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婚
「怎麼回事?」
一把男聲從身後傳來,時也頓了頓,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一個長相柔和的男人大步向前把時也護在了自己身後,對裴淑成道:「阿姨,宴席上人多,你也不想被人看笑話吧?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可別丟了自己的面子。」
「時也,你等着!」裴淑成看了眼男人,冷哼了聲踩着高跟鞋離開,急匆匆地去找丈夫商量對策去了。
時也悶聲道:「哥。」
時宜看了眼時也,嘆了口氣,伸手揉揉時也柔軟的奶茶色頭髮道:「走吧,去院子透透氣。」
「哦。」時也聳拉着腦袋,難得乖了點。
「剛才是想要在宴席上大打出手嗎?」時宜笑着搖頭。
「哎呀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時也抱住了時宜的手臂道:「但是她說話太賤了!」
兩人坐在院子的長椅上,四周無人,時宜壓低着聲認認真真道:「阿也,如果你不喜歡,就別結婚。」
時也一愣。
時宜看着他道:「錢么,哥哥有。你開心地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簽名雖然我的也許沒效,但好過沒有是吧,你去法院爭取爭取想辦法,沒辦法也不要委屈自己隨便結婚,頂多我們請私教還是托關係。」
時也鬆開了手,心底不是滋味。
「錢……是那個人的錢嗎?」
時宜撇頭沒說話,權當默認。
也許是遺傳自他們母親,時宜發色也偏淡,讓整個人看着都更加沒有攻擊性,明明是相似,但時也囂張明媚,而時宜歲月靜好。
時宜也一向是個逆來順受的性格,除了事關時也。
他們的母親去世第二年,時宜就分化並被過門的裴淑成和他們父親一起逼着結婚,對方私生活亂得人人皆知,性格不好,年紀也大。
但錢多,也願意給。
當時的時也太小了,小得什麼都沒辦法做。
時宜提醒道:「父親似乎早就聽到風聲了,隱隱猜到宋家要退婚,所以做了一些準備。他先是去信息素管理局那邊跑了一趟,不過聽說是軍家,就放棄了。」
時也心道,那可不,以前的宋家還可以求一求,但軍家可不是常人能招惹的,時也的父親再稀罕也不敢拿這來做文章。
軍家掌握的是帝國的命脈與軍隊,權勢滔天,得罪了連命都保不住。
「父親隨後便和政治家那邊的邵氏商量好了新的協議,也許是要撮合你和邵家幼子。但是你別妥協,你要知道,父親找的聯姻對象怎麼可能願意給你簽名?他們要的是你放棄修讀軍系。一切有我頂着,知道嗎?」
時也心道,時宜能知道這些也是父親要他來勸自己答應和邵家那位開始新一段關係的吧?
時也雙手緊緊握成拳,時宜說一切有他頂着,那他自己呢?
一直開口向別人、向夫家要錢嗎。
時也一向是個藏不住想法的,時宜見狀笑道:「我結都結了,正因為我已經妥協了,已經足夠了,那既然如此你還為什麼要妥協呢?你不是說人生最大的目標就是要拿軍銜威風威風嗎?你為了這個目標付出多少努力我是知道的,別認輸。」
時宜伸手拍了拍時也的肩膀道:「時間已經到了,我夫家那邊有門禁得先回去,你別忘我說的話啊。」
時宜匆匆忙忙地離開后,時也依舊坐在石椅上,久久沒有動彈。
他忽然想起來以前時宜最喜歡畫畫,為了取景三更半夜和他溜出來一起去拍照,拍星星、拍夜景。一次聽說有流星雨,但時宜體力不好,時也就背着他上山,兩人在山頂上忍着冷風看流星雨,時宜許願說要成為大畫家,時也則說要拿軍銜做大人物,以後保護時宜。
啊。
吃的還沒拿呢。
時也去大廳拿了兩大杯烈酒還有一盤吃的,隨後又回到原來的位子繼續吃。
夜色漸深,時也就這樣放空思緒看月亮,看沒有流星的夜空。
……
「少爺,我們的消息沒錯。」
陽台上,賀家秘書——程千語搖頭道:「還真的退婚了。」
賀臨淵握着酒杯,站在這裏能看見底樓在院子裏喝悶酒的時也。
嘖。
