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張良借箸駁酈生
這天,劉邦正在吃飯,張良前來見劉邦,劉邦就把這個嶄新的大計劃和盤托出。
張良一聽,汗毛倒豎,驚問道:“誰給大王出的這個餿主意?大事不妙了。”
劉邦訝異道:“何以如此說來?”
張良取過桌上筷子,代替算籌,先排出第一根筷子,說道:“商湯滅了夏桀,分封他的後裔,是因為夏桀已經滅了,他的後裔也沒了反抗之力,現在項羽滅了嗎?”
劉邦皺眉道:“沒有。”
張良排出第二根筷子,說道:“周武王滅了商紂王,分封他的後裔,是因為商紂王已經滅了,他的後裔也沒了反抗之力,現在項羽滅了嗎?”
劉邦眉頭皺得更緊了:“當然沒有。”
張良排出第三根筷子,說:“武王滅紂之後,在囚禁箕子的地方紀念箕子,封比乾的墳墓祭奠比干,現在大王能夠表彰賢者、祭奠聖人,以收天下人望么?”
劉邦概嘆道:“自然還不能。”
張良排出第四根筷子,說:“武王滅紂之後,能夠將鉅橋的糧食、鹿台的錢幣分發給貧苦百姓,安定民心,大王現在能夠做到么?”
劉邦聽到這裏,汗水已涔涔而下,說道:“咱們自己都糧草短缺,當然還做不到。”
張良排出第五根筷子,說道:“武王滅紂之後,將兵車改為乘車,將戰馬放歸山林,將運送兵糧的牛群放歸野外,將兵器用虎皮蒙起來,表示不再打仗,以安穩人心。大王現在能夠做到么?”
劉邦汗濕衣衫,搖頭道:“不能。”
張良排出第六根筷子,說道:“大王爭奪天下,依靠許多能人異士,倘若再次分封六國後裔,這些人都去追尋他們的舊主去了,誰又來為大王爭鬥天下呢?”
劉邦倒吸一口涼氣,已經說不出話。
張良排出第七根筷子,說道:“韓信費勁心血,好不容易平定北方,咱們又將大片土地拱手讓人,致使前功盡棄,豈非草率?”
劉邦抹了一把汗,驚恐萬狀。
張良排出第八根筷子,說道:“大王想分封這些王族後人,不過是想要他們給大王你效力。可是看看項羽,當初這些諸侯王可都是項羽封的,最後大家為了各自的利益,還不是說反就反了?強悍如項羽,都挾制不了自己封的諸侯王,漢王重新分封六國,將來當真指揮得動他們么?”
劉邦拍案大叫:“他媽的酈食其,老子信了他的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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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趕緊把造的印銷毀。”
就這樣,張良用八根筷子,總算挽救了一次大漢朝,歷史上稱為“借箸否酈生”。
後來,酈食其聽到張良的“借箸之駁”,啞口無言,不由得仰天長嘆:“我號為狂生,自以為妙計無雙,跟張良一比,見識簡直猶如小兒,慚愧之極,慚愧之極啊。”
之後,劉邦被項羽打得喘不過氣來,於是腆着臉求和。
項羽接到求和信,又好氣又好笑,罵道:“劉邦這廝,當真是恬不知恥,還敢來向我求和!他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他的求和!豈有此理!”
范增卻很冷靜,說道:“大王,有何不可,我瞧咱們可以考慮。”
項羽一瞪眼,說道:“劉邦欺我太甚,他說把滎陽以東的地方割讓給我,這些地方本來就被我打下來了,哪裏還用得着他割讓,我豈有跟他講和的道理?”
