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7 鄭美麗舌戰落鳳坡

這裏的動靜早就驚動了旁邊的鄰居，那家人探頭探腦地看了半天後，又回頭對自家小孩說了些什麼？三個小孩就飛也似地往村子裏跑去。

趙小楓看到武至孝這個樣子，也心有不忍，但又怕事未做成前功盡棄。想了想又狠下心來，右手一把抓起了武至孝，掄起左手又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臉上，惡狠狠地說：

“哭，就知道哭！你哭就能把老婆孩子哭活嗎？”

“小楓，別打了。”武大順趕緊上來捉住趙小楓的手。

“趙小楓，你瘋了！”鄭美麗吃驚地沖趙小楓喊道。

周春喜則緊張地緊緊抓住鄭美麗的胳膊，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別再整天像個傻子。你睜開眼看看，你還有老父親老母親，你還有大順。你整天傻了巴幾的，你把這個家都毀了，你知道嗎？”趙小楓仍不依不饒，指着武孝至鼻子繼續罵道。

大順爺爺神色悲痛，慢慢坐在了門檻上。

大順也不攔趙小楓了，只是直直地盯着這個自他過繼過來以後，就未曾正常過的“父親”。

“我沒傷害過他們，我只想要我老婆孩子……”武至孝喃喃地說道。

“你沒傷害過他們？如果你不是這樣，你的老父老母八十多歲了還要去種田下地嗎？你快醒醒吧，你媽都快病死了，你連媽都快沒有了！”趙小楓靠近了武至孝，壓低聲音吼道。

“我媽八十多了？我媽快死了……”武至孝頭腦餛飩一片，雙眼茫然地問。

“八十多了，死了不是正常嗎？”武至孝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趙小楓聽后火氣騰地就上來了，抓住武至孝“啪啪啪”地又狠狠接連打了他三個耳光。三個耳光一打，武至孝嘴角鮮血淋漓，整個右臉都腫了起來。

“我打死你這個不忠不孝的狗東西……”趙小楓憤憤地說。

“還虧爺爺給你取名“至孝”，你的“孝”在哪裏？”趙小楓繼續罵道。

“你給我放開他。”

正在這時，從旁邊和門口坡道上，同時衝過來一大撥人，有武大順在這裏的所有親戚——他四叔武至智，五叔武至信，以及小姑武明意，還有剛剛叫人的鄰居以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其他人。

喊這話的正是武大順的小姑武明意。

武明意衝到他們跟前，看到她家小哥被打成這副慘樣，不禁怒火中燒，起身指着趙小楓罵道：“姓趙的，小兔崽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跑到這裏來撒野，誰給你的膽子？”

“你問沒問緣由？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要打他。”趙小楓現在也冷靜下來了，覺得自己做的可能確實有點過，但自己出發點是好的，所以仍絲毫不懼。

“不管是為什麼，都不能打人。”武至信的老婆在一旁說道。

這時武至智也跑上來查看他弟弟的作勢，一看就怒不可抑。起身就朝趙小楓沖了過去，抬起巴掌就要打趙小楓，嘴裏罵道：“我打死你這個兔崽子，竟敢把我弟弟打成這樣。”

趙小楓看着聲勢驚人的武至智，心裏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不過身後就站着鄭周兩女，他想都沒想過要躲避或者後退，身體如標槍一般直直挺立，心想今天這頓打是跑不了的了。

“住手！”就在這時，武大順急忙衝上前來，抬手擋在了趙小楓身前，他四叔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胳膊上。

“小楓是我請過來的，有什麼沖我來。”武大順衝著自己的長輩們喊道。

“喲嗬！看不出來，原來是你這個白眼狼，吃裏扒外，竟然勾結外人來打自己的小父！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他姑姑武明意氣勢洶洶地點着他的頭問。

“我沒安什麼心……”武大順還試圖解釋。

“我打人是想喚醒他，我打人是想讓他承擔起責任來，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趙小楓擔心武大順扛不住，覺得還是有必要跟大家說清楚，所以搶過話頭高聲說道。

邊說邊憋了一眼武至孝，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直接坐到了地上，兩眼茫然地看着眾人，嘴唇嗡動，也不知在自言自語着什麼。

