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人來到有間客棧(1)
玉皇國,玉都城城北,火羽客棧。
少年掀起連衣帽,露出一副陽光親善的面孔。
他叫景炎,從西北方向來,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也是他第一次來到玉皇國的首都。
景炎淡笑着嘆了口氣,無奈地攤開手裏的簡筆地圖,確認了客棧的名字沒錯之後,就揉成一團塞回口袋,打算回頭扔掉。
對於四姐畫的這張亂七八糟,只有名字能看得懂的地圖,景炎進入城門沒多久就棄之不看了,之所以沒有換家容易找的客棧,是因為離家之前他聽四姐說,這家客棧的掌柜是個好人。
景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提了提肩上的簍子,便走進客棧,在大廳里環視了一圈之後,朝櫃枱走去。
櫃枱邊,一個頭髮灰白的老大爺左手敲打算盤,右手拿着一支毛筆在整理賬本。
“掌柜?”景炎試探性問道。
老大爺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同時說道:“店裏不缺柴。”
“我不賣柴,”景炎也不生氣,“我住店。”
掌柜停筆,心想又來了一個。他的客棧地段不好還又偏又小,往年來他這裏住店的人不多,十天半個月才那麼一回,像這樣三天兩回的確實少見。
想必是因為一年後的那場盛會,來玉都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
“我這裏的房間不分房型,都是一個靈幣一晚。”
“我身上沒現錢,這些給你,我能住多少天?”景炎取下肩上的簍子,從裏面取出一張兔子皮和一張鹿皮。
掌柜皺了皺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付款的,把算盤和賬本放到一邊。
“你來玉都都不帶錢的么?”掌柜想像不出這個少年一路是怎麼過來的。
景炎聳了聳肩,他家裏人從來不用錢,出門之前自然沒得給他。這一路長途跋涉住林吃山,也沒有沒碰上用錢的情況。
掌柜翻了翻兔皮和鹿皮,即使他不懂這些,也能感覺出剝皮的人做得十分利索熟練,彷彿出自經驗老道的獵戶之手,他對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有了另一個印象,說道:“這個嘛,不好說,畢竟不是靈幣,我也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不好估價,一下子判斷不出準確的天數。”
“能住到雲王會開始么?”
“你在開玩笑么?”掌柜抖了抖眉毛,“兩張皮你想住一年?你這麼早來到玉都,來湊熱鬧也太早了,難不成還是來參賽的?”
景炎嘻嘻一笑,說道:“毛皮不夠的話我這裏還有。”說罷,把滿簍子的東西全倒到櫃枱上,有四張兔皮,兩張鹿皮,還有一張虎皮。
“小夥子,你走錯店了吧。”掌柜瞅了眼景炎期待的小眼神,想了想說道:“現在快到夏天了,你拿着這些到布坊估計他們也不會收,這樣,這些毛皮我可以留着到冬天再用,我給你開一靈幣一晚的客房,兔皮一張我算你一晚,鹿皮一張算四晚的,虎皮半個月。你可以到布坊問問他們往年是怎麼收價的,然後到我這裏,我再給你改。”
“好,就這樣。”景炎心想難得不靠譜的四姐靠譜了一回,連忙道謝,然後跟着掌柜進了客房。
“掌柜的,有什麼可以賺錢的工作可以介紹的?”景炎問道。
“店裏缺一個打雜的,砍柴燒水做清潔。”掌柜錘了錘腰,示意自己年齡大了干不動了。
“我會考慮的。”景炎微笑着送走了掌柜。
……
傍晚,景炎回到火羽客棧,根據他在布坊問到的消息,掌柜算的價錢和市面上
(本章未完,請翻頁)
差不多,不愧有幾十年經驗擺在那裏,這樣的話自己可以在火羽客棧住上一個月。
但是景炎必須儘早解決經濟問題,食物方面可以不用考慮,火羽客棧離北城門不遠,他每天可以去北城門外面的森林狩獵,但是畢竟這裏不是家裏和山裡,在玉都生活,除了住宿,其他各個方面都需要錢,可也不能仗着掌柜脾氣好就老賣獵物毛皮給他。
出門這麼久,景炎第一次體會到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有的煩惱——就是沒錢日子還真不好過。這雖然在預料之內,但目前並沒有有效的解決辦法。
景炎來到客棧大廳,看到掌柜在向自己招手,便到他對面坐下。
“我做太多米酒了,想喝一杯么?”掌柜盛了一小碗。
景炎抿了一口,目光投向大廳的角落,看到一個人伏在桌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桌面上有七八個空酒罈子。
“這人這麼能喝啊。”景炎說道。
“他啊叫琦盛,就是個酒鬼,我店裏多少年的酒,這幾天都要被他喝完了。”掌柜拿手巾擦了擦鬍子,“還好他不喝米酒,要不然,沒咱倆喝的。”
“他在你這兒住多久了?”景炎隨便問問。
掌柜似乎挺長時間沒有找到人說話了,張口就來:“也就比你早來兩三天,也不把心放在自己兒子身上,整天就知道喝,上次在路邊吐了一地,還沒走回店裏就趴在門口睡著了,第二天早上我開門,看到連野狗都可憐他,想多舔他幾口。”
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景炎想着,說道:“他還有兒子呢?”
