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中奇毒
自從把三隻雛鷹帶回來,我跟眼鏡兒的窮困生活地更是雪上加霜了,沒辦法,這三隻小傢伙太能吃了,還不吃素只吃肉。我們哥兒倆就差效彷彿祖釋迦摩尼來個“割肉喂鷹”。還好眼鏡兒扛着天山神鷹的屍體,去縣城供銷社換來不少東西,奶粉、餅乾、大白兔奶糖、滿天紅香煙、糧票等等等等,我們拿着這些生活必需品跟村裏的獵戶換了不少肉食,再加上春蘭時常打來的肉食,讓我們度過了最艱難的幾個月。春去秋來半年之後,三隻雛鷹總算是慢慢長大,開始自己能尋覓食物,偶爾還能幫着我們抓一兩隻野兔、狍子。我、眼鏡兒、春蘭都倍感欣慰,苦熬苦業,終於到了收穫的時候。
到了深秋季節,收了那幾畝田的莊稼,最忙的時候就過去了。村裏的獵人們,都趁着山裏的野物養好了秋膘,成群結隊的進山打獵,我們五個知青苦苦哀求村支書讓我們也一起進山。
“你們五個城裏來的娃娃,就跟着春蘭在村子裏好好待着,這次是冬天白毛風刮起來之前最後一次進山,誰都不許添亂,誰添亂就扣誰的工分。”
不過,在我們五個知青苦苦哀求下,老支書最後鬆了口,
“這樣吧!你們五個娃娃要是在村裡待不住,就讓春蘭帶着你們去村南的‘落木溝’,好好聽李石匠的話,別惹禍。”老支書口中所說的‘落木溝’,是村子南頭一道平時乾涸的河溝。據村裏的老人說,這些深溝大壑,乃是大金國後期,金哀宗時期為抵禦蒙元鐵騎而修造。教員他老人家說過:進攻時的冒險主義,防禦時的保守主義,撤退時的逃跑主義就是左傾思想的錯誤路線在軍事指揮中的具體體現。要不怎麼說只有他老人家能指揮全國人民打勝仗,能帶着我們無產階級翻身得解放,那不是沒道理的。短短几句話,說的就是那麼的透徹,道破了中國歷史上多少的是非成敗。秦修萬里長城歷二世而亡;明築關寧防線,卻在薩爾滸一戰皆破,歷史告訴我們正確的思想指導,才是克敵制勝的法寶。而這些溝溝壑壑在慘烈的金元大戰中到底起到了多少作用,我們不得而知。
落木溝與呼瑪河支流交匯之處,是一個淺灘,此處的水流較為平緩。冬天,村子裏會組織勞動力在山裏伐木,他們把伐好的原木一根一根地放在結冰的湖面上。等來年春暖花開,河冰消融,那些原木就會順流而下,擱淺在落木溝的淺灘之上,這在東北有個名目,叫做“放木排”。而在此處看守的李石匠,就會通知村子,村支書再派人過來把原木整整齊齊地碼好,等待縣裏派拉走。
我們五個知青雖然同在一個村子裏插隊,但平時見面的時候並不多,我跟眼鏡兒主要負責幾畝水田的看守收割;兩個女知青田青苗和馮抗美負責起村子裏十幾個半大孩子的教育工作,在村裡當起了小學老師;至於同來的另一個男知青,他叫張浩然,這小子個頭也就一米六齣頭,出了名的跑得快,腿腳利索,我跟眼鏡兒經常開玩笑說他天生是當飛賊料,他主要是跟着生產隊收集山珍野貨,到城裏換生活用品。
我們一行五人走了有大半天,見到了落木溝李石匠。此人大概五十來歲,祖上幾代都在四道溝子村做石匠,身具千鈞之力,雙臂肌肉虯結,伐山開石不在話下。此時已是深秋十分,山裡已經很冷了,可這李石匠上身穿了一件打着好幾補丁,缺襟斷袖的玄色單衣,下身一條粗布單褲,打着綁腿,腳踩一雙白底黑幫的千層底。可能是他一個人在這落木溝呆久了,
見到有人來睡眼惺忪的眼裏精光一閃。
“哈哈,早就聽老支書說村裡來了幾個城裏的娃娃,一年多了我連面都沒碰過。我這裏,平時極少來人,這下好了,有人陪我,省的我一個人成天喝悶酒。”
這李石匠頗為熱情,給我們三男兩女安排好了住處,就張羅着準備晚飯。等到吃晚餐的時候,看着餐桌上的幾道菜,我們五人都驚掉了下巴。“石匠,你平時就吃這個?”李石匠不讓我們喊他李叔,李伯之類的尊稱,硬是讓我們就喊他石匠,他說石匠這個稱呼跟着他們家已經三輩子了,聽着親切。
“嗯?嫌我這的吃食差?我告訴你們這幾個娃娃,這幾道菜平時自己都捨不得吃,也就是你們來了我才拿出來。看看,炒辣椒、炒薑片、炒大蒜,這可都是好東西,我特意託人到縣城裏的換的。吃了這些,山裡蚊子不咬、蒼蠅不叮,啥蟲子得繞着走,從我爺爺輩兒到我,我們祖孫三代,都愛吃這些。”
李石匠喝着酒,吃着這些辛辣之物,我們幾人都嘗試着吃了幾口,不算難吃,還別有一番滋味。我們三個男知青還能對付吃幾口,田青苗和馮抗美兩個女知青實在吃不了這辛辣之味,她們也不喝酒,就去生火自行做了些清談的飯菜吃喝。
我們五人在這落木溝每日閑聊遊盪,期間李石匠回過一次村子,帶回來一些野味山珍。這天,我、眼鏡兒和張浩然三人正在呼瑪河邊撈魚摸蝦。忽然,眼鏡兒回頭看到了遠遠跑過來的田青苗,
“哎......青苗,你來幹什麼...我們抓了魚就回去......”,田青苗一邊跑一邊大喊:
“九天...眼鏡兒...浩然,快回來......”我聽到田青苗讓我們快回去,心想:不會是出什麼事兒了吧?趕緊招呼眼鏡兒和張浩然,丟掉漁具、魚蝦,就往回跑,
“青苗,你別著急,慢慢說,抗美怎麼了?”田青苗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全活,“抗美...抗美...抗美她,抗美她...她她她...暈倒了,聽李叔說,是......是中了蠍毒了......”
