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章 第 99 章
芃芃從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白珊瑚。
和隨處可見的紅色珊瑚相比,純白色的玉骨珊瑚樹自帶柔光,在動蕩洶湧的激流中,玉骨珊瑚樹穩穩地佇立原地,在嘈雜喧鬧的打鬥聲中恍若一個安靜的幻影。
「那個是什麼?是你剛才說的玉骨珊瑚樹嗎?」
被海浪攪得三百六十度亂轉的芃芃朝着柏真的方向大喊。
柏真和其他大多數人一樣,都被晃得胃裏翻滾,下一秒就能吐出來。
此刻又被芃芃拽着往某個什麼也沒有的方向看去,他艱難開口:
「芃芃師妹,你是不是也被晃得眼花了?什麼玉骨珊瑚樹,這裏除了一群成了精的海鮮之外沒別的了嘔嘔嘔嘔嘔——」
雖然什麼都沒吃的柏真也吐不出東西,但見到他開始乾嘔時芃芃還是嫌棄地鬆開了他的手。
沒想到這一鬆開,下一秒就有一波更加猛烈的浪頭打了過來。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發現自己與大部隊已經有了一段距離,在水中飄得越來越遠。
那邊的鮫人見芃芃落單,格外興奮地搖着尾巴要過來:
「她掉隊啦她掉隊啦!」
「這些小孩子裏面就數她最白最嫩,肯定好吃!」
芃芃:!!
這後宮佳麗她恐怕有點無福消受!!!
慌亂之中,芃芃正要施術自救,鉚足了勁要揮劍一斬——
身後,白光乍現。
一股溫柔但不容拒絕的力量如漩渦般拉扯着她朝下墜落。
「芃芃——!」
因為距離過遠而消失的夜祁又重新凝聚在芃芃眼前,芃芃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白色珊瑚樹的倒影。
但她還沒來得及抓住滿臉憤怒的夜祁伸出來的手,眼前景象就被一片純白色吞沒。
所有的聲音都像被按上了暫停鍵。
失重感終止在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等到芃芃終於從嚇懵了的狀態回過神來時,她抬起腦袋瓜往上一看,正好對上一雙有些熟悉又有點陌生的眼睛。
沒有審視,沒有關切,那是一雙平靜得宛如山川湖海,充滿包容又遼闊無邊的眼睛。
在人家懷裏摔了個屁股墩的芃芃歪着頭看了半天,才開口:
「你長得……好像我的一個好兄弟,你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哥哥嗎?」
面對面的打量對方時,那種「這個人和九炁真的長得好像」的感覺也愈發清晰。
那頭烏黑垂順得經常被她嫉妒的長發,濃黑剔透的眼瞳,還有永遠恬淡溫和的神情,芃芃偶爾看見發獃的九炁,會想起寺廟中聖潔但沒有情緒的雕像。
但眼前這個並不是十歲出頭的小少年,他看上去至少和芃芃的師尊一樣大。
身着純白寬袍的青年見芃芃站穩后,緩緩直起身來。
他站在那裏,就像一個亘古不變的巨樹,無形中有一種撫平人心頭急躁的力量。
但芃芃顯然沒有被他唬住。
「不對,你就是小九吧?可你為什麼突然長這麼高了?還換了衣服,你平時不是都穿黑衣服嗎?誒呀,我給你的衣服上沾了一點點紫菜渣,你不會介意吧?還有還有,這裏是玉骨珊瑚樹裏面對吧?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麼?我師尊師兄師姐他們呢?」
小姑娘抓着他的衣擺,嘰嘰喳喳的問題像一連串珠子似的砸過來。
他看了一眼自己被弄髒弄皺的衣擺沒有說話。
轉過身,寬大袍袖在空中劃過弧線,純白色的珊瑚樹內壁浮現出數個波光粼粼的水球,每一個水球中都映出了不同的畫面。
其中一個,是在一處佈置奢華的海底宮闕,宮闕中有芃芃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巨大夜明珠,以及數不清的珍珠珊瑚、金銀寶物。
更有名貴的紅鮫紗堆成綢花點綴在樑上,坐在殿上的女子嫁衣鋪了三尺,面上笑意比胭脂更濃。
芃芃:「是月姐姐!她怎麼穿上嫁衣了!?」
魂魄還能換衣服嗎?
