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事前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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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南榮顧是被賈斯汀的說話聲吵醒的。
他聽到賈斯汀道:“我是剛搬來和我一個哥們住。我聽我哥們說,你是一個作家。”
南榮顧起身換好衣服,打開卧室的門來到客廳。
他看到賈斯汀正在門外跟自己只見過兩面只說過一句話女作家聊天。
“是的。”女作家回答。
女作家看起來三十齣頭的年紀,氣質優雅,打扮洋氣。卻又給人一種無法親近的感覺。
“我叫賈斯汀,”賈斯汀熱情的自我介紹。
賈斯汀是跟誰都自來熟的人,在面對眼前這個女人時,他也是緊張得憋着氣說話。
他還將南榮顧也順便一道介紹了,“……我哥們叫南榮顧。你怎麼稱呼?”
女作家猶豫的伸出手和賈斯汀握了一下。
“霍櫟。”明顯的看出女作家是出於禮貌才回答的。“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好,好。有時間再聊。”賈斯汀才關上門回到客廳。
南榮顧:“你可真是跟誰都能嘮。”
“人長了張嘴除了吃喝不就是用來說話的。”
賈斯汀說著在桌前桌下。翻開那本半舊的筆記本,說:
“我兩年前手上遇到的那件妖殺人案件……其實最近幾天我也一直在追查這個案子。”
“我記得這個案子,當時我和杜聞都還在組織里。”南榮顧在桌前坐下說。
“我這次來找你們也是因為這件事。”賈斯汀將筆記本推到對座的南榮顧面前。“我要抓到那個殺了兩個人的妖。”
南榮顧在賈斯汀翻開的那一頁掃了一眼,接着又翻了一頁。
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記錄,南榮顧道:
“你讓我看這麼大篇的記錄,還不如你口頭複述來得快。”
說話間,南榮顧的目光緊盯住一堆文字圍住的畫像上。
正是昨天在車裏看到的那副速寫畫:一個身穿旗袍躺在血泊里的女人。
女人的脖子正中被掏出一個洞,脖子兩側的傷口是爪痕。
賈斯汀指着南榮顧翻到的那一頁,“這第一個被殺的人,是發生在1937年6月13號。”
“都兩年了,時間過的真快。”南榮顧說著又翻了一頁。
依舊是一副受害者的速寫,跟前一幅畫的死狀一模一樣。
“我記得當時鄞海市幾家報紙上報道時的標題都寫着‘動物襲擊’。”南榮顧轉而又道,“……不過不是我們這個行業的人這樣認為,也能理解。”
“第二年,也就是去年的同一天,同樣的殺人手法又出現了。”賈斯汀道。“每一年的同一時間殺一個。也就是說,這個殺人的妖,今年還會再次殺人。”
南榮顧看到速寫畫旁的落款時間分別是1937年6月13日和1938年6月13日。
他忽然抬起頭看着賈斯汀。
“怎麼了?”賈斯汀問。
“今天剛好是6月13日。”
“我知道。所以時間非常緊迫。我需要你和杜聞幫忙。”
“你目前有哪些線索?”南榮顧問。
“目前只知道兩名受害者都是鄞海市千百劇院裏的越劇演員。更巧的是,兩名受害者還都是越劇《白蛇傳》中白蛇的扮演者。”
南榮顧點頭,賈斯汀續道:
“這兩名死者並沒有仇家。在進到千百劇院前,她們都是不起眼的小越劇演員。
所以我猜想這兩起案件很有可能都和千百劇院有關。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第一個被害者,不但是千百劇院的越劇演員,而且還是千百劇院老闆羅爺的太太……”
“有查過這個羅爺的底細嗎?”南榮顧問。
“我最近跟蹤羅爺有五天了,沒發現羅爺身上有任何可疑之處。我現在都在懷疑,這兩個個受害者的死是不是真的和羅爺有關了。”
“所以?”
“所以,我這次找你還有杜聞,就是想讓你們幫我一起查一下這個案子。主要是這個時間太緊迫。”
“今天單號,千百劇院有《白蛇傳》上演。查找兇手的同時,我們也順便聽聽戲。”
*——*——*
民開街是鄞海市最為繁華的街道,也是鄞海市的交通中樞之紐。
傍晚。
汽笛聲,攤販的叫賣聲,人群嘈雜聲此起彼伏。
一個女人神色慌張的穿梭在明開街的人群中。
女人畫著精緻的妝,穿着一件高檔旗袍和一雙綢面高跟鞋,只是頭髮有些散亂,有幾縷貼在額前,被汗水粘住。
只見她每兩步就會回頭看一眼身後。
越往前走,她的腳步越快,高跟鞋噠噠噠的踩在石地上,很是慌亂。
她又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突然間,整個世界在她的聽覺里都安靜了下去。
她只聽到自己慌亂的腳步聲和突突的心跳聲;
還有那個一直尾隨她令她恐懼至極的怪叫聲。
“不要跟着我了,不要跟着我了……”
女人看了一眼身後,一邊向前快速的走着,嘴裏語無倫次的嘀咕着這同一句話。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他們奇怪的看着這個身材婀娜、長相嫵媚此時又有些狼狽的女人。
“不要跟着我了,求你了……”女人的聲音因害怕而顫抖,“求你了,求你了……”
女人聽到那可怕的怪叫聲離她越來越近,她的腳步奔走得也越來越快。
當她再次回頭看身後時,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女人嚇得驚叫一聲。扭頭一看,是一個賣報的小男孩。
“對不起,對不起……漂亮姐姐。”被撞的小男孩連忙向女人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臉上也帶着歉意:“是我撞到了你,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她說著將垂在臉側的頭髮夾到耳後,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了一眼身後。
“漂亮姐姐,你要買份報紙嗎?”賣報男孩期待的問。
女人笑着搖搖頭。
“那香煙要買嗎?”
