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悲痛
天色昏沉，狂風席捲，飛沙走石，一道驚天霹靂過後，一切都已煙消雲散，再也找不到絲毫痕迹。
牛道人飛至半空之中，轉身看着眼前的一片景象，呆立當場。
狂風獵獵，風捲殘雲。
牛道人髮絲飛舞，衣袖飄蕩，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默默無語，心中卻有無限的悲憤和痛苦。
看着玄盧子那慷慨激昂，英勇赴死的模樣，心中油然的敬佩，隨即又想到自己，頓時又有些自慚形穢，自己釀下如此大禍，又害死無數無辜之人，到底還有何面目留存在這世間？蒼天又何以如此戲弄我？這到底是為什麼？這些話語不斷在心中回蕩，一時間不能自已……
也不知過了多久，雖還有狂風呼嘯，樹影婆娑，但在牛道人心中這一刻卻是如此安靜，像是天地間只有自己一般……
“小歡！你醒醒……小歡！”牛道人聽見一聲大叫夾帶着哭腔，猛然驚醒，隨即收拾了一下心神，轉頭朝下望去。
只見一個看起來年齡稍大的小孩，身着破衣爛衫，但此刻懷中抱着另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不斷哭喊道，此人正是狗兒，那懷中所抱的卻是小歡。
原來狗兒二人剛一爬上山頂，見有異像就好奇看了那血肉匹練一眼，只此一眼，二人頓覺有無邊惡意襲來，心神晃動，就此暈倒了過去，此時才剛剛蘇醒，就聽到一聲霹靂作響，空中傳來玄盧子的大笑之聲，那聲音自有一股慷慨悲壯之感，讓人聞之不由落淚。
還沒等狗兒仔細觀察四周景象，就突然見到小歡躺在自己身邊一動不動，頓時大驚失色，急忙俯身查看。
只可惜天不隨人願，小歡早已氣絕身亡。
頓時狗兒呆立當場，直感到心如刀絞，呼吸不暢，如天塌一般，緩了好長時間，才沒有摔倒在地，后抱起小歡才痛哭出聲。
小歡跟着狗兒一起生活了五年多的時間，其中一起乞討，一起挨餓，一起被打，狗兒一直把小歡當親弟弟對待，有好吃好喝的都先緊着小歡，兩人相依為命，形影不離。
如今小歡突遭不測，狗兒一時不知如何接受，回顧自己一生，磨難遍佈，從來沒有順心過，此時狗兒腦海中情緒複雜，那些十五年來所忍受的苦悶、委屈、悲傷和哀痛一起湧上心頭，直讓人傷心欲絕。
此時已近黃昏，狂風呼嘯，電閃雷鳴，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飄蕩着絲絲小雨，那雨水落在人身上冰冷刺骨，朦朧中只見天地間一小小身影抱着一孩童失聲痛哭，那身影猶如螻蟻般渺小，但那哭聲卻響徹天地回蕩着蒼茫群山之中。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悲痛的哭聲。牛道人感覺自己罪孽更深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如果自己還是當初田中一耕牛有多好，無憂無慮，不知生死，更不會害得這麼多人生離死別，自己一身罪孽感覺幾世都難以償還！如今死亡對自己來說卻是一種解脫。
雖然牛道人知道自己已時日不長，將要消散，但牛道人知道此刻還不是時候，看了一眼狗兒，知道自己還有事情要做，牛道人從空中落至青石山頂，走到狗兒身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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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不測，造化弄人，生離死別我們都控制不了，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過傷心？”
牛道人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這麼說話，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但此刻看狗兒如此傷心，也無有他法，只能如此安慰到，希望能讓他有一絲慰藉可以抒懷。
看狗兒還是沉浸在悲傷之中，接着又說道：“你二人因受邪魔餘波侵染，才導致這孩童身遭不測，你此刻雖已清醒，但身體還未清理乾淨，還有後患，不易心情激蕩悲傷過度，不然被邪魔所侵癥狀加深，就再無回天之力了。”
狗兒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只是抱着小歡呆坐着也不說話雙眼無神，只看着小歡，心中一片後悔和自責，如果當初自己把小歡留在城裏，如果自己沒有跟隨那道人來青石山，如果自己和小歡躲在山下，沒有因為好奇偷偷上山，小歡也許就不會死，也許他能一直快樂的活下去，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害死的小歡，都是自己的錯。
狗兒突然喃喃自語道：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非要偷偷來山上，也許我們也能一直安穩地在天陽城中生活，都是我！都是我！”
牛道人聽見狗兒如此自責，心中痛苦萬分，不想他以後都生活在後悔和自責之中，心中不忍，遂按住狗兒的肩膀說道：“這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做下的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玄廬子師兄弟是因我而死，小歡也是因我而死，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造成的，如果你一定要怪，要恨的話，就怪我恨我吧！我早已罪孽滔天，生不如死。”
