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明珠,明珠!”晏珈玉增加了點力氣,把固執着要將自己頭埋下的秦明珠穩穩抱住,“不用對不起,不用做什麼,我沒有生氣,你不需要這樣。明珠,來,看着我。”
他單手捧住秦明珠那張濕漉雪白、又透出媚色的臉,“明珠,你聽我說,你沒有做錯什麼,你也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在我這裏,永遠不用說對不起。”頓了頓,“也不用做這些事,我是想……親你、吻你,做很多親密的事,但我不需要你覺得愧疚,然後用這種方式來彌補什麼,或者說靠這種方式來增進感情,你沒有欠我什麼。”
秦明珠還在抖,但程度比之前輕微不少。他看着晏珈玉的臉,吃力地說:“可是……”
可是什麼呢?
他斷了聲音,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別怕,沒事的,相信我。”晏珈玉低聲溫柔地哄,見懷裏人沒有之前情緒波動那麼明顯后,一把將人抱出浴缸,再快速扯過旁邊的浴袍將人裹住。
他將人抱去了房間門,秦明珠的頭髮還濕着,他摸了兩下,準備去拿吹風機,可剛起身,被他放到床上的秦明珠也貼了上來,不說話,只是跟着。
瞬刻,晏珈玉的眼神很複雜,他先是輕輕握住秦明珠的手,又握緊,牽着人去拿了吹風機再折返回來。
秦明珠吹頭髮的時候很安靜,甚至可以用乖巧來形容,一動不動,低着頭,老實地讓晏珈玉幫他吹頭髮,直到看到晏珈玉再度起身,眼神才猛然追過去。
“我去沖個澡,很快回來。你就在被子裏等我,好嗎?”
晏珈玉壓住秦明珠想掀開被子的手,柔聲安慰。他很耐心地等,等到秦明珠很輕微地點了頭,才離開房間門。
這套房子只有一間門浴室,晏珈玉進浴室的時候,瓷磚上的水漬未徹底干透,故而浴缸正對着的一面牆上的名字暴露在他眼帘。
他盯着那些名字,彎下腰在旁邊逐字補上“秦明珠”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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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秦明珠上大學后,他們兩個就很少這樣一起睡,主要原因是秦明珠回蘇園的時間門減少。
上一世的時候,秦明珠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喜歡趴在人身上。後來晏珈玉離世,他慢慢把這個習慣改掉了。
今天他再一次趴在晏珈玉懷裏,不像昨夜,今夜雖然也喝了酒,但他喝的不多,酒精度數也不高,不至於直接昏睡過去。
他臉頰貼着的位置是晏珈玉的脖頸,那裏有頸動脈,每一次心臟搏動,他都可以從這根血管這裏感應到。
“珈玉哥。”秦明珠眼睫顫抖,如湖中水草,水草下是幽美湖水,藏着不敢說的心事,“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跟你想像的不一樣,比如我再不可能回到原來的樣子,我是說假如以後我總是患得患失,很膽小,不討喜,時不時可能就陷入負面情緒,你還要跟我在一起嗎?”
他說完就閉上眼,不敢去看晏珈玉的反應。
晏珈玉在秦明珠後背輕輕拍的動作並沒有任何停滯,“你變成什麼樣,在我心裏都是明珠。”
這像是一語雙關的話,讓秦明珠溘然抬起頭。
他遲疑地說:“如果我現在不是……就是說我要是四五十歲,五六十歲這樣的年齡,你還愛我嗎?我皮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會有皺紋,臉上可能長斑,到時候你可能會嫌棄我,會……”
“明珠,你認為愛情是什麼?”晏珈玉沒有急着回答秦明珠的話,而是反問。
這個問題讓秦明珠愣了愣,他意識到自己從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關於愛情,他好像一直遵從本能,年輕的時候完全是想這樣做,於是這樣做了。
“我覺得愛情是本能。”他慢慢道。
晏珈玉聽到這個答案,摸了摸秦明珠的頭髮,剛吹好的頭髮柔軟乾燥,洗髮露的香氣不僅送入鼻尖,連帶一起染香他的手指,“世上有很多人,愛情在每個人心裏的答案都不一樣。他們可能因外貌去愛一個人,也可能因為錢財,因為很合拍,興趣相投,或者孤獨,也有的人僅僅因為那個人是那個人,所以去愛他,無論他是什麼樣子。
記得我們小時候看的那部電視劇嗎?女主角被壞人施法術,變成老婆婆,但男主角還是認出了她,而且依舊很愛她,當然,這是藝術作品,可能會存在誇大現象,但在我的心裏,你就是我剛剛說的後者,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永遠是我的明珠,永遠不會變,我對你感情也是。”
秦明珠在言語裏慢慢低下頭,他重新窩進晏珈玉的懷裏,就像一隻大型動物趴在對方身上。他不斷調整自己的呼吸,避免眼淚掉下來,“對……”想起晏珈玉說的話,“對不起”三個字咽了回去。
他不該這樣膚淺地懷疑晏珈玉,晏珈玉不是盛英祺,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樣,晏珈玉愛他,很愛他。
在秦明珠拚命克制情感的時候,他感覺到晏珈玉親了下自己的頭頂,“如果想睡覺了,就睡吧,明天我們去一個地方。”
他好像又回到前世,回到和晏珈玉在一起的日子。跟晏珈玉在一起,他絕大部分時間門什麼都不想用,對方都會早早安排好一切,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每天活在蜂蜜罐子裏。
重新趴在晏珈玉的懷裏,聽着對方的心跳聲,這是秦明珠重生以來最安心的一天,好像有了很多勇氣去面對曾經的不堪。他想了想,又抬起頭,在晏珈玉的注視下,將下午沒親的臉頰吻補上了。
綿軟唇瓣貼上微涼的臉頰。
“晚安。”他對晏珈玉說。
晏珈玉唇角很難不勾起,輕聲也道晚安,把臉頰還水紅着的人摟進懷裏,像抱着一顆大水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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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來,秦明珠沒在床上找到晏珈玉。
晏珈玉已經在廚房忙活,他轉過身看到尋過來的秦明珠,面不改色地把烤焦的麵包和煎蛋都倒進垃圾桶,“叫了餐,應該快到了,吃完我送你去學校。星期二早上有課,對吧?你應該快期末考試了。”
秦明珠聞言,遲鈍地想起他現在的身份還是學生。
課表……
期末考試……
來不及說什麼,他轉身去書房找自己的課表。他記得他讀大學的時候喜歡把課表打印出來,壓在書桌的玻璃下。
周一沒課。
周二,六節課。
秦明珠看到了他最討厭的公共思政課。
這個課都是大課,幾百號人擠在階梯教室,他所在美院號稱百年名校,建築古樸,在他讀大學的這個時期,別說空調,電風扇都沒有幾個。
而思政老師又很嚴格,雖然不會每節課都點名,但總會出其不意點人回答問題,逃課一次被抓到就掛科。
進學校前,秦明珠忍不住問旁邊的晏珈玉,“你昨晚說帶我去一個地方,就是學校?”
