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第38章 第 38 章

又過幾日。

南越秋短,轉眼秋楓已是奼紫嫣紅一片。

都督府小院晴好安逸,檐角的銅鈴不時碰撞出叮叮咚咚的輕響。配着池水潺潺,很是涼爽清幽。

這日,慕廣寒特意設了小宴,蒸了各色小糕點、擺好龍井香茶,邀請洛州侯、大都督與小小少主一起共同觀摩學習此次西涼王篡位的“全過程秘辛”。

西涼王篡位實錄被寫在一紙帛書上,由洛州偷偷安插在西涼秘探送回。

雖內容不多,但可讀性極強,讓那原本平平無奇的“西涼王殺了兩位世子自己也身負重傷”的故事一下多了許多跌宕起伏的細節。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小小少主也來學習,他近來跟書記官沈策學的“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開始了每日記事本不離手,摩拳擦掌準備做筆記。

小黑兔也來了。

但明顯與邵明月不同,小黑兔只是為了多混一口吃的才來的。

從坐下開始,三瓣兔嘴就沒閑住,面前幾盤花糕很快一掃而空,又去覬覦邵明月盤中鬆鬆軟軟的桂花糕。小小少主倒是小小年紀就很懂得孔融讓梨,毫不吝嗇把小碟子往小黑兔面前推了推。

小黑兔頭上黑色呆毛翹了翹,明顯喜上眉梢、暴風吸入。

嘴裏一大口軟糯的桂花糕,咬得兩腮鼓鼓。

慕廣寒:“……”

人盡皆知,西涼祖傳的民風彪悍、沒心沒肺。

天大地大,吃席最大。

不過話又說回來,本來就是某“養父”先將一個十三歲少年孤身千里送來人生地不熟的敵營在先,倒也不怪“養子”同他父慈子孝、先吃為敬。

所謂天道好循環。

洛南梔一如既往的清雅、一身白衣,坐得端端正正、乖乖垂眸喝茶。頭髮微卷,與身後與河岸水榭邊的水曲柳下的白鷺相映成趣。

而邵霄凌則一副東倒西歪的樣子,饒有興趣的樣子彷彿等着今日茶樓新書《西涼王謀反實錄》。左手瓜子、右手美酒,一如既往典型二世祖做派。

慕廣寒:“……”

罷了。

秋高氣爽,他也不妨當一回說書先生。

……

話說半個月前,西涼王都。

兩位雁氏世子灰頭土臉、大敗而歸,損兵折將數十萬,令整個西涼元氣大傷。

可雖然如此,兩人畢竟仍是西涼唯二王室血脈。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當下情況,更是讓他們身邊舊臣遺老眾一個個比以往打起了一百二十分鐘分的精神。

畢竟,任誰看來,眼下格局都是狼子野心燕王一鼓作氣、趁熱打鐵、利用民心輿論篡位的絕佳時機。

但眾舊臣哪能讓他一個外姓王輕易如願?

當然是立刻採取措施、嚴防死守!

於是,短短几日,西涼王都布下天羅地網。

全城宵禁,大量“親近燕王”的臣子被各種巧立名目抓捕。不僅如此,雁氏舊臣們還在民間散佈流言、歪曲事實、封口輿論,甚至之前因為擁立不同世子而水火不容的人也已開始私下勾結。

“雁氏正統,血濃於水。”

“如今大敵當前,兩位世子應一致對外!”

一時間,西涼王都黑雲壓城。

……

舊臣篤定,燕王不日定急着趕回王都。

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哪怕遲了幾日,誰又捨得輕易放過天賜良機?

萬萬沒想到。

西涼王不僅沒有急着回,還派人將一封遜位詔書,連同玉印一同送帶回了獅虎城。

在詔書上,燕王態度沉痛。

不僅將此次南下作戰不利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還虛偽地悔恨未能保護好兩位世子,辜負先王囑託、實在無顏回西涼。

因此,他自請解除全部兵權、並按照西涼長幼有序的一貫美貌品德,將王位重還大世子手中。

“……”慕廣寒說到此處,不禁好笑。

原來那日烏城水鄉,跟自己在逍遙快活放着花燈的男人已在偷偷詔書遜位,只能稱之為“燕止”,而不能稱之為“西涼王”。

呵。

那還好意思一本正經勾搭“王佐之才”???

但無論如何,西涼人人看到的,都是燕王效仿先賢高風亮節、克己復禮,顧全大局、還政於王。

詔書一出,一片嘩然。

當然,了解燕止本性的仇家舊臣,自然沒一個會相信他這套做作又不走心的演出。

但根本不等他們對此事做出反應,上午剛剛詔書“繼位”的大世子,才午膳就被人毒害了,還好王都名醫診療及時,才在當天半夜緩緩清醒過來。

“下毒的廚子跑了,是二世子那邊的人。”

“不,我覺得這定是離間計!”

“是了,定是那燕王的陰謀,想要挑起咱們主子與二世子內鬥,主子萬勿上當!”

