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番外
如果江戶川亂步此刻在這裏,那他大概能讀懂此刻的‘太宰治’的感受。
他們本質上都是聰穎到超出了這個社會的類型,因此佔據一般人大多數時光的對於眼前事物的散漫思考對他們而言幾乎影響不了他們的思緒太久。
但那樣一來,空出來的時間反而困住了他們,想要前進,可其他人的思維速度又無法跟上他們的腳步,就像是達文西的設計圖一樣,超越了時代的思維終將局限於那個時代的大多數。
只不過江戶川亂步堅定地相信自己是正確的,而‘太宰治’卻選擇了緘默不語。
而性格造成的差異還不止於此,如果說江戶川亂步是一旦信任了某人就會信任到底的類型,那對於太宰治這樣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而言,性格的分歧又在他身上進一步加劇了這種‘間隙時間’的不穩定性。
就好像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人總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時的感受一般,回憶中浮現的儘是自己想要逃避的過去與現實,明明知道這樣不過是徒勞卻又無法自控——對於普通人而言這或許只是睡前惱人的小煩惱,但對於‘太宰治’而言,他幾乎是無時無刻都沉浸在這樣的掙扎之中。
就像最初,無論是哪個太宰治選擇留在港口Mafia的理由都是一樣的,除了想要找到生命的意義之外,他無非只是想要找到一些能消磨時光的事罷了。
如果說現實無法分走他多少思考的能力,過去給他留下的又儘是庸人自擾,那留給他的唯有對於未來的衡量。
但是那對他而言或許還不如沉浸在過去之中......事實上,自從在‘太宰治’與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坐在BarLupin里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經預先設想到了分離的結局,最多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無法挽回罷了。
或許他之所以沒能制止這件事的發生,就是因為他自己不願意去設想這樣的可能,因而故意忽略了太多。
或許不摻任何利益關係,並且能維繫終身的友誼的確存在,但對於‘太宰治’這樣的悲觀主義者來說,想要讓他對這件事感到信服的難度或許不低於讓現在的他和費奧多爾在把酒言歡時不要互相想着怎麼弄死對方......因為這的的確確是有悖於他天性的事。
但如果他能被自己在意的人所需要着的話,那麼......原本短暫的‘現在’,或許真的能一直持續下去。
只不過江戶川亂步為了陪社長,沒有和他們一起過來,而除此之外唯一能看懂他在想什麼的另一個太宰治則是就算知道也不在乎,還會讓他如果要悲春傷秋的話記得躲遠一點,不然被牧野裕司看出來了的話,這傢伙肯定又要拿來挖苦他。
“你到底跑哪裏去了?”
“你問就問,別動手動腳的,”牧野裕司不滿地扭了扭頭,試圖把太宰治正沒輕沒重地拽着自己耳鬢邊的發尾的手給甩開,大概是因為複製來的異能的關係,他這會的發色變成了柔軟的淺金色,和菲茨傑拉德夫人的發色近乎如出一轍,“不過在此之前,跟你一起過來的人是誰?這個世界的你的同事嗎?天哪,你居然能有關係好到願意和你一起出來玩的同事?假的吧,我不信。”
“怎麼沒有,至少織田作肯定願意......的吧?”
牧野裕司禮貌地‘呵呵’了一聲,沒有回答。
無言是最好的輕蔑,牧野裕司緊接着就覺得對方拽自己的動作更用力了一分,他抗議道,“櫻花妹嗎你是,別拽我頭髮!要禿了!”
似乎是看出了牧野裕司‘正常人誰會在生氣的時候拽別人頭髮’的不爽,太宰治低聲笑了笑,纖長的食指與中指併攏在一處,又伸手點了點對方的額角,比了個開.槍的手勢,懶洋洋道,“你才是應該感到慶幸吧?忤逆首領可是重罪啊。”
“你怎麼就是我老闆了,你給我發過工資嗎?”
太宰治不可置信道,“那是誰成天都在刷我的卡?”
“是我,怎麼了,你都說了是你的卡了,你自己給自己發工資關我什麼事,難不成你給你部下發了工資,然後你部下把工資拿來補貼家用了他們全家就都是你部下了嗎?不會吧不會吧——對不起我錯了!”
眼看着太宰治惱羞成怒地拔出了手中Switch的內存卡,眼看着就要把人質一下捏碎,為了自己辛辛苦苦打出的存檔着想,牧野裕司異常順滑地認了錯,然後趁着太宰治神情鬆懈的一瞬直接撲到對方身上把內存卡搶了回來。
就在倆人湊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時候,走在他們後面幾步的武裝偵探社裏的其他人已經都陷入了莫名的震驚之中。
“原來太宰也會有這麼正常的時候嗎,我還以為他從出生起就是那副懶散到無藥可救,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國木田君?!”
“與其說是收養的孩子,不如說是關係很要好的朋友吧?還是說太宰其實是那種在工作的地方沒有關係要好的朋友能一起說話就不想上班的類型?”
“......雖然但是,我本人也在這裏哦?”