中了蠍毒?沒聽村裡人說這附近有蠍子呀!怎麼會中蠍毒呢?等我們趕了回來,李石匠一臉沉重地在一旁熬藥,馮抗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屋裏腥臭之氣撲鼻,不知是蠍毒還是李石匠熬製藥材味兒。山裡人多少都會在家裏準備一些治療跌打損傷、蛇毒蟲毒的藥材,沒想到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李叔,抗美的情況怎麼樣?要不趕緊送醫院吧!”“這女娃娃中毒頗深,先不說縣裏醫院裏能不能治,這山溝溝距離醫院最近也得二百多里的山路。等我們靠着這兩條腿把她送到了醫院,只怕時間也不趕趟。”
“那怎麼辦?九天,你主意最多了,趕緊想想辦法!”我看着一起來插隊的女知青馮抗美奄奄一息的樣子,心裏不着急那是假的。但一時又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救治她。“李叔,這村裡哪裏來的毒蠍子?我怎麼沒聽說過?”
“娃娃們呀!時間太久了,連我都忘了告訴你們,以前在四道溝子村流傳着這麼一句話‘四道溝子三道嶺,野兔袍子全足蠍’。小時候,聽村裡上了歲數的人說,幾百年前,這裏鬧蠍子鬧得挺厲害,咬傷咬死了不少人,後來家家戶戶都養幾隻大公雞,以鎮蠍災,慢慢地就不見了這些毒物,這女娃娃中了蠍毒,我也不知道這蠍毒從何而來。我檢查了她全身四肢,並沒有被蠍尾毒鉤扎破的痕迹,找不到破口;但看她的癥狀,又確實是中了蠍毒,只能用這蛇毒的解藥先抵擋一陣,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想救這女娃的命,還得另想其他辦法!”
不對呀!身上沒有破口,那她怎麼中的毒呢?凡是劇毒之物,想要毒殺獵物,必須將毒素注入到其體內,或咬,或刺,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毒物能在不破壞人皮膚的情況下將毒素注入人體內。為何風抗美的身上沒有蠍子注入毒素的破口呢?這個問題必須想明白,不然南轅北轍,耽誤了時間,蠍毒一旦進入大腦,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她的命。
“哎!青苗,你這幾天一直和抗美在一起,她是怎麼中毒的你知道嗎?你們有沒有去過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跟青苗一起出去采野菜,走到落木溝北邊的一道山嶺,青苗在那山嶺上發現一條小溪。今天上午我倆一商量,就去小溪那洗衣服,然後就搭在旁邊的一塊平整的大青石上晒乾。晒乾衣服,我們哪裏都沒去,直接就回來了。中午的時候,青苗說頭暈的厲害,緊接着就暈倒了。”
聽到這裏,我心裏也隱隱約約地覺着,田青苗中蠍毒可能與這塊大青石有關,必須去看看,
“不如我們幾個分頭行動,浩然,你腳程快,你去縣城醫院裏找醫生求救;青苗,你去村裡通知村支書,看他那兒有什麼好辦法;我跟眼鏡兒么......就去大青石那看看有沒有什麼玄機,沒準能找到解藥!”
“行,老白,就這麼著了,咱倆就去大青石那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毒倒了青苗!”