狗兒獃滯着眼神看向牛道人像是突然才反應過來一樣問道：你是何人？道長死了？是怎麼死的？是那水牛精幹的嗎？
聽着狗兒的一連發問，牛道人一臉哀痛道：貧道牛頂天，正是你口中所說的水牛精，玄盧子道友有因我而死，受邪魔侵染寄生，不願入魔苟且變成無知無覺的邪物，最後以天雷自絕了！”
狗兒聞言心頭一震，只覺世事無常，天意弄人，前一天自己還對人生充滿希望，覺的自己迎來一個嶄新的開始，能夠修仙問道，但此刻就感受人生生死離別，悲痛交加。
世事發展竟如此之快，讓人始料未及，不由得叫人心生悲憤，三人本來高高興興的一起來到青石山，但短短時間之內，竟有兩人不幸身亡，心中頓有天地之間只有我一人的孤獨之感，一日之間經歷兩段生死，人生之悲慘莫過於此，頓時哀痛後悔寂寥之感又湧上心頭。
牛道人看狗兒此刻情緒又起，悲傷之情溢於言表，不能自已。狗兒所受侵襲，還未清除，怕情緒激動之下侵襲加深，如不加以制止，怕是後患無窮。
牛道人本是看狗兒身陷後悔之中責怪自己，遂說出玄盧子之事，讓他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不要活在自責後悔之中，那知聽聞玄盧子道人之事，竟愈演愈烈。
牛道人猛然出手拍在狗兒腦後，把他拍暈了冷靜一下。
大雨還在不停的下，嘩啦啦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就像心中的悲痛一樣，牛道人環視一下周圍，只見青石山早已斷壁殘垣，破碎不堪，嘆息一聲！隨即彎腰抱起狗兒和小花的屍體飛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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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道人飛至旁邊一座無名山峰之中找了一個山洞，把狗兒安置在其中，設了個禁制就又飛回青石山。
青石山如今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樣，一場大戰之下竟造成如此後果，心中只能嘆息，此次回到青石山是有一種一件重要的事要做，牛道子與玄盧子與那詭異邪物大戰，青石山周圍恐受波及，那邪物最善侵蝕人心，寄生肉身，能於無知無覺之中感染生靈，雖然青石山早在三十年前就以人煙稀少，生靈絕跡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必須要清理痕迹殘存，搜查有無生靈被侵染，才能以絕後患，防止再釀成今日之事，自己肉身已滅，玄牝珠已不能久存於世，不想自己死後還要留下後患，再造罪孽。
牛道人巡視了一圈兒，把周圍一些殘存痕迹消滅，好在青石山周圍早已鳥獸絕跡，無有波及，不然無法查清生靈侵染，未免遺漏，就免不了再造殺孽。
一個時辰之後，牛道人又飛至山頂，此時已是大雨傾盆，那雨簾猶如無邊帷幕一般籠罩在群山之中，一眼望去竟有一種莫名的茫然之感，一時矗立當場，久久不能脫離。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牛道人身軀明滅不斷，大雨穿越而過，竟有虛幻不實之感，牛道人心知不好，受環境影響，一時竟有厭世之感，趕忙穩定心神，只是元神已有消散之兆，留給自己的時間已是不多了。
牛道人往周圍看了一眼就不再停留，化一道遁光飛回到無名山峰之中，進入山洞，狗兒還未蘇醒，那小歡的屍體就擺在旁邊，這屍體最好趕快處理，因被邪魔侵襲而死，要防止是屍體發生異變。
牛道人看了一眼狗兒心裏有些糾結，本想等狗兒蘇醒以後一起為小歡火化安葬，但轉念又想，狗兒如此傷心，要他親手火化小歡，定又是痛苦萬分，再引動心緒，心情激蕩就不好了。
現在趁狗兒未醒，還是由自己來火化安葬吧，希望他蘇醒之後，能夠理解。
所以又找了一個乾燥的山洞，在其中把小歡火化了，隨即又一掌劈在地上，打出一個坑洞，把小歡的骨灰安葬在其中，又念了十遍渡人經，希望起來是而降生一個好人家不再受苦。
天色已晚，洞外大雨嘩啦啦作響，心神不免又有些恍惚，看來自己元神臨近消散，竟連心神都有些控制不住，易受影響，牛道人回到洞中看了狗兒一眼，在洞中生了一堆火，狗兒淋了一場大雨，已是渾身濕透，上山時已是勞累不堪，精疲力盡，再加上大哭一場傷心過度，只怕一時醒不過來，所以盤膝坐在其身邊，閉目養神。
“快跑！小歡快跑！”狗兒拉着小歡，往人群中跑去。來回穿梭不一會兒就把後面的追兵甩掉，兩人跑到一個草堆旁邊躺了上去，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那笑聲稚嫩，清脆，久久回蕩不停，突然那堆草垛變成一張恐怖大口，就要把兩人吞噬，兩人急忙起身逃跑，還未跑遠突然大口中伸出一隻只滑膩噁心的觸手朝小歡捲來，狗兒急忙拉住小歡，但還是未能阻擋觸手席捲，滑膩觸手一擊把狗兒打飛出去，卷着小歡就往大口中吞去。“不要！不要！小歡！”狗兒大叫着。
狗兒猛然坐起，嘴裏不斷大叫着，渾身皆已被汗水濕透，不斷猛烈的喘息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