什麼絕密……
但是這個問題場務小哥覺得有點不回答,他語氣有點虛,磕磕巴巴地說,“就是哄她……買她喜歡的東西,給她逗笑就好了。”
傅寒時聞言眼裏浮現淺淡的笑意,微微仰頭看了一眼天,長嘆一口氣,“真好啊。”
本來場務小哥覺得跟傅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這偶然一接觸,覺得傅總人挺好的啊,沒有外界傳得那麼心狠手辣啥的啊,挺正常和善的人啊。
於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膽,試探問,“是製片生氣了嗎?”
傅寒時眼睫顫了顫,嗯一聲,苦澀低笑,“是啊,之前做錯事情惹她生氣了。”
那邊繼續拍戲的聲音太明顯了,攝影機在軌道上軲轆過去的聲音。
場務小哥豎著耳朵一聽,小聲問,“傅總,您心疼製片啊?”
簡直太明顯了,天神下凡躲在這抽劣質煙,眼神還控制不住往那邊飄。
場務小哥尋思,別說傅總了,就他看着心裏都不舒服,雖然是拍戲,但穿得那麼單薄光着腳在雪地里跑,尤其製片又瘦,寬大老舊的衣裳罩她身上直逛盪。
傅寒時指間夾着煙立在風中往她那個方向看,靜默半晌,然後沉沉地嗯了一聲。
場務小哥又問,“您……是喜歡我們製片嗎?”
這簡直是《仙境》劇組的未解之謎。
無名指上有戒指的金主爸爸為何對製片格外關注?
差別對待到瞎子都能知道不對勁兒,他好像就是為她而來……
喜歡她嗎?
傅寒時彎唇搖搖頭,深邃的眸子看向小哥,“不是喜歡。”
食指和拇指摩擦無聲攆滅煙蒂,又抬手撣撣身上的煙氣,自然而然地繼續說,“是愛她。”
大佬的神情和嗓音都太沉重了。
是那種沉甸甸的,幾乎凝成實質的感情。
正好遙遠傳來一聲“卡”,場務小哥忙說,“您快去看看製片吧。”
傅寒時抬眸看他一眼,“謝謝你。”
說罷轉身大步走。
場務小哥站在原地緊張地擰手,然後鼓足勇氣大喊一聲,“傅總您加油啊!”
傅寒時腳步頓了一下回頭頷首,“好。”
短短几百米的路傅寒時走得很快。
安錦已經被周曉筱攙起來,但是不小心踩到雪下藏的一小塊冰面,又嘭一聲兩個人一齊摔了。
安錦實在是沒勁兒了,剛剛來回跑了十幾遍。
周曉筱立刻爬起來擔憂地問,“老闆娘您沒事兒吧?”
安錦怒瞪她,周曉筱立刻改口,“姐姐。”
“沒事兒,先讓我歇會。”安錦疲憊擺手。
恰恰這時,傅寒時走過來停在她倆面前毫不猶豫單膝跪地,然後撥開周曉筱,“我來。”
目光一直黏在安錦身上,她剛摔倒,周曉筱給她套上的厚棉拖鞋掉了露出腳。
他把她從頭到腳仔細看一遍,看到她凍紅的腳還有上面刮出來的傷口時抿了抿嘴唇。
轉眸看她,“沒力氣了?”
安錦猶豫片刻,感覺到四周許多道眼神,嗯一聲。
在她猶豫時,傅寒時已經將外套脫下來,一言不發地裹在她身上。然後低眸看她,不容拒絕地說,“我抱你回去。”
黑色的眸子裏有種沉重的壓迫感,他嚴肅認真的時候還是挺嚇人的。
他在她面前好像沒這樣過,像深海。
於是在她發愣的時候,他已經將她攬入懷中,站起身疾步往房車走去。
監控器後面。
衛也餘光瞥眼一旁安靜的謝衍,嘶一聲納悶極了,“你到底想不想追安錦啊?”
之前謝衍跟護食的狼似的,跟傅寒時一見面就硬杠,結果這麼久了也沒見他有下一步動作啊?
謝衍張嘴哈了一口氣,在冰天雪地中變成了一團白色小霧團。
他眯眼透過淺白朦朧的霧氣看過去,看着男人小心翼翼將瘦小的女人抱在懷裏越走越遠。
“我覺得她不應該被感情束縛住,她應該在更廣闊的天地里飛翔。”謝衍答非所問。
她是他遇到的,難得如此有靈氣的人。
第一次參與劇本,完成度高,思路很廣闊,敢想敢寫,還能想辦法呈現出最好的效果。
像是為戲劇而生的人。
到劇組開拍之後,他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有他沒有的東西,更深厚的天賦,好像是為了更深刻的藝術降生。
說實話,在她提議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寫這樣題材的劇本。
她有更廣闊的靈魂。
他察覺到,她的靈氣是被痛苦激發出來的。
他不忍心讓她痛苦,但也擔心歡愉會沖淡她的勢頭。
他希望看到她騰飛,不願拖累她躊躇原地。
謝衍不喜歡安錦嗎?