晏珈玉失笑,“不是說你的大學,下課了我來接你,去上課吧。”
把人目送進學校,晏珈玉坐上車。
“小晏總。”司機開口,“晏總已經在公司了。”
“嗯,開車去公司。”晏珈玉沉聲道,手同時輕輕撫摸了下手杖頭的珍珠。
晏珈玉在自己的辦公室見到自己的父親。
晏父站在落地窗,俯視南城市中心的風景,見到自己兒子進來。他先是不動聲色地將晏珈玉的模樣收入眼帘,再問:“吃早餐了嗎?”
“吃了。”
“我還沒吃,剛剛坐車過來看到有一家瞧上去還不錯的咖啡廳,陪我去坐坐?”晏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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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
晏父喝了一口咖啡,又轉眸看向窗外景色,“跟我上次來,有點不一樣了,開了很多新店。”目光落到自己兒子身上,“今天怎麼沒坐輪椅?”
晏珈玉淡淡道:“不想坐了。”
“因為明珠?”晏父沒想晏珈玉會回答,自顧自說,“之前我勸你不要坐輪椅,你媽也勸說你,你都沒聽,我想能讓你改變主意的,只有秦家的明珠了。”
晏珈玉不否認,也不承認,兩父子之間門一時連話都不知道說什麼,彼此沉默。
好一會,晏父重新開口,“這次我來,是想讓你考慮回去的事,不過現在看來,你不會答應了?”
“我暫時還沒有回去的想法。如果您以後非常需要我回去,我會回去。”
在晏珈玉說話的同時,有新的顧客進入咖啡廳。
“你這孩子真是的,剛剛那個暑托班哪裏不好?老師那麼溫柔,大家都在那裏學,還有一個小朋友比你還小一個月,人家都乖乖上學,不哭不鬧。”
盛母一邊牽着盛英祺的手,一邊走向櫃枱。今天早上手忙腳亂送盛英祺來暑托班,盛英祺在家裏就開始折騰,路上又說暈車,要吐,弄得她到早餐都還沒吃。
“您好。”
一道聲音讓她轉過頭。
盛母冷不丁看到面前的男人,眼神只不過在對方俊美挺秀的臉上停留一兩秒,就想起了男人是誰。
“啊,是您啊,您是那位好心的先生!”盛母知道能跟秦家小少爺單獨同桌用餐的人身份不會低到哪裏去,她忍不住緊張,“您有什麼事嗎?”
晏珈玉溫和道:“沒事,只是剛剛看到你們,過來打聲招呼。”視線下落,放在了站在盛母旁邊的盛英祺身上。
盛英祺從剛才就盯着晏珈玉,見人看過來,他也不挪開視線,依舊死死看着。
盛母聽到這話,微微彎下腰,“英祺,叫人,快叫哥哥。”
“我比他大那麼多,叫我叔叔吧。”晏珈玉蹲下身,他把手裏的糖果遞給盛英祺,“你叫英祺?”
盛英祺也不是什麼白痴,他不覺得自己和自己母親有任何能吸引到晏珈玉注意力的地方。
若說好心,一個晏氏集團的繼承人會好心到特意走過來打招呼,送糖果,閑得慌嗎?
還是說晏珈玉看出了什麼?
不可能,鬼神之說都沒幾個人信,更別說重生了。
晏珈玉從沒跟他打過交道,不可能看出他哪裏不對,連他父母都沒有察覺。
盛英祺想到這裏,伸手把晏珈玉手裏的糖拿過來,“謝謝叔叔,你送的糖我會好好吃的。”
重點落在“好好吃”三個字,暗暗憋着勁陰陽怪氣。
晏珈玉好像沒聽出問題,重新站起身,“不用謝,再會。”
后兩個字是對盛母說的。
晏父看到自己兒子突然去跟旁人打招呼,有些驚訝。他雖然跟晏珈玉不親近,卻也知道他兒子的性格,很難主動跟人打交道。
“熟人嗎?”他問。
晏珈玉說:“之前見過兩面。”
晏父回想了下先前晏珈玉蹲下身跟那個孩子說話的樣子,“若是喜歡孩子,認個乾兒子也不錯。你跟明珠在一起,以後也不會有孩子。”
想過來偷聽講話的盛英祺正好把整句話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