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隨着陣陣雞鳴聲,清早的一輪紅日緩緩爬上山頭,村間的小路上三三倆倆的孩子背着書包嬉鬧着走去學校。
一個戴着斗笠背着竹籃的老人走在後面,看到蹲在半路玩的孩子,上前催促道,“趙曉軒,你蹲在這兒幹嘛?還不趕快去學校?”
小孩回頭朝來人吐了吐舌頭,調皮地跑開。
老人嘆了口氣,正準備下田幹活,兜里的老人機響了。
“喂,是小言老師啊,對對,娃幾個都去學校了,一個也沒落下,放心吧,我都看着呢!”
“這樣啊,沒事沒事,您別擔心,本來大夥也是碰碰運氣的,唉,倒是麻煩您白白跑了一趟。”
老人說著,佈滿皺紋的臉上難掩失落和歉意,背着鋤頭的腰遠遠看去似乎又佝僂了些。
此時朝陽已經東升,微黃的光照在田間,彷彿給這一片田地鍍了一層金輝。已經結籽的油菜花尚未完全凋謝,一小簇一小簇的分落在各處,在晨風中微微搖曳,像是一個個戴着黃色小帽子搖頭晃腦的孩子,等待領走它們的人。
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消息中緩過神來,老人握着手機良久,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花田陷入了憂愁。
村裡近百畝的油菜花籽今年大豐收,鄉親們心裏都喜悅萬分,盼着能賣個好價錢,卻沒想到往年一直來採購的商家今年卻突然說不來了。
眼看着換季要播種了,田裏的油菜花籽卻還沒有着落,作為一村之長,老人也是愁得睡不着覺。往鎮上跑了兩三回了,卻還是沒能找到一個能收這近百畝花田的人。
得知村小的言老師最近要去市裏的學校交流學習,他忙不迭地揣着一張破舊的紙條找到老師,讓她幫忙找紙上寫的一個地址。
那是多年前和他一起下鄉插隊的同事住址,那位同事後來調到市裏的工商管理部門工作,退休后偶爾會來村裡找他敘敘舊,想來他應該認識不少老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老人也不想麻煩這位老同事。
這邊言蒅剛趕上一趟回鎮上的小巴士,鄰座的都是趕集的或是和她一樣從市裡剛回來的人們,車裏有些喧鬧,幾個帶着小孩的家長在那裏自顧自地聊天,全然不管孩子站在座位上嬉鬧。
連續兩天的交流會本來就讓她有些疲憊,想着上了車能打個盹,現下的情況怕是連這個小小的願望也滿足不了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轉頭便能看到窗外一晃而過的景色,車子還沒駛出城,所以入眼的除了車輛,就是路兩側一排排高大的小葉梧桐和一間間店鋪。
因為有樹蔭的遮擋,陽光並沒有肆意地闖入車窗,只偶爾投來細碎的光影,所以她可以靜靜地望着窗外放空自己。
好在車裏喧鬧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或許是幾個小孩玩鬧得太過厲害,乘客們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連專註開車的司機也忍不住喊話,“後面的人坐好!”
語氣太過嚴厲,小孩被嚇得立刻坐回座位,幾個大人這才訕訕地訓斥了幾聲自家孩子。
言蒅想起自己教的班級里那個調皮的孩子趙曉軒。那孩子是個留守兒童,父母為了生計,外出打工,一年到頭也就春節回來幾天,把孩子教給兩個老人帶。
也許是從小缺乏父母的關愛和引導,加上爺爺奶奶的過分寵愛,那孩子染上了不少惡習。
不愛聽課,經常翻牆逃學,才五年級就已經跟着一些刺頭青年去鎮上的網吧打遊戲,去河堤游泳,總之,幾乎所以不良少年的行為在他身上都能看見。這也是令學校領導非常頭疼的一個孩子。
言蒅剛來的時候也被他氣得不輕,好在這孩子內心還是善良的。
言蒅發現這一點是在一個夏日炎炎的午後,她去村頭的小賣部買了一個西瓜,打算下午請孩子們吃,剛從店裏出來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一棵老榕樹下不知道在幹什麼,還聽到幾聲小狗的嗚咽聲。
出於好奇,她輕輕地走過去想看個究竟。發現是趙曉軒在給一隻落水受傷的小狗包紮傷口。由於沒有經驗,工具還很簡陋,就一塊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破布條,包紮起來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的,手還不小心碰到傷口處,惹來小狗一陣反抗。
“你別動,給你包紮呢!安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