另一個水球,則是以月無咎師徒和各宗掌門為首的聯盟,同樣是闖入須彌海中,他們和芃芃等人遭遇的對手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如果說芃芃這邊是小孩子過家家,那月無咎那邊就是黑暗現實主義,因為他們一上來就被燕歸鴻的精心設伏打得陣型大亂,緊接而來的就是養精蓄銳的海底精怪。
這些海底精怪熟悉水性,修為不低,而且大約是燕歸鴻告訴他們對方是來侵略須彌海的異族人,所以每隻蝦兵蟹將都打得分外賣力,大有要和他們同歸於盡的架勢。
頤清元君一邊奏琴助戰,一邊罵罵咧咧:
「你們清醒一點!燕歸鴻作惡多端,還欲開啟魔門將凌虛界陷於生靈塗炭之中,你們須彌海阻攔我們,就是在助紂為虐!」
須彌海精怪們完全不聽,悲壯大喊:
「你們才是詭計多端的人族!想要踏入我們須彌海的領土,就先從我們的屍首上踏過去吧!」
須彌海不過就是一個避世而居的海底城邦,若在場諸位掌門長老合力,也不是不能將其全數殲滅。
可……
修道者有好生之德,這些精怪雖然蠢笨,卻只是被人矇騙,罪不至死。
兩方戰況膠着,隨着時間推遲,漸漸有了死傷。
月無咎對身後的兩個徒弟道:
「你們去尋芃芃的蹤跡,我去找燕歸鴻,我們兵分兩路。」
姬殊點頭應下,宿懷玉卻面露遲疑。
似乎知道宿懷玉在擔憂什麼,月無咎淡然解釋:
「之前我不能殺他,是因他需要搜集我的劍心,但如今,他不知用什麼方法突破了境界,想來已經不需要五行之物了,既然這樣,我殺了他也不會影響大局。」
聽完這番話,宿懷玉才鬆了口氣,轉身與姬殊帶着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去尋人了。
其他人皆有宗門相互支援,餘下的月無咎孤身一人,卻比千軍萬馬更令燕歸鴻畏懼。
這是凌虛界唯一能與他一戰的強者。
也是唯一能毀滅他計劃的存在。
在羅浮山,他尚能一避。
但在須彌海,這是他最後的陣地,他遲來了五百多年的婚禮就在今日,他已經無處可躲了。
「太一閣下。」
月無咎問的是九炁,但視線卻望入須彌海最深的海底。
「若是前幾世,這些阻我的蝦兵蟹將,我殺便殺了,但如你所言,這世間皆有因果,這一世我不願再沾染生死因果,你可有辦法替我開路?」
立於陰陽家眾人前的小少年頷首。
「吾可助你,仙尊盡可放手去做。」
「好。」
話音落下,月無咎便如離弦之箭朝着海底宮闕的方向而去,周遭攔路的海底精怪被月無咎這一往無前的氣勢所震懾,一時間驚得都忘了要攔他。
剛回過神來,還沒等他們出手,陰陽家的術士便已齊齊出動,結印設陣,在幽深的海域中乍然劈開一道金光,層層疊疊的法陣一道接一道落下,霎時便封印住了欲阻攔月無咎的兵將。
玉骨珊瑚樹中的芃芃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情振奮,忍不住隔空為月無咎叫好:
「師尊上啊!!燕大魔頭壞事做盡,不配有那麼漂亮的老婆!快替我把我的三老婆搶回來!」
芃芃看得全神貫注,絲毫沒有發現夜祁的不對。
此刻的夜祁被困在芃芃的識海中,出也出不來,叫她也叫不答應,只能在識海中無能狂怒——
你還有空管老婆!
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一旁的白袍青年微微側頭,瞥了一眼上躥下跳的小姑娘,平靜眼神中透着一點淡淡的疑惑。
有陰陽家術士合力為月無咎開路,他很快便殺至海底宮門外。
守門的鯊魚精舉起三戟叉:
「來者何——」
月無咎用劍柄直接將話都沒說完的鯊魚精戳飛。
留守海底宮的人數不多,但月無咎明顯能感覺到,越往裏走,阻攔他的力量便越強,這隻能證明他要找的人就在裏面。
「此處是海城主的寢宮,你你你這個人族修士是怎麼闖進來的,來人啊!來人啊——」
剛剛才被芃芃折磨過、回來報信的章魚精突然見到月無咎出現在此地,嚇得他章魚觸手都縮了起來。
月無咎看這隻章魚精總覺得不太順眼,想揮劍用劍身將他揍飛,但沒想到他觸手自己亂飛,一不小心就被他的劍鋒斬掉一根觸手。
嗯……這應該不扣他的功德吧?
章魚精:「……我一百年才長出一根的觸手啊!怎麼又沒了一根!!殺千刀的人族修士從小的到老的都是一肚子壞水,我跟你們不共戴天!!!」
月無咎:小的指誰?老的又指誰???
他剛琢磨着要不要把這個不會說話的章魚精再砍一根爪子時,內殿後忽然走出一道紅色身影。
「……阿咎?我沒眼花吧?」
月觀玉掀開珠簾,略帶驚訝地看着出現在此地的月無咎。
月無咎也同樣震驚。
魂魄如何換上嫁衣?
