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小院子（1）
“你別抽那麼急呀，迷眼睛。”
我應了一聲，趕忙放下車窗，索性臨近中午，天氣還算暖和。
掏出手機回復了陳程飛的消息。
他對我們的不告而別感到很不滿意，他說他是餓醒的，現在都快餓死了。我說我已經吃的飽飽的回家了。
車子停在門口，下了車，韓建國便迎了上來。
他看到後面跟着的小貨車也是一愣。
我依舊選擇無視，給常師傅點上一支煙。常師傅對着韓建國點了點頭，便翻身上了車準備卸東西。
韓建國見狀趕忙上前幫忙。
很快我們就將東西搬進了屋子，爺爺想留他吃飯，被拒絕了，向常師傅道了謝后他便走了。
進了屋子拆開箱子將東西一一放好，因為屋子不大，就將稍微大一點的按摩椅暫時放在了院子裏。
爺爺得知夏初雪給他買來了按摩椅后很開心，我在屋子外面就聽見了他的笑聲。
夏初雪已經進了屋子陪着爺爺說著話，我將院子中的東西擺放好，拆開按摩椅的包裝然後安靜的躺在按摩椅上面享受着陽光，突然覺得這樣也很安逸。
不知道什麼時候夏芳站在了我的旁邊，靜靜地看着我，像是有事情跟我說。
我被她看地渾身不自在。
“咋了？”
夏芳像是訴說著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開口說道：
“我和你爸爸將村西老許家那間院子買下來了，留着給你和小雪住，今天你和小雪收拾一下東西，就搬過去吧。”
“啊？”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抬頭凝望着她的臉，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讓我震驚的是她說給我買了一處院子，更讓我震驚的是竟然在這短短一天之內。
夏芳點點頭，紅着眼睛說道：
“昨天就買下來了，媽想的是在村裡給你弄一個住的地方，寬敞點、乾淨點的。”
我抽着煙，收起震驚。
對於他們來說，不管多令我震驚的事情都是很合理的，就像突然的離去和毫無徵兆地回來。
稍微緩了一口氣，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我搖了搖頭，這就是他們的做事風格，幹什麼都很出人意料，幹什麼多很快。
我冷笑道：
“真牛逼啊。”
“一銘，媽媽也是好心。”
我嗤笑道：
“你要是真心就給我弄個別墅，更寬敞。在村裡買個破房子就想感動我？誰稀罕啊。”
夏芳有點黯然神傷，一時間說不上來話。
“咋啦，意思就是爺爺的家產還是你們的唄，給我隨便買一處破院子打發我，你可比馬蘭英高明多了。到時候那個娘們兒再來鬧事，你也給他們買一處，哦，順便給他兒子你那個寶貝侄子娶個媳婦，多好，大善人。”
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再一次心煩意亂。
我不知道她們這麼做有什麼目的，我只能想到這個，對於我來說她們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我沒有覺得什麼不對。
夏芳聽完我的話，更加驚慌失措，哽咽着說道：
“一鳴你好好聽媽媽說。不是你想的那樣，爸爸媽媽就是想給你買一處住的地方，城裏你爺爺不願意去，只能用這個辦法了。以前是媽媽對不起你。”
“哎，你們到底有多有錢，那個姓韓的到底是幹啥的。”
此時我來了興趣，就想知道他們這幾年到底幹嘛去了。
“一鳴！你正常一點。進屋去，你爺爺找你。”
韓建國快步走到夏芳身邊，此時他也有一些着急。伸出胳膊要摟住夏芳。
讓我沒想到的是夏芳掙脫開來，對着韓建國破口大罵道：
“都怪你都怪你，你當年裝什麼好人，非要去逞能，要不是···”
韓建國趕忙捂住夏芳的嘴，夏芳順勢倒在韓建國懷裏啜泣着，嘴裏念念有詞。
我懶得在這兒糟心，起身進了屋子。
只是腦海中一直迴響着夏芳剛剛說的話，讓我有一些局促不安。
屋子內，爺爺盤着腿坐在炕上，身上依舊披了一件大衣，我看見他瞬間紅了眼眶，本來就有一些煩躁和局促不安的心情此時更加心亂如麻，百感交集。
短短一天，爺爺彷彿又瘦了，是以那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地消瘦了下去。
但是爺爺現在面帶笑意，目光緊緊盯着放在地上的足療桶。
“小銘，買的衣服呢？”
爺爺率先開口問道，夏初雪一拍腦門大喊一聲：
“哎呀，我忘了。衣服還在車上，我這就去取。”
說完她就跑了出去。
爺爺露出回憶地神色笑道：“這丫頭，跟你以前一樣。”
我坐在炕上，沒有說話。
夏初雪很快地跑了回來，將手中的袋子打開，抽出衣服遞到爺爺的手中。
爺爺拿在手裏摸了摸滿意地點頭說道：
“嗯，挺厚實的，這段時間正好穿。”
夏初雪再次抬起頭瞪眼看着我，原因不言而喻。
她出去的時候肯定也看見了院子中的韓建國夫妻二人。
爺爺打量完我買回來的衣服，將衣服放在身前，伸手一件一件地疊着，動作很輕柔，本來已經瘦的沒有肉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小銘，你爸爸媽媽將老許家那處院子買下來了，說是留着給你和小雪住，我覺得挺好，不然一大家子都住在爺爺這小屋子裏多擁擠呀。那個院子是人家新蓋的，但是他兒子做生意賠了，沒辦法就打算把新蓋的院子賣掉。”
我靜靜地聽着，夏初雪好像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表現得很平靜。
爺爺有點感慨像是再跟我說也像是再跟自己說道：
“以後啊，爺爺不在了，我孫子就有了兩處院子，到時候我孫子就不用那麼累了，咳咳咳。”
我瞬間慌了神，驚慌失措道：
“爺，別這麼說。我不要院子，哪個我都不要。”
“你小子，你不要，小雪也不要了？你看看咱們家這個房子有啥呢？啥也沒有，小雪會住不慣。爺爺就一個心愿，你們兩個孩子將來把日子過好，以後不會受人欺負就夠了。”
說著說著爺爺流下淚來，彷彿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甚至來不及將疊好的衣服推開，就側過身子躺下了。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看到爺爺這樣我更加慌了神，我知道我不敢想不敢面對的事情即將來臨，它早就不給我準備的機會，也沒有事先通知，就這麼毫無徵兆地來了。
爺爺閉上眼睛休息了，我看着爺爺滿是痛苦地臉，彷彿看到了樹上泛黃的樹葉，只差一陣微風便可將其吹落。
與此同時我不禁想到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一些事情是不是都不算什麼了。我是不是該放下怨念，跟韓建國和夏芳好好聊聊。
我看向夏初雪，她也紅了眼眶。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丫頭到底是什麼想法。
但是這麼個貌美如花的丫頭我真的忍心讓她在這小山村過一輩子嗎？對於這個來說我還是最初的想法，我不會和她結婚，所以我更加想要和他們聊聊。
一些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總要有個結果。
起身來到院子內，韓建國正擺弄着那件按摩椅。夏芳在擺弄着封閉良好的雞鴨肉。
看到我出來，他倆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氣，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咱們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