話雖如此,燕王人又不在西涼。

無妨,這一小斷內容,由說書先生月華城主將其補完——

“幾日之後,二世子因失了人心,身邊已無什麼人。”

“山窮水盡之時,卻見那何常祺突然提刀現身。”

“見他眼中看獵物的灼灼光華,二世子雁真已知上了大當、命不久矣。只是死前不服,質問何氏一向與燕王水火不容,何常祺又是究竟何時偷偷成了燕王的人?”

“只見那何常祺微笑,搖頭道:“二世子,此言差矣”。”

“我還不是燕王的人——二世子的項上人頭,乃是我何氏一門拜在在燕王麾下的投名狀,送過去后,我一族才能保全榮華。”

“說著,刀過頭落,二世子臉上至死仍留震驚表情。”

“同一時,大世子府邸。本該“重傷卧床”而消失在眾人眼中的趙紅葯一身夜行裝,憑藉武藝輕易潛入王府,刀過頭落、乾淨利索。”

說完了,慕廣寒不免有點口渴,連喝了幾大杯茶。

一片銀杏落下,正落在他頭頂。

他摘下來,拿在手裏笑眯眯玩了一會兒。

以他與燕王一向的默契,他覺得他腦補的內容,應該與事實真相……差得不會太多。

……

在這跌宕起伏的喋血西涼十餘天。

王都的火併、暗殺,各種烏煙瘴氣與血流成河,同燕王毫無關係。

燕王乾乾淨淨、清清白白、悠悠閑閑,在外頭遊盪了十來天。

早從幾日前,兩邊世子還未爭到不可開交時,就有一些舊臣派人心懷各種鬼胎勸他回西。

所以燕王全程沒有回西涼這事,人證許多、證據確鑿。

退了位的燕王十分矯情。

一群人跟着他,一直哄、一直求。他不理不睬。

如今,那倆世子死完了,更多老臣派人、甚至親自跑來求他回西涼。

燕王繼續不理。

硬生生壓得王都舊臣該自請謝罪都被逼無奈“顧全大局”套上枷鎖寫告罪書,其他一些該被捉的也全部伏法,一場鬧劇在他不曾參演的情況下完全落幕。

他才不情不願、委委屈屈、純白無瑕地回去了。

都說西涼民風彪悍不講理。

哪能呢?這三請三讓、拿腔作調的路數,給燕王直接玩了個明明白白。

最終,燕王在眾臣簇擁之中回了西涼。

此番歸來,他這個“西涼王”終於實至名歸,一路百姓夾道歡迎、百官迎來送往。其熱烈程度絕不亞於前陣子月華城主大勝回安沐的排場。

如此,一場好戲也完滿謝幕。

又是月華城主玩剩下的招數,燕王現學現用——

置身事外,讓那倆斗。不費一兵一卒贏麻。

邵霄凌聽得開心,瓜子也嗑完了,唯有一件事不明白:“我能明白他們演。但演就演了,又何必演得如此複雜?”

邵明月搶答:“三叔,師父父不是說了,是為民心向背嘛!”

這些年來,西涼王南征北戰、開疆拓土、興修城池,讓百姓安居樂業,明顯功績不凡。百姓百官眼睛不瞎,看得清楚燕止與那兩位世子能力高下立判。

但畢竟西涼雁氏,源遠流長。

在許多百姓心中,君就是君,臣就是臣,這是綱常。就算再愛戴再依賴燕王,也多只是把他當做一位攝政王來愛戴。

異姓燕王不是正統。謀權篡位這種事,更是名不正言不順。

就算燕王有實力篡,但真的毫無顧忌篡了。代價必定是名聲跌至谷底。還可能被說成是“被救回的野心之狼恩將仇報”。

如此,倘若西涼一直長治久安,也就罷了。

萬一有點風吹草動,難免人心不穩,大有隱患。

……

因此,西涼王不篡。

可這短短十餘天中,私底下卻沒少做事情。

民間,“正義之士”不顧王室把控言論,源源不斷將此次南下燕王力挽狂瀾先後救回二位世子,並留下殿後,如今卻被夾着尾巴逃回來的二人顛倒黑白、恩將仇報的事情真相廣泛傳播。

一時間,群情激奮。

雁氏欺人太甚。

燕王明明是忠臣,可還政於王卻還要飽受猜忌,簡直無異於話本上讓人最扼腕的千古奇冤。

上位之人昏聵不清,一心想要構陷忠良,這種事情一向最能激起起民憤。在許多義憤填膺的百姓心中,就算燕王自己殺回來奪位,兩個世子都算罪有應得了。

何況燕王“什麼都沒做”。

是那兩人自相殘殺、雙雙橫死。這不就是老天有眼?

燕王無為,卻是天道所歸。

名利雙收,還無任何污點。

有這種大大的好處,那當然要好好演,拚命演了!誰能忍住不演?再矯情也要拚命演!

邵霄凌:“不是不是,民心向背的事,我當然知道。”

他承認,他是不學無術了點,卻也沒傻到連這個都看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他自己演也就罷了,他那幾個手下又是何必演成那樣?”

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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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別渣前任后,和宿敵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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