這身嫁衣,難不成她已經——
月無咎大步上前,伸手牽起了月觀玉的手。
果不其然。
這是屬於活人的體溫。
月無咎心情複雜地抬起頭,正對上女子笑眼彎彎的柔順模樣。
「歸鴻說,我在須彌海中養傷許久,你應是擔心我,所以才來得這麼急對嗎?可阿咎,你怎麼看上去滄桑了許多,我總覺得你應該還是個小孩子,怎麼如今,看上去倒真像個大人了,阿咎,這些年你過得不太好嗎?」
月無咎聽月觀玉說完這番話,大約就猜到燕歸鴻做了些什麼。
可笑。
人都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強行將她復生,又抹去她的記憶,當她是什麼呢?滿足他慾望的人偶嗎?
「師姐,你不能嫁給燕歸鴻。」
月觀玉聽了他這番話只笑了笑:
「阿咎,你又在說孩子氣的話了,師姐就算嫁了人,也還是你的師姐呀,以後,你會多一個關心你的師兄,他會成為我們新的家人,阿咎,你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你早就已經接納他了,對嗎?」
月無咎看着忘卻前塵的月觀玉,心中微微發堵。
「偷偷背着你同他成親,是師姐不對,歸鴻說,等我徹底好起來,我們就去南陸再舉行一場婚宴,到時候將我們埋在樹下的逢春色啟出來,師闕早就饞這一口了,他說這第一杯一定要他先喝……」
月觀玉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態似三月春花般溫柔。
五百年滄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唯有她像舊日的一場美夢,眼角眉梢都看不見半點時光摧殘。
時間已然十分緊迫,但月無咎還是安靜地聽着。
待她說完,月無咎才道:
「師姐很期待這場婚禮嗎?」
月觀玉的臉頰如紅雲騰起。
「阿咎,沒有一個女子不想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月無咎默然片刻。
「我知道了。」
「阿咎?」
「吉時還未到,新嫁娘怎能掀開蓋頭?」
月無咎在床沿邊蹲下,親手給月觀玉蓋好蓋頭。
月觀玉心中有不太好的預感,抓住了月無咎的手。
「你要去哪兒?」
月無咎安靜地抽出手,替她捋了捋裙擺:
「今日成婚,我這個娘家人,總得去替你為難為難新郎。」
月觀玉鬆了口氣,含笑道:
「你現在長大了,恐怕連歸鴻都不一定是你的對手呢。」
「嗯,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對手。」
月無咎轉過身去,只見一路急匆匆趕來的燕歸鴻臉色陰沉地站在他身後。
兩人在對視的片刻便已達成默契,下一瞬便同時出現在了海底宮外,待芃芃那邊的投影再次捕捉到兩人身影時,這兩個凌虛界的頂尖強者已經入定。
強到這二人的境界,尋常招式已派不上用場,兩人神識遁入無人可尋的虛空之中,看樣子似乎今日便要決出最終勝負。
芃芃:「啊??怎麼沒了??難道我只能看他們面對面打坐???說好的強者對決呢?有什麼是我這個天選之子不能看的!我有錢!給我開超前點播!」
被芃芃拽着衣角瘋狂搖晃的青年平靜地望了過來。
「「吾只負責你的安危,外界一切,都與吾沒有關係。」
這熟悉的語氣!