“不管怎麼說，打人就是不對。今天你要麼賠錢，要麼就別想走出落鳳坡。”這時，一直站在人後的武明意老公文志飛，忽然跳出來指着趙小楓威脅道。

“對呀對呀！打人就是不對。”一直沒開口的圍觀眾人，有人附和着。

“就是就是，打人就得賠錢，賠治療費，賠營養費，賠生活費，賠那個什麼……對，精神損失費！”武至信的老婆聽到“錢”，明顯來了精神，興奮地沖左右說道。

“打人就是犯法，犯法就得坐牢，想不坐牢就得賠錢！”武至信的大女兒武小麗深知“母女同心，其利斷金”的道理，馬上順勢幫腔着。

這道理說的通說不通她可管不着，不過這說話的條理倒還似個人模狗樣，看來當初應該也有認真讀過兩年書的。

“我看你們不是心疼你們的兄弟被打，而是想趁機來撈油水的吧？”這時鄭美麗的聲音冷冷響起。

她面若寒霜，語氣清冷，踏前兩步，和趙小楓並排站在了一起，無懼無畏。

周春喜則仍死死地拉着她的手，小臉都嚇白了。

“我想問一下，您是四叔武至智呢還是五叔武至信？”鄭美麗指着武至智問。

“我是武至智。”武至義回道。

“那這位就是五叔武至信了，這位肯定是小姑武明意了，對嗎？”鄭美麗繼續問。

武大順爺爺奶奶一共生育了七男二女九個孩子，當年從河南南遷過來的時候，只帶上了老四以下幾個沒成家的，而三個大兒子以及大女兒都留在了河南老家，其中就包括了武大順的親生父親，當了上門女婿的老三武至禮。而老六武至忠夫婦幾年前就搬去隔壁縣城了，所以剩下的幾位也就不難猜了。

鄉下無私隱，不要說武大順跟鄭美麗他們自小同學且關係很好，就算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人，想要周圍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家事都不可能。

“我聽說武爺爺武奶奶給你們幾兄弟取名的時候，是想你們仁義禮智信，忠孝皆兩全，我想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你們父母的對你們的期待是什麼吧？”鄭美麗繼續說道。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繞來繞去的做什麼？”武明意不耐煩地說。

“請問至智至信至忠至孝的各位叔叔，哦對了，還有這位姑姑，你們的母親病了已經好幾天了，你們來照顧過沒有？”鄭美麗問。

“怎麼沒來？我媽每天都有來探望的呀。”武小麗忽然又開口插話，語氣里儘是不甘和不服。

憑什麼呀，一個比她小了好幾歲的丫頭片子，竟然在他們這麼多人面前指手畫腳了半天。更可氣的是，不但自己的名字沒她的好，連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長相，也跟她根本沒法比。

“哧，“探望”，我想這個詞應該是用在我們這些後生小輩或者親戚朋友的身上吧？你爸媽作為武奶奶的兒子兒媳，自己的母親病重，不應該親至床前服侍，以盡孝道的嗎？”鄭美麗絲毫不讓，咄咄逼人地繼續說道。

“不是還有大順和小哥嗎？人又不是死了。”站在身側的武明意輕聲嘀咕道。

她以為她聲音小，但沒明白以她的肥胖程度，她自以為的輕聲細語，在周圍人聽來，也如在耳邊擂鼓敲鑼。

她這一句話，讓本還在聒噪不已的眾人都停了下來，個個驚訝地看着她。

“你在放什麼臭屁。”武至信衝著自己的妹妹怒罵道。

“哈，原來你們的孝心都是準備等老人去世以後再來表現的嗎？是以為到時誰哭的更響，誰表現的更傷心，誰就更有孝心，是嗎？”鄭美麗繼續毫不留情地揭穿着。

“還有小哥和大順，虧你還說的出口，你小哥是什麼樣子你不清楚嗎？他的一日三餐都還是老父老母給做的，武大順也只是個初三的學生，能扛得了這麼重的負擔嗎？”說著說著，鄭美麗忍不住哭了起來，邊自己抹着眼淚邊說道。

武至智和武至信兩兄弟聞言面露愧色，低頭默然不語。

“我原來以為，你們排斥大順，你們不願照顧自己的母親兄弟，都是為了爭家產，但來看了之後，發現這裏也沒什麼可以讓你們爭的，所以我想你們就是薄情寡義，不忠不孝，自私自利，你們真不配活在這世上，如果是我和趙小楓，早就找塊石頭撞死了，虧你們還有臉來指責這個指責那個。”鄭美麗越說越激動，最後的幾句話不但讓周圍人吃驚，也讓趙小楓不禁側目了。

“你是鄭為群家的老三吧，果然長得嘴尖牙利，不要說你爸現在已經不是楓樹村的村長了，就算是，也管不到我們梧桐村的事吧？”文志飛極盡煽風點火之能事，又在那裏挑撥道。

“就是，這是我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已經被罵的抬不起頭來的武明意，讚賞地看了自己的老公一眼，暗自決定待會兒回去一定要在床上好好獎賞老公一番。

“小姑說的對，我武家的家事，你姓鄭的憑什麼管？你姓趙的打人還有理了？必須賠錢，否則決不輕饒！”武小麗被鄭美麗懟的極不舒服，這時才找到機會，立馬在人群里跳起來說道。

“哼！原來你眼裏已經沒有奶奶，只有錢了？”鄭美麗毫不留情地譏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