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碎血”

咆哮的寒風不斷衝撞着“老鹿角”破破爛爛的大門，不時發出咣咣的巨響。門縫下，被狂風吹進來的雪花給門口鋪上了一層白色的地毯。身形健碩的酒保麥克把搭在肩頭的毛巾往酒架上一掛，走到角落，扛起一大捆松木丟進酒館正中間巨大的壁爐里。壁爐口被設計成一個怒目圓睜，咧嘴怒吼的雄獅。新的松枝立刻激起了巨大的火焰，朦朧中，那頭銅獅子彷彿活了過來，縱聲咆哮，眼睛在煙草和木柴的霧氣中熠熠發光。

“碎血”抱着胳膊，支着腳，靜靜地斜靠在椅子背上前後搖晃，兜帽下眯起的眼睛緊緊盯着酒館另一頭角落裏披着斗篷的男子。

從肩膀垂到地面的灰色的斗篷縫縫補補，邊腳都磨脫了線，幾塊不協調的補丁針腳粗糙，一看便知出自毛手毛腳的冒險家之手。碩大的斗篷也掩蓋不住他健碩的體型，握住杯子的胳膊露出斗篷，被精良貼身的漆黑皮甲包裹。

“碎血”把目光移向他支在桌子上的手肘。

果然，那套皮甲的手肘部分不像普通武士用黃銅或者鋼鐵護甲片覆蓋，以掩飾無法彎折的劣質皮革，通體漆黑的皮革在手肘處用靈巧縫線的拼接設計成了飛翼的形狀，彷彿原本就長在武士的肘部。

“天使之翼”。

據“碎血”所知，這種精巧的設計只有掌握了皇家盔甲設計工藝的頂級工匠才能掌握。

而那通體漆黑的皮革，一般可能會被當做是貴族騎士慣用的馬臀皮，然而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上面有火焰般的細細紋路。那是北郡特有的殘暴魔物，烈焰獅鷲獸的皮革。

也就是說，坐在那個角落默默喝酒的年輕人，不是一位能單槍匹馬手刃殘暴魔物的傳奇冒險家，就是一個跟父母賭氣出門的喝酒玩樂的紈絝公子哥。

“碎血”又把目光投向年輕人斗篷陰影下的臉龐。幾縷暗金色的蜷發從斗篷中漫不經心的探出來，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隨着爐火的閃爍明滅，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蒼白。他有多少歲？26？30？看起來比一般的冒險家要年輕許多，總之不會超過30歲。

“碎血”覺得他看起來好像心事重重，突然，他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得一口飲幹了杯中的酒，站起身來。

糟了，他好像要離開了，還沒來得及動手的“碎血”覺得胃裏一陣攪動，眼看就要到手的肥鵝就要在眼皮子地下飛走了。

“轟！”一聲巨響，“碎血”心咯噔跳了一下，原來是狂風終於吹開了“老鹿角”搖搖欲墜的大門，寒冷徹骨的風瞬間灌滿了酒館，把原本溫吞吞的空氣一股腦趕到了九霄雲外。咒罵聲不絕於耳，正在擦杯子的酒保麥克也大聲詛咒着他知道的所有神靈，大步流星的抄起掏火棍，走到門前頂着狂風用力關上了大門，把被風吹斷的門栓丟進壁爐里，用掏火棍緊緊栓上了大門，然後罵罵咧咧的甩着毛巾回到了吧枱。

年輕男子站起身來遲疑了一下，看樣子他不想當個討厭鬼，把剛插上的大門打開走出去。他嘆了口氣，舉手示意，一名身材火辣的女招待扭動着身姿走到他身旁。

“給我來一杯最烈的酒。”男子的嗓音意外的十分低沉。

“碎血”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