芃芃:「你果然就是小九對吧!不要以為你突然長高了就可以拽起來了!你快點放我出去,我都看見了,燕歸鴻那個老賊剛才不在是去抓我龍王家族的小弟了!他一定是想在他打不過我師尊的時候用人質威脅,手段好不入流的一個反派啊!」
白袍青年被她晃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很不習慣這樣的冒犯。
乾淨的衣服被弄髒了,平整的面料被攥出凹凸不平的褶皺,小孩子的聲音很吵,對於習慣了漫長寂靜的天道之子太過嘈雜。
不過最後,他也沒有掰開對方的手,明明很輕易就可以做到,但他依然默許了。
「放你出去,你又能做什麼呢?」
眼神平淡的青年理所當然道:
「小女孩,你需要知道,如果你能做到的事情,外面的人也可以做到,如果他們都做不到,那麼你也會束手無策。」
芃芃瞪大了眼反駁:「你怎麼能這麼說!小九,你要這麼跟我說話,我可就不和你好了,你怎麼能那我同普通人比較呢?我龍王大人能是普通人嗎?」
「但你的確是個普通人。」
身後數量眾多的水珠映出了身處在這須彌海中的所有人。
各宗掌門和陰陽家術士在與須彌海中的精怪戰鬥。
姬殊和宿懷玉帶領的九重山月宗弟子已經摸到了海底宮外,正在解救被燕歸鴻困住的修真界小朋友和靈妖。
兩個凌虛界的最強者正在一決勝負,而外面那個小天道之子抬起頭,深邃目光穿過無盡海底,凝望着頭頂已有轟鳴聲的雲層,似乎在下定某種決心。
每一個人,都身處在命運的齒輪中,等待着最後的咬合。
唯獨只有芃芃。
她莫名其妙被拉入玉骨珊瑚樹中,成了這一切的旁觀者。
「此方世界中,有的人是英雄,註定承擔拯救世界的重擔,有的人也是英雄,但註定功業未成身先死,還有的人,是違逆天道一心為自己圖謀的陰謀家,但更多的,是遊離在這些主角之外,尋常了自此一生的普通人。」
「公儀芃,你本就是這樣的普通人。」
他的語氣如松風穿堂而過,不是嘲笑,也不是感慨,他似超脫世外的存在,在同她耐心地陳述一個事實。
芃芃愣愣地看着他。
「還不明白嗎?」
青年伸出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很輕地落在她的額間,隨後,便有一滴水珠從她額間湧出,青年將那滴水珠隨手一擲,便有一幕幕畫面浮現而出。
屋瓦破漏,牆壁斑駁,院子裏的芭蕉樹半死不活。
那是平川公儀家的小院子。
三歲的公儀芃在滴水成冰的冬夜,擁着一床僅剩的薄被,蠟黃的臉色愈發難看,幹得破皮的嘴唇也變得烏黑髮紫。
那麼小小的一團。
小姑娘閉上雙眼之前,只來得及說了個「餓」字,再然後,那雙又大又亮的杏眼便再也沒有睜開過。
沒有什麼生死時刻來拯救她的仙人。
小姑娘的性命如風中的微弱燭火,被那年冬夜的風一吹,就無聲無息的熄滅了。
「天道自有因果,這本該是你的因果。」
芃芃看着空中漂浮的那些水珠,平日裏對這種長篇大論不善理解的大腦,在此刻卻難得超常發揮: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死掉嗎?」
青年的濃黑眼瞳倒映出小姑娘似懂非懂的模樣,他的語氣恬淡又平和:
「不,你不必死。」
芃芃更困惑了。
他剛剛放出來的那些畫面,意思不就是說——
她原本應該在三歲那年就死掉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死,但她死了才是順應天道。
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因為,我會承擔你的因果。」
青年說完,看向空中的某一個水珠:
「應該說,只要你安靜待在這裏,不插手這個塵世的因果,他便會承擔這個世界失序的所有因果。」
芃芃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這才發現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邊的九炁不知何時已經從須彌海中躍出。
天與海之間,那道玄衣的身影顯得如此瘦小。
但他身上所積蓄的力量,卻令他屹立在滾滾劫雷之下,沒有片刻的遲疑與動搖。
芃芃大驚:「他想幹什麼!」
青年淡然回答:
「阻斷燕歸鴻的登仙路。」
燕歸鴻修為已足夠他飛升,但天道絕不允許這樣令善惡失序的事情發生。
倘若世間已無人能夠阻攔。
身為天道之子的九炁便是最後的防線。
只要他以性命來交換天道之子的全部力量,截斷這場飛升劫雷,那麼燕歸鴻便不可能飛升成仙,凌虛界就能在今日誅殺燕歸鴻。
轟隆——!
飛升劫雷爆發出了第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
芃芃扭頭看向身旁的青年:
「那你又是誰?我不需要人保護,你要是有這個能力,還不如去救他!」
「我就是他。」
青年淡聲回答:
「我之所以會在這裏,只不過是他既想要維護天道,又記掛着你的安危,所以,他的意識才又分裂出了一半,通過玉骨珊瑚樹現世,來保護你。」
芃芃大怒:「那你的意思不就是,你出現在這裏保護我是為了讓小九更放心的去送死嗎!」
青年看了她一眼。
「也可以這麼理解。」
……可以你個大頭鬼!!
氣急敗壞的芃芃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開始死乞白賴耍賴:
「放我出去!我要去救人!!」
青年看着她的眼神略有些困惑。
他只是天道分出來的一縷力量,他並不明白,這個明明平凡得沒有任何特異能力的小姑娘,為何要執意去救比她強千萬倍的天道之子。
她是如此柔弱的一個小孩子。
是應該被天道庇護的存在。
「天道之子不需要任何人救,你也只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普通人,你救不了他。」
「你不要再說了!你的話不好聽,我不要聽你說!」
芃芃昂起頭,認認真真地望着他的眼睛道:
「做不做得到不是由你來決定的,沒有人可以說我不可以!凌虛界的龍王大人就是要當大英雄!我再說最後一次!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