那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就值得時也這麼上心和傷心嗎。
程千語觀察賀臨淵的表情,提醒道:「少爺,他沒有婚約在身了。」
賀臨淵搖頭笑道:「不用勸了,讓我和他定下婚約是不可能的事。」
「夫人他泡在實驗室那麼多年就是想找出治療您的辦法,您以為他攬住賀家軍權是為了什麼?這次機會千載難逢。」程千語語氣都染上幾分迫切,「那天您匆忙去衛生間的時候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吧?」
賀臨淵一直有信息素紊亂的疾病,歸根到底就是因為信息素過於強悍,但時也的抑製劑信息素能把賀臨淵的給壓下來。
也就是說,時也有一定機率能治癒賀臨淵。
「那又如何?治療這事誰都說不準。再說即便能夠治療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需要兩人心心相印,真心相愛。」賀臨淵自嘲道:「和我。」
賀臨淵知道他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
倒也不是自哀自怨還是什麼,只是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就好比丑的東西大家天生不喜歡,漂亮的自然更容易獲得好感,就好比他修飾得完美的皮相。
而時也恰好窺探了他藏於皮囊下的破爛。
程千語道:「不試試嗎?」
賀臨淵笑道:「反正我試不試,小爸不也會幫忙嗎?那就不需要強扭我和時也了。」
時也討厭他,但賀臨淵也不喜歡時也。
耀眼、明亮、熱情,似乎所有和炙熱相關的詞都能用來形容時也。
活像在諷刺他賀臨淵活得陰暗,表裏不一。
賀臨淵一看到時也就煩,咋咋呼呼的。
但是現在看時也這樣蔫吧,賀臨淵覺得更煩躁。
那麼明艷的一團火,就被宋年遷這樣的貨色給澆滅?
不可理喻。
賀臨淵轉身下樓,卻是朝時也那邊走去。
「被退婚了這麼傷心?」
賀臨淵抱胸斜靠着門框笑。
時也冷聲道:「想在宴席上和我打起來?前兩天……嗝,還不夠么。」
時也打了個酒嗝,顯得他說的話不太有說服力。
「前兩天可是我揍的你。」賀臨淵在時也身邊坐下。
時也的臉在月色下被酒熏得紅撲撲的,眼神也有些飄忽。
難得見時也反應有些跟不上的樣子,賀臨淵晃着酒杯輕笑,「早和你說宋年遷不是好東西了,就你一頭扎進去,笨死了。」
「我,我呸!誰會在意那個紈絝啊。」時也憤憤想,那還不是因為小時候宋年遷救過自己,自己才嘗試釋放善意。
賀臨淵果然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現在看自己被退婚,這不急吼吼趕來看戲。
……但確實是笑話。
時也垂着頭道:「賀臨淵。」
「嗯。」
「之前的,嗝,賭約,我不玩兒了。」
賀臨淵一頓。
時也和賀臨淵以前打過賭,賭誰能先拿到軍銜,贏的那方可以提出任意一個要求。
時也頂着暈乎乎的腦袋道:「我沒輸,我只是不玩了,你可不能耍賴命令***什麼!」
賀臨淵轉頭看時也,眉頭緊蹙,心底那股說不清的煩躁更甚了。
其實時也也不一定是真的放棄了,只是酒精上頭,也沒辦法想得明白和利索,但他今晚暫時懶得和賀臨淵吵,反正自己嘴炮也嘴不過他,於是一口一口地喝酒。
賀臨淵忍無可忍,伸手奪過時也的酒杯,「笨蛋,因為宋年遷就認輸你還有沒有種了?我以前針對你揍你時你認輸了?我幫你,賭約可不能隨便就叫停,教官沒教你,要拿軍銜就要講信用?」
賀臨淵試探過了,他小爸,也就是上校夫人是想要出手的。上校夫人原本只是因為匹配機才留意到了時也,但當他知道時也的事後,便決定無論他和賀臨淵成不成,他都會幫忙。
因為時也是Oga,上校夫人也是。
上校夫人如今是帝***部的掌權人之一,是因為年輕時上校給了他機會,帶他去前線,帶他出入軍部,教他、敬他。
是上校給了他機會,因為夫人也想成為那個給予別人機會的人。
「啊……?」
時也眨了眨眼。
賀臨淵在說什麼?他瘋了?