“和琦盛一起住在店裏,看起來和你差不多大,文質彬彬的,整天窩在房間裏,也就吃飯的時間能看到他,還不在廳里吃,端去屋裏。”掌柜夾了個花生米,“聽說是要參加雲王會的,整天在房間裏修鍊。我估計他們跟你一樣,先來玉都安定下來,然後準備一年後的大會。”
適應這裏天地靈力還是挺有必要的。景炎想着,說道:“我也是怕比賽的時候水土不服。”
景炎也夾了花生米,他知道,像掌柜這樣獨守空店的老大爺,喝了點小酒後,即便景炎不問,也會說個不停。
掌柜略微彎腰,低聲說道:“聽說啊,琦盛這個傢伙娶了個豪門老婆,但是人家娘家人不認可他,連入贅都不讓,所以讓他再和孩子生活一年的時間,稍微盡些父親的職責,過了這一年,就把孩子接回家裏生活,不再和琦盛見面了。”
“這麼私隱的事情,你哪裏聽來的?”景炎好奇,也低聲問道。
“就琦盛上次喝酒,非要拉着我一起喝,結果自己喝癱了之後胡言亂語。”掌柜說道:“他兒子啊也不喜歡琦盛,而且一心放在雲王會上,整天修鍊,都不和琦盛說話的。琦盛這傢伙也真是,白天喝酒,晚上出去賭拳賽,賭完回來繼續喝,一點都不消停。”
“拳賽?”景炎若有所思。
“對啊,我跟你講孩子,你長大可不能變成琦盛這樣,你也要參加雲王會吧,好好學學他兒子,好好修鍊,別比賽一開始就讓人給撂了。”
景炎應了一聲。當初出門的時候,母上大人也是這麼說的。
人年紀大了就是會瞎操心。
……
玉皇國,玉都,地下競技場。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彷彿無形的浪潮,座無虛席的看台圍繞着一個巨大的囚籠,兩個赤裸上半身的拳手在囚籠里的格鬥場上拳來拳往,兇狠如斯。
這裏是紅袖齋麾下的競技拳場,是受玉皇國玉庭八部批准
(本章未完,請翻頁)
的、具有官方認可的正規競技拳場。
在這裏看拳,一般不會看到有人喪命,但多少血都能看到,觀眾似乎也很熱切看到拳手飆血倒地,然後再站起,循環往複的場景。
觀眾席上有一處看台,這是競技場的貴賓間,裏面的人能透過黑色的落地玻璃,將囚籠里的拳斗盡收眼底。這種單向透視玻璃,早年從聖啟國進口的時候,深受各大家族的喜愛。
貴賓間內,一個全身青色勁裝的少年正在擦拭一柄白色長矛。
一個紅髮少年走進房間,脖子上掛着一條白色熱毛巾。
紅髮少年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說道:“君伐,我跟你說過了,我家這裏不讓用武器的。”
君伐在矛刃上哈了一口氣,一邊擦拭一遍說道:“出門帶矛只是習慣,如果上場的話我不會帶上去的。”
“沒矛你可打不過我。”紅髮少年眉眼露出一絲得意,或者說自信,他走到落地窗邊,目光透過囚籠看向格鬥台,“今天有個挺有意思的傢伙,正好我也熱好了身,等等就下去和他打一場。”
“所以你今天才把我給叫過來?能讓紅蓮家族的紅觀大少爺認可的人,想必有一定的身手。”君伐也走到落地窗邊,和紅觀並肩。紅觀是紅蓮家族新生代最有實力的一個,也是君伐相識多年的競爭對手,能引起他關注的人,君伐也有興趣關注一下。
紅觀說道:“他叫漠白,這個人似乎是個窮貨,來這裏打拳是為了掙錢,你知道的,我家這裏淬體境打贏一場獲得三個靈幣,煉魂境一場六個靈幣,入道境九個。”
關於修鍊,世間流傳着一句話:皇天在上,後土在下,眾生巡禮,證道諸天。
這分別對應了馭靈者修鍊的四大境界:皇天境,後土境,眾生境,證道境。
而每個大境界又分為三個小境界,其中,證道境又分為:入道境,煉魂境,淬體境。
君伐點頭說道:“嗯,你們這裏打拳的只會是證道三境,升到眾生境就不願意幹這種事情了,正好和雲王會的參賽標準一樣。”
雲王會,是玉皇國玉庭八部舉辦的一次世界盛宴,廣邀大陸三國的證道境馭靈者前來參賽,獲勝者自然能夠獲得豐厚的獎品。
至於為什麼參賽選手只能是證道境修為,天下人都知道卻不會明說的原因,便是玉庭八部背後的九大家族,想藉著這次活動,展露出家族年輕人的風采,向天下示威,並且將玉庭重寶,以合理且光榮的理由,名正言順地賞賜給九大家族有前途的年輕人。
也正是因為雲王會獎品豐厚並且廣受關注,而且報名者年齡不受限制,不乏證道境的馭靈者想要躍躍一試,脫貧出名。
也因此,這座地下競技場成了很多人磨練自己、衡量自己的平台。
紅觀的目光落在格鬥場上的漠白身上,“這個人昨天第一次來競技場,他的路數很奇怪,我認不出來,很陌生,但總讓我感覺有那麼點熟悉。”
君伐點頭,他也有同樣的感覺,“說不定用了武器就能看出來了,你下一場就上?”
紅觀搖了搖頭,“我剛問了排表,下一出場的人已經排上去了,我在那個人後面。”
“那個漠白可別下一場就被打下去了。”君伐漫不經心道。
“這倒不會,漠白昨天贏了半個晚上,一直打到靈力耗盡為止,他走的時候帶着滿滿一袋靈幣走的,據說開心得,抱着門口的掃地阿姨轉圈圈。”
君伐挑眉,覺得這個傢伙可能不只是個窮貨,還是個憨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