不,他非常欣賞她。
但他覺得她應該站得更高,所以反而收住靠近她的步伐。
這是一種很微妙而複雜的情緒。
衛也聽他雲裏霧裏說完總算聽明白是什麼意思,怎麼著,這是熟悉之後反倒不敢追了?
衛也瞪大眼睛愕然地瞪他,“師兄,你怕不是有病啊?”
謝衍收回追隨她的目光,斂神笑笑,“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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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車裏。
傅寒時踏上台階之後將她放在沙發上,用自己的黑色大衣仔細將她腳包上之後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到衛生間。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挺直的脊背。
水聲嘩啦嘩啦從衛生間傳出來。
不一會兒他端着盛滿水的盆走過來。
安錦反應過來,懶散靠在沙發背上歪頭望着男人。
他這渾身冒不悅黑氣不理人的模樣倒是挺嚇人。
她扭頭看一眼包在腳上的衣服,又扭頭看他,開口問他,“你這是跟我發脾氣嗎?”
男人聞言一頓,盆里涌動的溫水因為他突然停住漫出去灑濕他的衣袖。
他沒出聲,繼續往前走,走到她面前之後將盆放下,解開他包裹緊緊的大衣。
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乾淨毛巾,沁入盆里用溫水沾濕,然後轉身捧住她的腳丫將上面的浮灰一點一點擦乾淨。
有幾道很細的血痕,大概是不小心被沙礫磨破的,血跡已經乾涸。
但是他擦過去時,安錦還是不由得顫了一下,傅寒時動作頓住,而後再擦的時候小心地往傷口那吹風。
很溫柔很認真。
安錦臉上俏皮的笑意盡散,臉頰有些紅,她微微用力想往回收腳。
可是男人不讓,儘管他的動作很溫柔,但是握住她腳踝的力道不容拒絕。
安錦有些惱,更加用力想讓他鬆開。
“我自己弄。”
傅寒時這才抬眼看她,這是從上房車之後看她的第一眼。
那雙精緻好看的眼睛微微泛紅,尤其是眼尾,像上妝了似的盛滿了盈盈水意。
可神情和眼神都還很平靜。
“你……你別哭啊……”
安錦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
她第一回見傅寒時這樣有點不適應啊!
見她不再掙扎,他收回視線,垂眸小心翼翼避開傷口繼續擦,若不小心碰到怕她疼,他就會吹一下。
傅寒時動作很快,似乎是怕她着涼。
將灰清理好之後又不知道從哪變出液體創可貼塗在傷口上,待創可貼幹掉之後就握着她雙腳腳踝沁到水裏。
水的溫度不熱,她疑惑看他一眼。
可惜他一直低着頭,她只能看到他頭頂的發穴。
居然是非常對稱的兩個,她才發現。
祖父祖母說兩個發穴的男人比較倔。
她咂么咂么這句老話,覺得好像真是這麼回事。
泡完腳,男人將她抱上床,將她的頭放到枕頭上。然後又轉身去拿暖寶寶,耐心撕開包裝和貼紙,掀開她被子一角摩挲着將暖貼貼到被窩裏的各個角落裏。
離她有一點距離不會躺到她,但是會很溫暖。
“傅寒時,你現在真的很像田螺姑娘啊。”安錦看他忙碌心裏有股奇怪的滋味,為了壓下心裏咕嚕咕嚕的泡泡,她選擇打趣他。
這幾天,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強勢的深入她的生活中。
這種悄然滲透的感覺,讓她心驚。
她居然好像已經適應了他的陪伴,兩個人這種相處方式。
不由咂舌,都說東森傅寒時想做什麼絕對能做到,果然……
傅寒時聞言看她一眼,沒說話,又垂眸繼續弄暖貼。
“你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跟我說話嗎?”安錦皺眉,有點不樂意。
在她的地盤上還厲害呢?
“不是。”
傅寒時一開口,安錦就消停了。
他的嗓子好啞,如果不是盯着他的唇瓣,她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沙啞到聽不清。
“今天我在這住。”
沉着冷靜,不容拒絕。
他們昨天晚上都說好了,今天劇組復工,他讓助理再派輛房車過來自己住。她不能再收留他了。
安錦茫然地眨眨眼,他聲帶上好像纏滿了沙礫還有蜘蛛網,這句話有點長,她沒推斷出來。
“你說什麼?”她疑惑問道。
傅寒時抿了抿唇,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
索性手臂撐在床邊緩緩湊到她耳邊,離得很近,一字一句地說,“今天我住這。”
他手臂撐在她身側,垂眸看她,“行不行?”
屬於男人的壓迫感,氣場非常強大。
前兩天在這住就算了,這現在全劇組的人都回來了……
安錦有些不願意,宛如一個把人用過就丟的渣女。
安錦眨眨眼,在措辭怎麼拒絕,剛想開口,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視線明目張胆往下移落在她唇瓣上,雙眸閃着幽光。
“……你離我遠點。”
“好,那我今晚還在吊床睡。”說罷毫不猶豫起身。
“……誒!”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她剛出聲,傅寒時就頓住,立在原地看她。
又挪開視線探究地往她身邊空着的床鋪看一眼,富有深意。
安錦立刻噤聲。
過一會兒,安錦出聲商量,“讓曉筱來陪我就行。”
傅寒時眼皮沒沒動一下也沒出言阻止她,反而轉身把她手機拿過來遞給她。
然後站在旁邊默默看着。
安錦覷他一眼,抿唇給周曉筱打電話。
對面立刻接起來,安錦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
“曉筱你在哪呢?”