“來一包,還有火柴。“
小男孩將香煙和火柴遞給女人,“一共是……”
“不用找了。”女人接過煙和火柴,出於剛剛撞到對方的緣故,她將一塊大洋放在男孩掛在脖子上用來當‘攤位’的小木架上。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
女人笑了一下,轉身繼續走。
現在的她又開始恐懼不安起來。
她一路慌慌張張的來到千百劇院門口。
劇院門口左側擺放着一幅巨型《白蛇傳》三位主演越劇裝扮的宣傳照。
宣傳照上的文字寫着:越劇《白蛇傳》。白蛇——秦曉曉,青蛇——章樂兒,許仙——烏東。
秦曉曉放慢腳步用手簡單的整理了下儀容,讓自己看上去不至於那麼狼狽。
她踏上石階。走進千百劇院。
一直在後台化妝間外面來回焦急踱步的福叔,突然見到秦曉曉回來,急忙迎了上去:
“我的姑奶奶,您可來了。今天派人去您住處接您,敲半天門都沒人應,還以為您這次又要臨場放鴿子了呢!”
秦曉曉臉上帶着歉意,“實在不好意思,福叔……”
福叔打斷秦曉曉,“別別,我只是給羅爺打下手的,您這道歉我可受不起。”
他指指後台的化妝間,壓低聲音:
“羅爺因為你的事正在裏面發火呢!待會說點好聽的話,讓羅爺消消氣……”
秦曉曉點頭,“我曉得了,謝謝福叔……”
“快去吧……再過半個時辰就要登台演出了。”
後台化妝間裏傳出羅爺憤怒的聲音:
“人呢?人呢?我問你們人呢?”
站在羅爺面前的幾個下手一個個都低着頭,不敢正視羅爺。
羅爺的年紀不大,四十齣頭的樣子,比福叔還小上一輪。
“羅爺……”化妝間門口的珠簾被掀起,秦曉曉正站在簾后。
一時間,既不敢進,也不敢退。
羅爺回頭一見是秦曉曉,臉上的怒容頓消,隨即擺手支退下人,只留下《白蛇傳》的三個主演在。
“姐姐。”
秦曉曉聞聲看了章樂兒一眼。
“快進來吶!”羅爺向秦曉曉招手,語氣溫和的說。
秦曉曉走了進去,有些害怕的看着羅爺,“羅爺我……”
羅爺抬手制止她,“我只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不吭一聲就玩失蹤了。”
秦曉曉緊張不安的捏着旗袍的側邊,“不會有下次了。”
“那就好,再半個時辰戲就要開始了,趕緊換戲服化妝。”羅爺說完出了化妝間。
“羅爺慢走。”章樂兒和烏冬同時道。
秦曉曉面色慘白的站在原地。
戲就要開始了——這句話就像跟針一樣的刺着秦曉曉的敏感神經。
正在梳妝枱前畫妝的章樂兒通過鏡子看到秦曉曉臉色,她放下粉刷,走到秦曉曉面前。
“姐姐是怎麼了?”
“剛剛,剛剛羅爺是不是說戲就要開始了?”
“對呀,姐姐。戲是快要開始了。馬上我們就要登台演出了。”
“羅爺平日裏……也是這樣說嗎?”
“對呀。姐姐你怎麼啦?好像是第一次聽到羅爺說這話似的。”
章樂兒說著拿起架子上的裏衣,推秦曉曉進換衣間,把衣服塞到她手裏。
“你先換一下衣服,等會我幫你化妝。”
許仙的扮演者烏東有些擔憂,“曉曉她沒事吧?會不會影響登台唱戲?”
章樂兒坐到梳妝枱前,回頭看了一眼換衣間,“依姐姐的功底,雜七雜八的事情不會影響她。”
烏東遲疑的點點頭,“最近一段時間總感覺曉曉她怪怪的。”
章樂兒點彩的手停了一下,“你想多了吧。”
“但願是我想多了”烏東看了眼換衣間,生怕秦曉曉會聽到似的,故意壓低聲音,“有沒有發現羅爺對曉曉總是格外開恩?”
“可能是因為羅爺亡妻的緣故吧。”章樂兒用正常音量說話。“以至於他對扮演白蛇的角兒都不錯。比如上一任白蛇的扮演者白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