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霖(叄)
朱旬翌日醒來,腦子昏昏沉沉,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她確實心驚膽戰。
她想起身,奈何沒有力氣。定睛一看,這竟然是在周攰的榻上。
再看自己的身子,已被人換了新衣裳,自己胳膊上也有股葯香。
“你醒了?阿旬?”
朱旬撇過頭,原是鄧郁之。
“殿下讓我來這兒看你,齊吳二人有罪,定不能饒他。”
朱旬垂眸,“殿下呢…”
鄧郁之忙笑,“殿下在治他二人的罪呢。”
此時的軍營中,三人確實在一起,只是在商討後日攻周之事。
“就按照我所說吧,殿下?”齊言看着他。
周攰點頭,“後日本王親自上陣,必把汸關所奪。”
二人離去,齊言卻停了步。
“將軍,何事?”
“殿下,先弄清她的身份,再動心,不遲。”
周攰面色更冷,“本王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北奚,若有一日,你愛上了敵營叛徒,你覺得自己,是要這江山,還是要她。”
話畢,齊言便揚長而去。
周攰更寒,大步走向自己營中。
對她只是憐憫,只可能是憐憫。
他不過是在她的身上尋點自己的良心罷了。
鄧郁之與朱旬說笑着,周攰正走來。
周攰居高臨下看着朱旬,“想必你傷也好了。”
朱旬撇撇嘴,沒有理他。
鄧郁之忙補,“殿下,朱旬她身子自小就弱,我便是逗她開心些。無傷大雅。”
“回去。”
鄧郁之皮笑肉不笑,便走了。
好歹也是跟了他五年的心士。
“殿下,為何遣鄧先生走了?”
周攰未答話,只是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着書。
朱旬看此情景便躺下了,看着眼前之人,想着如何套他話。
忽而,她留意到了角落的香器。
朱旬勾唇,心中產生份樂意。
周攰瞥她,她回視過去,“殿下真是嘴硬心軟。整個軍營,也就殿下最信我咯。”
“哦?你的那位鄧先生呢?”
“他啊,在殿下面前,不足掛齒。”
周攰笑笑,朱旬覺得他笑起來,真的好看。
他本似一潭冰池,笑着,像融化般。
唇角勾起,眼尾上揚,這傳說中高冷無比的周攰,竟有兩個酒窩。
雖然她也有。
可在這人臉上真是違和又好看。
朱旬此時心裏想,等周迢順利登皇了,想必他也不會留她,她若介時沒被發現,繼續跟着這個苦臉山君,也不錯。
看苦臉山君笑,也是番享受啊。
周攰看着她痴傻的模樣,嗤之以鼻,“只有你能笑的如此蠢笨。”
“苦臉山君,哈哈哈哈哈。”
“胡言亂語。”
朱旬擺擺手,“以往我乳娘便說,她年少時喜歡一人,那人是山上的頭,只是他似個面癱,高冷無比,乳娘便給他取名苦臉山君。”
“殿下叫這個也真有意思。”
周攰無言,這本是對心上人打情罵俏之稱,她也好意思這樣。
忽而,周攰意識到什麼。
他看着朱旬,她卻還在那兒捂着被子露雙桃花眼笑。
“殿下別看我啊哈哈哈,殿下姿色萬千,小女會害羞的。”
周攰心中十分惱怒,“蠢笨十分。”
“殿下,何時打仗?”
“後日。”
“我親自上陣。”
朱旬心驚,“殿下身子剛好轉,如今一去,恐怕不好。”
“無事,此戰必贏。”
朱旬點頭,“祝殿下凱旋。”
實則,為周迢擔心。
晌午,借煮飯名義,朱旬再一次找上李景,她的腿疼的不成樣子,沒走一步都費勁。可她並沒有抱怨。
她將一些事情告訴了他,他才恨自己徒勞無功。朱旬冷笑。
“大人那邊如何?”
“丞相如今已痊癒,他們所說傷筋動骨被一上山採藥的苗族醫女所救。丞相如今很看重她。聽說長相也是絕色。”
朱旬斂眉,頷首,“那便好。”
李景以為她還在擔心,“不用擔心,大人已想好了法子。”
朱旬苦笑,應聲,便離開了。
她走的慢,緩緩才入周攰的帳內。
那醫女比自己想必強多了,自己一事無成。容貌平平,自己本不該肖想什麼。
她一瘸一拐進屋,又躺下去睡覺。
“這是你的床?”
朱旬聞聲,便起身,走向自己的地榻上。
她本是地底的塵埃。
周攰見她沒回答,以為她是傷疼了。
“念你還未痊癒,就且上去睡吧。”
“多謝殿下,小女在這兒一樣。”
周攰便沒多計較。
周攰給她找了醫師,說她這雙腿,若再多打一分便沒了。朱旬近十幾日都不得下床,就算下去,也只能拄着拐杖。
朱旬並沒多大在意。
“你的腿,不心疼?”
“心疼,心疼他就能自己好?”
周攰嗤笑,“你也看的明白。”
“哎,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
周攰又笑了。
“你有喜愛之人?”
朱旬看着周攰,“本來有,可是覺得那人看不上我,便不想喜歡咯。”
周攰心頭一緊,“他是何種人?”
朱旬笑了,“這倒不能多說,只是長相,十分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