時也消化了一會兒信息量,笑出了聲,「和我結婚就為了和我繼續賭?」
時也賊兮兮的,「不怕我的信息素啊?唧唧都不要啦?」
結婚?
賀臨淵一愣,難得露出了訝異的表情,像是沒想到時也會這麼說。
他……
但賀臨淵沒有糾正時也,只是挑眉道:「能讓你答應我一件事不覺得很有趣嗎?我可以讓你當我的狗,高興了讓你叫一叫。」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時也忽然來了精神。
「是么。」
時也呼吸急促,和賀臨淵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能輕易上頭。
賀臨淵覺得他可以和他一起打賭比拼拿軍銜。
時也一激動信息素也跟着瀰漫開來,順着晚風絲絲縷縷地和賀臨淵打了照面。
賀臨淵深吸一口氣,手指不動聲色地攥了起來。
時也緊緊地握着酒杯,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湊近了賀臨淵盯着他的眼睛有些迫切道:「賀臨淵,你覺得我……能夠拿軍銜嗎?」
賀臨淵抿着唇微微皺眉,時也的信息素越來越濃郁了。
時也和他針尖對麥芒多年,但此刻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像一隻在撒嬌的Oga,香噴噴的,於是賀臨淵下意識地往後傾,躲了躲。
瘋了瘋了。
時也眼睛一亮。
賀臨淵又被他萎到了,終於有辦法治賀臨淵的嘴賤了,百試百靈!
時也故意又往前湊,拚命和賀臨淵貼貼。
「這你還需要問我嗎?」賀臨淵深吸一口氣,手放入了口袋,又往後移了移,語氣輕鬆道:「能是能,但肯定會比我遲。」
能是能。
能!
也許是酒精的關係,時也覺得他渾身血液忽然都沸了起來。
「才不會比你遲!」
賀臨淵是最強的Alpha,是他撕逼了好幾年的宿敵,賀臨淵了解他。
刷拉——
時也臉頰、脖子和耳朵因為酒精一片紅,圓圓的小鹿眼都是激動。他一把抓住了賀臨淵的衣領子,把一直在不着痕迹退後的賀臨淵用力地拉向自己。
「賀臨淵,結婚!和我結婚!」
賀臨淵僵在了原地。
兩人幾乎是鼻尖對着鼻尖,賀臨淵不住地思考甜甜的信息素味該怎麼形容。
「賀臨淵,你說話!」
媽/的。
賀臨淵覺得他此刻沒發作都是多年的修養和人品在支撐。
賀臨淵低下眼看時也,看見時也的手腕。
賀臨淵發現時也雖然不矮,身形也不算纖弱。但手腕、腳腕和腰卻是細得很,過分細了。
——不可能,時也的信息素他招架不住,他在時也面前會失控。那天不過是打個架他就特么支棱起立了,以後要是聯姻他怎麼自製,是要唧唧爆炸嗎。
他最討厭失控和任何脫離掌控的事物。
賀臨淵:「好啊。」
「什麼時候登記?!」時也眼睛更為明亮,灼目得讓賀臨淵煩躁地移開了眼睛。
——不行,時也是他的宿敵,知道他的秘密,他們爭鋒相對了好幾年。
賀臨淵:「明天早上。」
「那,那我回去就拿戶口本,我們明天早上就去信息素管理局登記!賭局可還算着呢,等我拿了軍銜就是你給我當狗!」時也因為高興,意識都清明了不少,說得有條有理、煞有其事的。
——其實不需要聯姻沈辭也會出手,賭約依舊能繼續。
賀臨淵:「等着。」
兩人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