對面靜一瞬才支支吾吾地回答,“老闆娘,我肚子疼拉肚子了……離不開衛生間,一直在這蹲着呢。”
“……真的假的?”
剛剛她還好好的呢?
沒想到一問,周曉筱就破功了。
她在電話那邊嗚一聲,小聲拆穿自己,“假的。”
“那你還不回來!”
“……老闆娘我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
“……老闆娘對不起,我肚子疼……”
然後跟被鬼追了似的念叨着對不起對不起就把手機給掛了。
安錦眨巴眨巴眼睛,還握着手機沒反應過來呢。
“她來嗎?”立在床邊的男人低聲問。
“……”,安錦瞪他一眼,“你不知道嗎?”
索性轉身不理他。
窩在被窩裏聽他在車裏四處忙碌,把空調打開,怕空氣干又把加濕器打開。
重新燒了一壺水。
在水被煮沸的咕嘟聲里,安錦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着之前她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得重振雄風啊?
從他保護她被燙傷之後,她又偶然得知他悲慘荒唐養蠱般的過去,再想到自己小時候,不由有點同情他。
再加上恬淡溫馨的除夕夜……
而且那天他也不是沒有要找她……
只能說陰差陽錯吧。
即使心結悄然鬆開一點,安錦還是覺得他們兩個無法回到過去。
大概是今天拍攝時整個劇組都感受到投資爸爸沉默的怒氣,還有對製片的心疼。
他們回房車之後沒有人來找。
等五點多的時候周曉筱來送盒飯,傅寒時開門接過來一句話沒說。
也沒看她。
周曉筱見房車門關上之後嘖一聲,完了完了有人生氣了。
真的生氣了!
傅寒時端着還熱的盒飯回去,扶她起身,然後又去拿那張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
打開盒飯之後,又給她弄好一次性筷子。
然後拿着另一盒飯到房車裏的小桌子旁,安靜地打開快速吃完。
安錦遙遙看他一眼,不由歪頭一下。
管他呢,她又沒做錯什麼,打開飯盒之後都是她愛吃的飯菜,隨即大快朵頤!
吃完飯後,安錦下床想去洗漱。
男人聽到動靜之後過來抱她到衛生間,把她放在馬桶上,又回去拿了一雙乾淨棉拖鞋給她套上。
然後在拉上捲簾門,在外面等着。
像個忠誠的侍衛。
安錦眨眨眼,洗漱完之後拉開捲簾門。
下一秒果然被男人抱在懷裏,又把她送回床上,掖好被角之後他轉身去前面把房車裏的頂燈關掉。
然後扭頭去衛生間。
他在衛生間裏洗漱,薄薄的捲簾門隔絕不了聲響。
房車壁留了兩盞夜燈,昏黃的燈光驅散車內黑暗。
傅寒時今天好奇怪。
他們認識以來,結婚以來她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模樣。
但不知怎麼的,安錦總覺得,他這樣似乎才是他本來的模樣吧,跟梁以晴敘說得很像。
這樣沉默寡言、堅韌又不容拒絕,才能在那個荒唐的家庭里好好保全自己,然後長大吧?
安錦想來想去,在傅寒時洗漱完之前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待傅寒時出來時,側眸看向床上鼓起的小包,抬步走過去。
格外氣人的小人兒已經睡著了,大概被窩裏很暖,她的臉蛋紅撲撲的。他抬手捋開她額頭上令她無法沉眠的髮絲。
今天劇組的人一回來,她就要翻臉。
她現在對他若即若離,遊刃有餘。似乎只要不樂意就會迅速抽身離開他。
他的指腹溫柔地抹過她的眼角,唇邊的笑容有些苦澀。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睡到晚上時安錦果然開始不舒服,腳開始發脹,又有點微微的癢。
身上還很冷,好像從五臟六腑冒出潺潺寒意,不管怎麼窩着抱住自己都不行,還是好冷好冷。
她把剛剛傅寒時塞進她被窩裏的好幾個暖寶寶都攏過來抱在懷裏,然後像貓一樣把自己團成團。
還行不行。
她難受的在床上來回翻身。
不遠的車上吊床,被子被掀開的聲音。
安錦在黑暗中立刻瞪大眼睛不敢動了,小心翼翼繼續縮着。
“安錦,你是不是睡不着?”
那道遙遠的、極沙啞的男聲讓她一時沒聽清。
然後聽到他從吊床上下來,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她床邊才停下。
她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別裝睡”,他執拗又倔強地守在床邊追問,“你是不是難受睡不着?”
作者有話說:
下章預告—“安錦不見了!”
ps副cp劇情這裏就不多放了,有的寶子不喜歡副cp占太多篇幅,到時候在番外里寫詳細過程。
反正挺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