說干就干,石匠照看田青苗,我們五人分頭行動。我和眼鏡兒,從石匠家裏借來了柴刀、鎬頭、鐵鍬、繩子、手電、蠟燭等應用之物,李石匠怕我們遭到毒物的攻擊,臨走時,他把為田青苗熬制好的解藥,給我倆一人灌了一碗,又給我們帶上生薑、大蒜、辣椒等物以防蚊蟲叮咬。希望李石匠熬制的蛇毒解藥能對田青苗有所幫助。等我跟眼鏡兒拿了解藥回來,一定救你的命。
自從上次,我在草甸子山崖之上看到了四周群山五行之勢,就感覺到,我二伯留下的那本《五行相山尋寶秘術》絕非是什麼四舊,而是集中國古代勞動人命智慧的古籍。其中,記載世間方物的內容是全書的第六卷‘相物’。該卷內容中就有關於世間毒物的記載:世間萬物相生相剋,五行必有生克,陰陽不能獨生,故天下之毒物,十步之內必有解藥。而關於蠍毒也有詳細的記載:毒蠍尾鉤之毒乃天下極寒極陰之毒,尤以寒地之蠍毒最為猛烈,而天下極寒之物需以至陽之物克制。而至陽之物鬚生於至陰之地,蛇毒最陰而蛇膽至陽,蠍毒至寒而其鰲溫潤。也就是說蠍毒是至寒之毒,越冷的地方蠍毒越猛烈,要剋制蛇毒就要用蛇膽入葯,想要剋制蠍子尾鉤的劇毒,就要用蠍子的前鰲入葯,方可解毒。
我和眼鏡兒出了李石匠家,一路向著田青苗說的山樑上奔去,此刻已是日薄西山,紅霞滿天。不多時,兩人就趕到了山樑,遠遠看到了那塊大青石。此刻,金烏西墜、玉兔東升、群山環繞、白水縱橫,夕陽鋪滿了整個山崖,夕陽無限,山河壯麗!可我和眼鏡兒救人心急,都沒心情欣賞這美景。
等我和眼鏡兒走近大青石的時候,夜已經降臨了。走近來看,只見那大青石石面像是人工打磨一樣,光滑如鏡,溫潤如玉,青石側面呈模模糊糊的八角之形,不像是天然之物。我跟眼鏡兒卸下了身上帶着的應用之物,開始仔仔細細地查尋。只見大石之下,四周塊塊河卵石整整齊齊地鑲嵌在山崖地面之上,河卵石縫中有星星點點綠光閃爍。
“哎,老白,真他媽的有蠍子,看四爺把蠍子窩給它全端了,全給他拍成肉泥。”
“眼鏡兒,別魯莽,普通的蠍子可解不了抗美身上的毒,咱得抓個蠍子王才行。這大青石太大太重,咱倆也搬不動,等蠍子們出來覓食還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不如咱就給他來個打草驚蛇,把下邊的土石挖開,反正他們就在下邊石縫裏,要是沒有還則罷了,只要有,哪怕是一隻,它都跑不了!”
石匠家裏的鎬頭、鐵鍬是專業用來挖山石的,把短刃鋒,用起來十分趁手。不一會,就挖開了蠍子窩,從左右泥土石縫裏紛紛串出來數十隻眼冒綠光、黑足黑甲、尾鉤擺動,形體十分猙獰巨大的蠍子。我跟眼鏡兒兩人眼疾手快,操起鐵鍬一頓猛拍,沒幾下,數十隻巨大的黑甲蠍子全部被拍成爛泥。
“老白呀!果然,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這玩意看着嚇人,真是不禁拍,我還沒怎麼使勁呢,全成爛泥了。”“眼鏡兒,咱趕緊看看有沒有沒砸壞的鰲足,趕緊拿回去入葯救抗美的命!”我在一堆被拍地頭破尾爛、鰲斷足折的蠍子殘軀中翻來找去,保存完好的鰲足只剩下寥寥數只。
“哎呀...拍的太猛了,沒剩幾隻完整的,看來咱哥倆還得加把勁兒,這次再挖出蠍子來,小心點拍,別又把鰲足拍爛,最好活捉它幾隻。”
於是,我們倆人又輪圓了膀子,沿着青石四周一路向著青石中心挖進去。“老白,看着不妙呀,這裏的蠍子不會只有讓咱給拍死的那麼幾隻吧,挖了這麼久再沒見一隻,再挖幾鍬,還沒有的話咱倆就換個方向挖。誒......誒...老白,你快看,這是什麼?”我打開手電,湊過去一看,什麼呀!只見我們挖進的前方,出現了幾塊方方正正、整整齊齊的石磚,手感細膩溫涼,磚縫之間用黏土沾和,壘成了一面牆。
“這...這...這不會是古墓吧?”
“不可能是古墓,普通老百姓都不會葬在如此低矮的山崖之上,再說哪有古墓用大青石壓住的?要不,咱哥倆打開看看?”
“行,管它是王母娘娘的西山瑤池,還是閻羅王的森羅地獄,今兒四爺我非得進去看看!”我們倆人拿着鎬頭,輪圓了膀子,使足了力氣,一齊向著石牆砸了過去。‘轟隆’一聲,沒想到看似結實的石牆一擊而潰,我倆沒收住身形,腳下一塌而空,一齊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