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陽刃
光影交錯,月寒點點如許。
屋頂上寒風驟行,竹葉沙沙,那稀碎的光影間投下一抹孑立的影子,像是等待已久的歸鴻。
“我等你很久了,婉轉。”
藍庄和婉轉跨過院門后,便聽到這樣一個聲音。
藍庄抬起頭,問道:“你是誰?”
“與你無關,臭小子。”
“你——”藍庄氣急敗壞,卻被婉轉攔了下來,“小少爺您先去,免得誤了時機。”
藍庄聽罷,瞧了那兒一眼,遂消失在了黑夜裏。
“公主有什麼話,就當面說吧。”婉轉道。
一夜寒風相隨,婉轉即便身穿斗篷,也覺得有幾分寒意,她盯着樹梢下的那抹身影,卻譏諷地說了一句,“怎麼?穿越好幾層的夢境來到這裏,公主竟然無話?”
“初曦在哪兒?”她淡淡地問道。
婉轉嘴角一彎,“我還以為,公主是來找我打架的呢!”
“初曦在哪兒?”她又問道。
婉轉笑道:“怎麼?公主是迫不及待地想帶他去邊境之門了?”
陰影里的人沉默了,只有沙沙的樹葉聲撩撥着此時的寂靜,婉轉見她不語,一時心血來潮,故作不知情地笑道:“聽說東海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們在一千年前收養了一個孤女,嗯,好像是一個長着‘人心’的龍女。”
她故意將“人心”兩個字咬得很深,“您不也是來自東海嗎?不知您在東海順位第幾?或者雷澤可有您的名位在冊?”
她盯着陰影處的人兒笑意深深,似乎對自己剛剛的口舌之快頗為滿意,誰知陰影處的人開口即是,“我再問你一遍,初曦在哪兒?”
她仍舊語氣平淡。
婉轉沉下眉頭,月光落在她臉上,只看得清她鮮紅的嘴唇,“既然你我相見,便都是這夢境之人,不過,我倒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她忽而抬起頭,笑得很深,“無論他落入哪一層,他的夢境裏,都有你——”
突然狂風暴起,血月當空!
婉轉只見空中似有紅絲一閃,緊接着心口一疼,好像被什麼東西貫穿了身體,她驚叫一聲,嘴裏悶出一口血來,隨即被輕飄飄地掀起,整個人四仰八叉地吊在了半空中。
她那一頭烏黑靚麗的秀髮如高山懸瀑一般披落下來,在不經意間掉落一朵鮮艷的紅花,從她懸落的頭髮絲兒上緩緩而下。
她將頭一扭,本能想去抓住那朵花,可是手腳只要一用力,就只覺鑽心般疼,像是被什麼東西牢牢釘住了心。
她顧不得疼,伸出手用力一抓,卻撲了個空,而此刻,狂風,突然停了。
婉轉再顧不得那朵花,扭頭看向了那一片陰影,那裏有細碎的銀鈴聲響了起來,以及,微顫的腳步聲。
婉轉不禁莞爾一笑,卻是不語。
霎時月光傾瀉,樹影迷離,在那光與影交錯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一張清秀俏美的小臉,一身鮮艷的傷痕,像是一條條的血蛭,爬滿了她雪白的衣裳。
婉轉見她出來,笑道:“果真和他夢境裏的你,一模一樣。”
瓏兒道:“你假扮我在初曦跟前,似乎很得意?”
她一面說,一面撿起了她落在地上的紅花,婉轉不由得眉頭一皺,沉默了下來。
瓏兒將紅花放在掌心上,說道:“這花兒開得真好。”
只見這花兒獨莖直上,紅如火焰,一簇上分出五個花朵,像是一把撐開的小傘。它花瓣纖細,長長的花瓣兒盛開到極致,便蜿蜒而下,蜷縮起來,然後抽出無數細長的花絲,明艷如金燈閃耀。
“這是什麼花兒呢?”她問道。
婉轉不答,扭頭只見自己的心口被一條紅繩貫穿,而瓏兒的心口也與她一般無二,“這是。。。。。。”
她不禁身體微顫,似乎有些驚慌失色,“陽刃?”
她扭頭問她。
瓏兒拿着花兒扯出爛漫的笑來,“是啊,它很可愛吧?”
“可愛?”婉轉瞠目結舌。
“你從哪兒得到的?”她沉言問道。
瓏兒瞬間收起笑容,抬手將紅繩一拉,婉轉便整個人被她抓到了胸前,“與你有什麼關係?”
她扯着她,一臉的淡漠冷絕,“我給過你機會的!無論是之前還是剛剛!”
她一把將貫穿於婉轉心口的紅繩扯了出來,婉轉驚叫一聲被她重重地甩在了地上,悶出一口血來。
瓏兒詫異道:“紅色的血?”
婉轉將身子蜷縮起來,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看着自己心口不斷冒出的紅線,幽幽地笑道:“百聞不如一見,這陽刃果真是厲害,不過——”
她說著一頓,“天地初開,混沌不再,眾星難留,遂上升者即為神曜,下落者便為星煞,陽刃雖有光曜,但卻暴戾,所以下落為煞,它傷敵一千,便會自損八百,此物一定是在寒風山脈中的幽深洞穴里占木卯靈局以鮮血所煉,你是如何——”
“那又怎樣?”瓏兒挑眉打斷她,“我天生神族,更有天地靈氣所化的神樹之心,這區區煞氣能奈我何?”
婉轉輕呵了一聲,“神樹之心?你別忘了,神樹也是木格,陽刃聽命與你,也是僅此而已。”
“而且——”
她嘴角一揚,說道:“天生的神又怎麼樣,是神是煞都不過是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瓏兒忽然笑了,將手裏的紅繩一放,紅繩便像是一條蜿蜒的蛇,直衝婉轉而去。
它纏身而上,與她心口冒出的紅線融合在了一起。
瓏兒面露凶光,將紅繩猛得一拉,又將她甩在了空中,說道:“是神是煞,本就是天定的!”
她話音剛落,婉轉便覺得似有萬箭穿心般的疼痛,只見那無數的紅線化成一根根透亮的銀針,從她身體裏不斷穿插而過,她便如同一個被纏滿紅線的木偶。
婉轉晃動着身體,卻再未發出疼痛的喊聲,瓏兒眼眉一皺,只覺得一定是剛剛的力度太小,遂再想發號施令的時候,一根紅繩卻緩緩的降落下來,在她面前抬起了頭。
“怎麼了?”瓏兒問它道。
它晃了晃頭,纏上了她的手腕。
瓏兒將手攤開,紅繩便又抬起頭,指了指她掌心的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