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芳失蹤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靜默。過了一會兒，小芝又開啟了話題。

“那個小姑娘應該不是你對象吧。”

“是我網上認識的一個妹妹。”

“我有看到她有服用治療抑鬱症的藥物。”

“嗯，她有抑鬱症。”徐明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

“她有時會說一些喪氣話，也會做一些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其實經常會給我帶來一定的心理負擔。”

“你要知道，真正的告別，往往是悄無聲息的離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有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徐明望着星空，奶奶現在應該是藏在繁星中的一顆星星吧，奶奶從十幾年前就開始說感覺自己馬上快要死去了，那時自己還是個小孩子，總是着急地說怎麼可能。

直到去世的前一天，奶奶已經養成了見到人就說自己快要死去的習慣，徐明能理解奶奶是想尋求兒孫們更多的關愛，但這樣的方式確實難以接受。

“死”這個字是個忌諱，尤其是在我國。

“我離死去不遠了”

“我不想活了”

“我要自殺”

諸如此類的話語，每提一次，都會深深地傷害那些真正在乎你的人。這樣做真的對他們不公平，而愛是消耗品，可能提的多了，在乎你的人就麻木了。

這種麻木不是代表不再在乎你，而是對於你釋放的“信號”的一種麻木。有點像狼來了的感覺，沒有趕來擊退狼群的村民們後來後悔嗎？當然後悔，在奶奶去世前一天，面對奶奶一聲又一聲的叫喚選擇戴上耳機的徐明後來後悔嗎？十分後悔。

“你當初是怎麼挺過來的。”徐明朝小芝問道。

“一種不甘吧，但終究還是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小芝看着自己的雙臂，用手掌輕輕撫摸着，這裏曾經也被自己劃得佈滿了傷痕。

“那你現在抑鬱症治好了嗎？”

“不知道，後來沒再檢查過，不過現在我不有了繼續活下去的目標了嗎？”

“決定離開這裏？”

“嗯！”小芝臉上浮現出一抹憧憬。

真好啊，徐明心裏默默感嘆着。

“對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小芝挪到了徐明身旁，並排坐着。

“什麼？”

小芝將手搭在徐明的左手手腕上說道。

“為什麼你努力地想為別人帶來光與熱，在你自己沉淪於黑暗中的時候？”

手錶應聲解下，徐明的手腕上露出了近幾個月所割的深深的傷痕。

“世如焚爐，人似柴薪，無論我們當下選擇怎樣活着，燃燒的都會是我們只此一次的青春和生命。

我們每個人燃盡一生，所能創造的光與熱只有那麼一點點，那麼索性就多一點點吧。”徐明戴好手錶，撇下小芝返回了住所。

這一夜，徐明沒有睡好，由於小芝揭開了徐明的傷疤，自憐情緒陣陣襲來，斷斷續續的夢裏，懷念的人和事如同走馬燈般閃過，醒來已是上午十點。

徐明推開卧室門，夢心正坐在院裏看一本名叫《夢裏啥都有》的小說，見徐明出來，從氣球里一陣倒騰，拿出了一罐八寶粥。

“師父你先去洗漱吧，水我給你熱好。”

“呦~懂事了。”

待徐明飯後，已經十點半，搶親的活動似乎已經結束，新郎新娘已經在坡頂的院門口接待來賓。

徐明笑臉盈盈地把紅包遞給馬龍，

向其和新娘表示祝福，馬龍也搭在徐明肩上客套了幾句，交完紅包，徐明站在一邊和幾個大學朋友敘着舊，夢心則跟在旁邊。

就在新郎新娘打算進屋準備時，馬林急匆匆地走來，跟馬龍說了幾句話，馬龍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和馬林往外走去。

出於直覺，徐明叫上夢心一起跟了過去。王芳的院中，已經聚集了馬龍的部分家人親戚，海燕、小芝也在其中。

“怎麼了？”徐明問道。

“我奶奶平時五六點就起床。今天是我們家大喜的日子，她卻遲遲沒起來。早上因為忙着搶親、鬧洞房，所以也沒繼續叫她，誰知現在還沒起來，敲門也不應。”

“就怕老人出了什麼意外。”

“對，所以現在急着去開門。”

來到王芳卧室門前，馬林再次大聲呼喊着，重重地拍門，裏面無人應答。

“鑰匙。”馬林向後攤開手。

人堆中海燕把鑰匙交到馬林手裏。

打開房門，馬林和馬龍率先沖了進去，王芳的房間比較小，房內散發著一股臭味，王芳並沒有在裏面，徐明屏住呼吸走了進去，床上有些凌亂，王芳貼身的衣物褪在床上，上面屎尿混雜。

“你們家老人平時有大小便失禁的情況嗎？”

“沒有，她這方面還挺好。”馬林回答道。

經確認，王芳的所有大衣均在屋內。

“奇怪，衣服都沒穿，會跑到哪裏去呢？”馬龍自言自語。

“我不是刻意破壞喜慶的氣氛，但是就目前看來，你奶奶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徐明低聲說道。