范增卻看得更高一層,說道:“大王啊,咱們得分清形勢,此一時彼一時也。劉邦固然可恨,可是咱們現在一口吃不了他。咱們現在最大的威脅已經不是他了,而是韓信。”
項羽哼一聲道:“區區韓信,有何可怕。”他嘴上這麼說,神情卻凝重起來。
范增嘆道:“此人一口氣打下魏、代、趙,現在把燕國也降服了,能不可怕么?當初我讓大王重用此人,你不聽,現在果然成了一個大患,此人不除,我楚國早晚危矣。”
項羽悔不該當初因為一個女人,總給韓信穿小鞋,以致今日腹背受敵,心中更添怨恨,說道:“亞父是說,咱們現在應該答應劉邦的求和,出其不意掉過頭去滅掉韓信?”
范增堅定說道:“不錯,趁他現在在趙國立根未穩,迅速撲滅,要是等得久了,那就難以拔除了。”
項羽恨恨說:“我遲早要滅了韓信,只不過現在劉邦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我可不甘心就這樣放過他。”
范增進言說:“其實也不是非要打硬仗,還可以智取嘛。敵人詭詐多端,咱們何不用點計策,讓他們也嘗嘗滋味?”
項羽眼睛一亮說:“如何用計?”
范增就獻上妙計:“韓信確實有兩下子,咱們忌憚他,他的主子劉邦何嘗不忌憚他?古往今來,主子防得最厲害的不是敵人,而是強臣,所以離間計往往能發揮奇效。咱們何不挑撥挑撥他們主臣的關係,這樣說不定都不用咱們出手,他們自己就掐起來了。此所謂一個核桃不好捏,兩個核桃一起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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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容易了。”
項羽一向不喜歡來陰的,這時卻點頭說:“是個好法子,具體怎麼做?”
范增說道:“不過是散佈謠言,說韓信欲要造反,正所謂三人成虎,我不信劉邦能沉得住氣。到時候咱們就可以看好戲了,他們自己打起來,要麼劉邦完蛋,要麼韓信完蛋,要麼他們倆一起完蛋,天下還不是大王的么?”
項羽喜之不盡道:“亞父此計大妙,我有亞父,遠勝張良,何愁對付不了區區韓信、劉邦!”
於是,范增令人四處散佈流言,說韓信想要自立為王,三分天下。
謠言很快傳到劉邦耳中,劉邦最怕的就是這個,不由得慌了。
盧綰向來跟韓信不對付,巴不得韓信倒台,就來推波助瀾,火上澆油,找劉邦說:“漢王啊,當初陳勝派武臣去攻打趙地,武臣一脫離陳勝,就自己做起了趙王,武臣又派韓廣去攻打燕地,韓廣一脫離武臣,又自己做起了燕王。你說這天下又有誰是完全忠誠的呢?我看韓信野心勃勃,就是想要仿效此二人,這些謠言都不是空穴來風啊!”
劉邦確實忌憚韓信做大,不然也不會動不動就去抽調韓信的兵馬了,說道:“可他為寡人立下這許多大功,我還得依靠他,沒有他確切的罪狀,豈能動他?”
盧綰繼續煽風點火:“漢王啊,不能手軟啊,你知不知道,韓信現在已經做了墨家鉅子了,他必不肯久居人下。”
劉邦感覺到危險的氣息,說道:“我也聽說了,墨家鉅子,那又如何?”
盧綰只把事情往嚴重了說:“墨家根本就是一個獨立的軍事組織,勢力不可小覷,他自己當了一個說一不二的山大王,將來還會聽命大王你么?”
劉邦沉吟道:“看來我還得查查墨家的底了。”
盧綰又出毒計說:“大王不忍心拿下韓信,屬下有一計可以試探韓信忠心。不如召他來支援滎陽,他要是來,就說明他是忠心的,他要是不來,就正好印證了他心裏有鬼,不敢前來。”
劉邦想了一陣,現在也確實需要支援,就同意了這個計策,派人去召韓信帶兵前來。
他一開始猜忌,就疑神疑鬼,忽然想到一事,驚出一身冷汗:蕭何是韓信的伯樂,兩人關係不錯,他在關中操持一切,倘若跟韓信一聯手,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也。
連一向視為左膀右臂的蕭何都被他猜忌了,他就立馬派人回去慰問蕭何,名為慰問,實為監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