但所有人顯然都把‘太宰治’本人微弱的抗議忽略了個徹底,在交頭接耳片刻后,他們終於抵達了樓下的公寓客廳之內。
由於上下兩層樓都被改造成了一間公寓的緣故,眼前的會客廳根本不像一般高層的平房那般,哪怕只是親戚之間互相聚一聚都會顯得有些局促。
甚至哪怕是那麼多人一起進來,房間內依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要說牧野裕司實在是個善解人意的人,至少之前太宰治讓他回日本的時候他沒有坦誠地告訴對方,‘算了吧,貓可以住在貓箱裏,但人類可是更喜歡寬敞點的環境的!實在不行你收拾收拾,我這邊寵物房還空着......’
是的,他一直在偷偷管太宰治以前住的那個集裝箱叫貓箱......其實他也沒怎麼刻意隱瞞這點吧,反正太宰治自己能意會就好!
在所有人都落座之後,武裝偵探社的人先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菲茨傑拉德則是在旁邊補充說明了一下他們之間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了的衝突。
牧野裕司則是震驚道,“什麼,太宰居然真的有能正常相處的同事的嗎?你們難不成會精神類異能?”
武裝偵探社裏的其他人則是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國木田獨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開口,“我們才在奇怪太宰那傢伙居然真的會有朋友呢。”
兩隻宰科生物:......
牧野裕司唏噓地長嘆了一口氣,“都是孽緣啊,要不是我心底善良,他當初對我又是威脅又是恐嚇又是詐騙的——”
坐在他旁邊的太宰治立刻用要把他掐死的力氣掐住了這傢伙兩邊的腮幫子,“你還敢跟我提詐騙?算了,別轉移話題,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哦,很簡單啊。”在太宰治鬆開手后,牧野裕司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思索了片刻。
考慮到其他人可能不了解莎士比亞的異能的特性,他簡略地解釋道,“你們可以理解為我能夠複製別人的異能,其實美國本土就有能治療菲茨傑拉德夫人的異能者,只不過那個異能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不過正好英國還有個異能者的異能有點類似於因果論。”
他頓了頓舉了個例子解釋說,“所謂因果論就像是在做數學題時,你給出題目,他就能直接跳過步驟,寫出題目的答案,這兩個異能相加起來就可以直接免去付出代價的過程,直接達成治療的目的。”
就在其他人都聽的雲裏霧裏的同時,菲茨傑拉德和‘太宰治’兩人的面色卻同時變了變。
前者沉吟了片刻,“你說的那個能實現別人願望的能力,是源自歐·亨利先生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他是棕發的話,那大概是他?”
‘太宰治’則是問道,“因果論......你知道那代表着什麼么?”
“我知道啊,超越者嘛,老熟人了,另外一個大概也是吧?”牧野裕司中肯地評價,“不過我覺得這個異能泛用性不高,我還是更喜歡中也的重力啦。”
‘太宰治’人都快麻了,當然不止他一個人麻,在場其他知道超越者這個詞彙背後含義的眾人大多一起麻了,他緩了好半晌才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為了治好這位夫人,你直接找了兩位超越者?”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這不是最優解嘛?”
你管這叫最優解??森先生聽到了怕不是能氣的直接跳太平洋里游過來打死你這個敗家子!
牧野裕司像是意識到了‘太宰治’此刻的沉默中的控訴,他解釋了一下,“沒那麼神奇,那個能實現別人願望的異能給出的只是契機,不是直接實現別人的願望。”
“那麼你呢,複製這樣的異能,你不需要付出代價么?”
但太宰治顯然對此不甚在意,他逕自打斷了另一個自己的提問,“差不多了吧?”
兩雙相似的鳶眸此刻對上了視線,唯一不同的時‘太宰治’明顯看出了另一個自己眼底的不悅,他倏地笑了笑,輕嘲道,“這麼說來,既然有着這樣的能力,你其實也不是非需要這傢伙不可吧?”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和太宰可是差點入了籍的關係呢!”
眼看着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間變得詭異了起來,尤其是太宰治本人更是猛地把自己嗆住了一下,牧野裕司接着洋洋得意道,“要不是太宰死都不願意,我早就拉着他一起讓織田作收養我們了!”
原來是這種入籍嗎?!
不過這傢伙這麼一打岔之下,桌上的氛圍頓時寬鬆了不少,大家很快三三兩兩地閑聊了起來,菲茨傑拉德更是讓侍者拿來了酒和點心,進一步緩和了眼下的氛圍。
反倒是兩隻宰科生物默契地找了個理由離了場。
在‘太宰治’推開隔壁的前廳的大門時,薄薄的日光透過落地的玻璃窗傾斜入室內,落在了他的肩頭。
而早一步踏入其中的太宰治則是正站在背光的那一面,遙遙地望了過來,“怎麼,嫉妒了?”
“饒了我吧,”‘太宰治’誇張地嘆了口氣,“我可不喜歡費心費力地照顧孩子,甚至還要替人收拾殘局。”
前者雙手環在身前,沒什麼表情地笑了一聲,“隨你便,不過,就當我大發慈悲,告訴你一件事吧。”
***
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世界融合造成的意外很快便被修復,在一個恍惚后,牧野裕司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世界,不,或者應該說是融合后的世界。
只不過就在他罕見地對未來感到了一絲迷茫的同時,一旁的太宰治則是伸手揉了揉他已經重新變回了最初的黑色的發頂。
他輕聲道,“走吧,沒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