由於婚禮馬上就要開始，馬龍一家決定先儘快把中午的宴會辦好，再去尋找王芳。

婚禮上，新郎新娘依然風光靚麗，幾個不知情的老友們不停聊着馬龍的糗事，徐明附和地笑笑，卻絲毫沒有心思。

等一系列儀式結束后，徐明二人便跟着馬龍等人去尋找，首先是北山園，所有的房間都沒有發現王芳的蹤影。徐明還留了個心眼，所有的能容下王芳整個軀體的木櫃乃至冰箱都有檢查。

隨後眾人又搜尋了王芳可能去到的家人家裏，馬龍的住處、馬林海燕的住處，依然毫無所獲。

小芝的家裏，裝潢確實不錯，庭院內木製鏤空地板與石階相結合，頗有洋風，只可惜所有可移動的桌椅等大型傢具都已被搬到讓小芝以後住的小房子裏，院中空空如也，只有昨天先運進來的三袋水泥立在大門附近的牆邊，卧房裏只有一張床和小的生活用品及雜物。

小芝的家檢查完畢，大家走出庭院正要去其他親戚家和閑置的小院查看，海燕和小芝卻發生了爭吵，原來是海燕想藉著大家都在，讓小芝現在就讓出婚房。

小芝當然不答應，都這時候了，奶奶還沒找到，還想着婚房的事。兩人越吵越氣，旁邊的人拉都拉不住，相互之間還推搡了起來，海燕一不小心沒站穩，被推倒在地，摔得不輕。

馬林本覺得海燕有點無理取鬧，但看小芝把海燕推倒在地上，馬上破口大罵小芝，作勢要打一下，小芝嚇得直接關上房門，從內部鎖上，在裏面哭了起來，馬林重重地敲着門，叫小芝出來，小芝死活不出來。由於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馬林嚷嚷着別等他用開山刀把門劈開，進去就把她砍死。

“別衝動！”海燕攔着馬林急忙說道。

“這大門挺新挺厚實的，劈壞了可惜了。”

夢心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急得哭了出來，輕聲問着徐明道：“師父怎麼辦？能不能想辦法幫幫小芝姐姐。”

“現在還真不好辦，等會兒看事態發展吧，如果馬林還冷靜不下來，我們就報警。”

小芝家的窗外都有防護欄，而牆體有三米高，一時半會兒也進不去，由於平時用不上，村裡也沒有三米多長的木梯。

況且馬林、馬龍前一天晚上和今天喝了不少的酒，身體平衡感不佳，即使爬上去了，怎麼下去還是個問題，小芝可不會傻乎乎地讓人架好梯子爬下去，馬林慫恿着幾個男性親戚翻牆，都遭到了拒絕，畢竟這種家事還是不摻和的好，馬林暫時拿小芝沒有辦法，氣得直跺腳。

最終馬林叫幾個人先守在小芝家門口，便繼續去尋找王芳。一下午過去了，連周邊的山林里都找了一遭，就是沒有人見到王芳的蹤影，有人建議去湖邊看看，但是天色已晚，馬上就要進行晚宴了，最終眾人打道回府，決定明天再去湖邊看看。

徐明詢問了一番才知道，王芳昨晚飯後就回家休息了，之後再也沒人見過，便建議今晚晚飯後可以直接報警，馬林聽后表示，今天是馬龍大喜的日子，還是別在婚禮當天報警比較好，不然不吉利。

晚宴相比於午宴少了幾桌人，直到八點，主人家終於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徐明和夢心由於擔心小芝，又留了一晚。而馬林送走客人後，執拗地一個人在小芝家大門外等着。

馬龍勸了勸馬林，-可絲毫不起作用。轉而勸小芝開門，得到的卻是冷漠的拒絕。

徐明心想，只要能堅持到明早，自己就報警告知警方王芳失蹤，等警察到后，順便叫他們協調馬林小芝的事，說不定還能讓小芝藉此機會跑到外面打工生活，這樣想罷，徐明心裏算是安穩了一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可是徐明萬萬沒想到，幾小時之後，小芝的庭院將是一片汪洋火海。

突然被一陣陣呼喊聲吵醒，睜眼發現外面的天空被火光照耀着，確定自己暫時安全后，徐明看了下時間，凌晨一點十三分。

穿好衣服衝出去一看，小芝的家居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此時小芝家門依然大門緊閉，馬林和馬龍從北山園的廚房裏取來了較長的水管，在附近接上水龍頭，對着院牆裏噴水，細小的水柱越過牆往裏噴洒，火勢依然不減。

好些村民正幫忙滅火，但始終杯水車薪。直到十分鐘后消防隊的到來，火勢才有了明顯的控制。

馬林焦躁地告訴火警，他的女兒小芝還在裏面。

同時徐明撥打了110和120，，十幾分鐘后，陳隊長帶着幾個警員如期而至。

待確認室內安全后，專業人士展開了搜救工作。可是令人吃驚的是，裏面別說是小芝，就連一具像樣的遺骸也沒找到。火災的起因是有人將食用油澆在房內的雜物上點燃導致的。庭院裏水泥袋消失不見，地面雖因為滅火經過了大量水的沖刷，但能觀察到少許水泥，奇怪的一點是，大約有三米多長的石階周圍泥土被往下挖了幾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