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誠邀
長公主最近很發愁。
她生了兩女一男,兩個女兒生性乖巧賢良,偏偏的這唯一的兒子,打小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七年前瞞着她向陛下請命要南下平叛,如今好容易回來,又不知為著何故整日黑着個臉。
她憂心忡忡的問身旁的老嬤嬤:“嬤嬤,你說三郎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
陳嬤嬤瞪眼,嗔怪的說道:“這話可不興說,咱家公子身子骨硬朗着呢,身經百戰的,不過——”
陳嬤嬤突然壓低了聲音,“三公子這些年在外征戰,軍營里都是些漢子,身邊又沒有個可心人照顧着,咱公子可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可……”
兩人眼神一撞,長公主瞬間醍醐灌頂,是了,定是這個原由。
“快,快,拿紙筆來,我要給各家的姑娘們下帖子,就辦個賞花宴。”
“姑娘,姑娘。”綠萼還沒進門就叫喚起來。
沈雁行剛剛梳洗完,笑問:“怎麼著急幹嘛?又有什麼新鮮事兒?”
“這回可真是新鮮了。”綠萼興沖沖的說:“長公主殿下給各家都下了帖子,咱們也有,說是辦什麼賞花宴。”
沈雁行除了聽到長公主三字手頓了頓外,沒什麼反應,“這有何稀奇呢?”
“長公主殿下常年寡居,平日裏幾乎不出席任何宴飲場合,如今這般動作。再結合霍三郎回京,這場宴會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最重要的是,她給我們也下了帖子呀。”綠萼一臉戲謔。“聽說這霍三郎相貌端方,又戰功赫赫,年紀輕輕就即將封侯,可是個難得的好郎君。”
沈雁行帕子一甩,笑罵:“沒個正形。”
不過——她說道:“先前收到的帖子都拒了吧。”
“為何?”綠萼不明白,怎麼突然變了主意。
沈雁行接過她手中燙金的帖子,“長公主殿下難得一次下帖,整個南陽城的小姐們都要齊聚一堂,到時候想見的人自然能見到,又何必多費心力呢?”
正當兩人聊的興起,門外突然來人傳話,“郡主,門口來了個姓張的老婦人,說是奉命請見。”
沈雁行與綠萼一對視,道:“應該是張媽媽,你先去認認,是的話,把人帶到偏房,我在那裏等她。”
偏房裏,周圍的人已被調開,沈雁行手捧着茶盞,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綠萼帶着張媽媽一進來就看到沈雁行出神,輕聲喚道:“姑娘,張媽媽來了。”語畢悄悄退了下去。
張媽媽一瞧見沈雁行眼裏的淚就止不住的流,“真沒想到還能有在見到小姐的一天。”
沈雁行眼底瞬間起了淚,微昂了昂頭,“張姨別哭了,如今哭又有什麼用處呢?”
“是,我不哭。”張氏說著不哭,淚卻怎麼也止不住,一邊手握住沈雁行的肩膀,一隻手便輕輕碰了碰她的臉。
“姑娘長大了,愈發的像你阿娘。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沈將軍突然戰敗,又為什麼將軍和公子雙雙戰死,就連你阿娘也……”張氏失聲更咽。
“究竟是什麼?讓原本勝利在望的戰局一夜間天翻地覆?這些問題在我心裏整整盤旋了七年。”
沈雁行一時間說不出來話,只好回抱她,緩了緩才說道:“當年之事人人都心知肚明,若無內應,北狄怎能夜襲涼城,漠北軍怎會被囿於險谷,糧草被焚,後路被斷,最終落得一個求助無門,全軍覆沒的下場。”
“只是如今還不到最佳時期,我們還需要忍,張姨。”沈雁行緩緩說道,不知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張氏緩過神來,抹了抹眼角的淚,道:“老奴失態了,姑娘此番要老奴回京,老奴知道定是有用的到奴的地方,姑娘放心,老奴一定竭盡全力。”
“張姨先坐,雁行與您細談。”
“請您來一是想讓您接管府里的事務,我想要一座堅固的堡壘。”沈雁行目光炯炯。
張氏稍微一思索,點了點頭,“老奴必如姑娘所願。”
如果說這第一件事對張氏來說是輕而易舉,那這第二件事就令她聞之色變了。
“二是我要一份當年父親舊部的詳細名單。”
每一位手握重兵的將領都有一份至關重要的密件,就是自己的親部名單,這些親部或在朝堂,或分佈在軍營各處,如同自己的手足,把控各方。
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了一瞬,緊接着張氏一聲嘆息,道:“夫人臨走前把這份東西交於我手,今日老奴就物歸原主,將它交給姑娘。”
隨着毛筆在紙張上不斷來回遊走書寫,那份名單終於出現在兩人面前。
張氏如釋重負的放下筆,將名單雙手交給了沈雁行。
“沈家的未來就徹底交到姑娘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