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腦袋裏是漿糊嗎

等劉氏冰冷的屍體被抬回老韓家的時候，吳氏恰巧病倒起不來床了。

六郎哭的撕心裂肺的，韓正發的眼睛也變得通紅。

喬氏和錢氏杏兒玲兒最先撲到了劉氏身上，期期艾艾的哭了起來。

小渠看着劉氏被撈她上來的村民們用白布遮了，眼神複雜，她抿了下唇，覺得惋惜，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而這些罪魁禍首又會不會有絲毫的愧疚呢？

“大叔，這三兄弟媳婦跳太快了，俺們都沒攔住，可惜了。”

“就是，前頭那口井可是不淺，我們費了好大勁才給人撈出來。”

說話的是村裡熱心撈劉氏上來的漢子。

韓老頭扶了下額頭，閉了閉眼睛然後才哀嘆一聲對幫忙的漢子們說道：“辛苦你們了，今天晚上都在我家吃飯，可都別回去了。”

都是一個村住着，雖然平時走動不多，可是誰家要是真的有個啥事，大家都還是會很熱心的幫忙的，漢子們一聽韓老頭客套，就都擺了手：“大叔，別那麼見外，咱們都是自己人。”

“就是，不管誰家遇到這種事，咱們都是能幫就幫的。”

漢子們對劉氏的事情雖然唏噓，卻也不會久留，就都走了。

韓正興見幾個女人哭做一堆，他畢竟是家裏的老大，遇到事情就這麼放着也不是一回事，就對韓老頭說：“爹，這事你看咋辦啊？”

韓老頭瞟了下獃獃坐在地上的韓正發，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過了老半天，韓老頭才彎下腰神情哀痛的對韓正發說道：“老三，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是誰想發生的，你娘那脾氣，你們也都知道，像個炮仗一樣，凡事順着許就好點了。

你媳婦死了，我們也難過，也不想的……”

“怎麼不想？我看我奶就是巴不得我娘去死！”

韓正發還沒說話，六郎就激動的抬頭反駁韓老頭：“要不是我奶一直這麼逼迫糟踐我娘，我娘能死嗎？”

韓老頭被六郎問的一噎：“這……六郎，話也不是那麼說，你奶雖然脾氣不好，其實心腸不壞的，這一家人總有磕磕絆絆的時候，你娘心窄……”

到了這種時候，韓老頭話里話外都是替吳氏遮掩說話，劉氏尋了短見反而是她自己想不開的原因了，別說六郎不依，就是小渠都聽不下去了。

小渠握緊了小拳頭，她怒視着韓老頭質問：“爺，按照你的意思，我娘死了還怪她自己不懂事了？今天這事情大家可都是看在眼睛裏的，多大點事情，奶就一直不依不饒的，對我娘又打又罵，誰家老人像我奶這樣啊？

再者說，如果說我娘是奶逼死的，那爺你就是幫凶，明知道我奶作踐我娘不對，爺，你是一家之主，你為啥不出來說句話呢？你為啥不阻止我奶行兇呢？”

這也是小渠非常反感韓老頭的主要原因，很多時候，她覺得吳氏可惡，卻不及韓老頭的萬分之一。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什麼都看在眼裏，卻為了順從吳氏而選擇沉默，選擇視而不見，這不就是赤裸裸的縱容吳氏嗎？

而韓老頭則是一怔，小女娃個頭不高，說出來的話語卻擲地有聲，他盯着小渠明亮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就沉了臉：“你這孩子……怎麼能夠這麼跟我說話？你奶那算什麼兇手……”

“對，對啊，娘為著弟媳婦這事都病倒了，老三，這事情其實也是弟媳婦想岔了。”

這時，韓正興跟着附和韓老頭的話，他對着韓正發好一陣勸解：“老三，咱爹咱娘就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夠到位，可是咱娘一個婦道人家，生養了我們兄弟確實不容易。她心裏其實是有你的，你忘了你小時候……”

韓正興絮絮叨叨的同韓正發說著吳氏對幾兄弟的好，小渠聽的是冷笑連連。

就吳氏這德行，還叫還心裏有韓正發？這話估計騙鬼鬼都不信。

只是讓小渠沒有想到的是，韓正發還當真就動容的抬起頭來一臉愧疚傷心的去看向了韓老頭：“劉氏去了就去了，事情到了這一步，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輕飄飄一句話，就代表劉氏是死了也白死，沒有任何價值了，他不會追究吳氏的責任了。

韓老頭和韓正興都略微鬆了一口氣，這事情只要老三不抓着不放，回頭往外面找個好點的借口說辭來解釋劉氏的跳井，對於老韓家的名聲影響可能還小點。

要是老三一直鬧，傳揚出去說是吳氏逼死了兒媳婦，那誰家還肯把姑娘嫁到韓家來呢？

韓老頭就緩和了下神情，他環視堂屋裏所有的人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咱們不能夠把實情說出去，那外人要是知道了，對咱們家名聲不好，回頭二郎三郎他們說親可就難了，就是杏兒她們嫁人也會受影響。

不若就說老三媳婦是同老三生了口角……”

韓老頭話還沒說完，韓正旺就黑着臉冷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爹，你先別想着怎麼對外人說了，先想想那六郎姥姥姥爺來了，咱們怎麼跟劉家的人交代？”

韓老頭還真給問住了，就低下頭沒有言語。

韓翠花這時從內間吳氏的房裏冒了出來，她正好聽到韓正旺的話，就涼薄的接了話：“還能咋說？劉氏自己要尋死，又不是咱們叫她去的，她能怨誰？”

六郎猛然抬起頭，他雙眼赤紅着瞪着韓翠花憤恨的叫道：“都是你，你一直跟着煽風點火戳事，要是沒有你在奶那裏添油加醋，我娘也許就不會死！我要殺了你給我娘報仇！”

六郎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驟然爬了起來，一頭就向韓翠花撞去。

他話說的雖然兇惡，畢竟他還是個小孩子，很輕易的就被叔叔伯伯們攔了下來。

韓翠花見六郎被人攔了下來，她撇了下嘴對韓正發說道：“三弟，不是我說你，你看看六郎，這麼小的孩子就會喊打喊殺的了，那要是再大點，不得殺人放火啊？”

韓正發果然扭頭，眼神不善的盯了一眼被韓正旺抱在懷裏的六郎斥了句：“六郎，別胡咧咧，你娘是自己尋得短見，怎麼能夠怪到你姑姑頭上？”

尼瑪！小渠聽的差點爆出口，這個韓正發還算什麼男人？她都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不是漿糊？

你老婆被自己的娘逼的自盡而亡了，你的姐姐還是幫凶，你不想着為她討回公道，竟然還幫着人家說上話了？

果然，六郎被韓正發斥了一句，他不可置信無比失望的看着韓正發：“爹，難道我娘就白死了嗎？”

韓正發跪坐在劉氏身旁，他抿了下嘴唇低下了頭，久久未語，更是沒有回答兒子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