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炙羊心 ◇
◎你還多夢吧?◎
拜師禮后,尼姑們漸漸散去,老住持年紀也大,禁不住久坐,觀禮時她一直強撐着脊背,眼下叫旁人扶她回去。
晏桑枝收拾好自己的神色,手平指謝三和謝行安,聲色里有感激之情,“師父,我能見着你,多虧了謝郎君和謝三叔兩人。”
許靜心從謝三的面上掃過,落到謝行安的臉上,頓了會兒,才滿臉含笑地道:“多虧兩位郎君費這份心思了,貧尼才能正經把阿梔收為徒弟。”
“不敢當,不敢當,我與小娘子是各自幫忙,她幫忙給我娘瞧病,我自然得盡心一些,也就小娘子為人實誠,還非得多謝我一番,叫我臉上沾個光。”
謝三連忙擺手,臉上的肉都在抖,還把他旁邊的謝老太太引見給許靜心。
他這個人心思活泛,想着晏桑枝一個半大的小娘子都有這般的醫術,那她費勁功夫找的師父醫術更不錯,捧着總比不捧要來得好。
許靜心還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她是會葯膳的,祖傳家學,她家沒落了后。便剪去三千青絲,在這尼姑廟裏安家,這麼多年來又學了門道醫。
雖則晏桑枝沒有跟她說過謝老太太的病症,她那雙眼一瞧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感慨阿梔這做葯膳還是太過於謹慎了些。
“這當謝的,我瞧老太太面色也不是太好,請她到裏頭坐坐,晚點我和阿梔再幫着瞧一眼。病根得早拔除,不然一直壓在身子裏,是難高興的。”
“對對,師傅你說的對,我現下便將我娘先扶過去坐一會兒。”
謝三立馬樂呵呵地笑起來,只覺得這趟沒白來,連忙扶着他娘到旁邊去。
“這是阿梔的弟妹吧?”
許靜心摸摸這兩個孩子的頭髮,心裏倒替晏桑枝高興,有親緣這日子就能過下去。
“是的,一個叫麥冬一個叫麥芽。”
“這名字取得也好,兩者性平味甘,前路大好。”
麥芽聽不懂這個師父的話,知曉是誇她的,立馬揚起小臉樂呵呵地喊:“師父說的好。”
樂得許靜心又摸摸她的小臉,應下說:“好,好。”
阿春和曹嬸也見過後,許靜心讓幾人在大殿裏多逛逛,或是請尼姑帶她們在寺里轉悠一圈。
趁着還有時間,她把晏桑枝帶到邊上的小屋裏,打頭第一句話便是問她,“葯膳做着可還趁手?”
“算不上趁手,”晏桑枝挨在她旁邊,悠悠嘆氣,“淺顯的倒還好,幾頓湯粥下去也就病除了,可難些的,我雖有法子去醫,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應當有更快更好的。”
學的年數總歸是太過短了些,很多的葯膳她也沒有學會,雖有一肚子的葯膳方,可真開方后看着醫案上的脈象,便覺差強人意。
“你開方還是有些謹小慎微,思來顧去,我說得可對,”許靜心拍拍她的手,教誨她,“有些葯膳它好在平,有的好在烈,跟方葯中的猛葯一般,吃下沒幾日就見效。可你要是頑疾也平,小病也平,雖說能好,這時辰要花上多少。”
“阿梔,為大夫者要心繫病患,越是身份低微的人,就越要關懷。有的病所需的時日還能更加簡短。你等走時,我把我這十幾年來謄錄的醫書給你,回去好好看。七日來三日到寺里,下午來,上午把脈看病要緊,我給你好好講講。”
哪怕許靜心真的沒有前世記憶,可為人處事說出來的話卻跟之前一樣。讓晏桑枝心生懷念,連連點頭,她於這上頭確實還有很多不足之處。
“再則,也叫你聽聽佛號。你這面相呀。”
她嘆息,“你已有人治,便全聽他的,莫要心思太重了。”
許靜心在寺里修行多年,哪裏瞧不出謝行安與晏桑枝的面相,她也不會多說旁的,也不能插手,什麼事都講究水到渠成。
她的這個徒弟,早前命真的太苦了些。
想了很多,她又道:
“那先過來,去看看謝老太太,師父教你該如何做,”許靜心緊緊握着她的手,告訴她,“阿梔,你在開藥上儘管大膽些,你是有本事的,有靈性的。千萬莫怕,便是真怎樣了,也有師父在後面給你兜底。”
晏桑枝回握她的手,悶悶應聲:“師父,我知道了。”
“這路上你把謝老太太早先的脈象說給我聽聽。”
這些脈象晏桑枝都記得,把從一次就診到最後一次做葯膳全說與師父聽。
話畢便也到了謝老太太坐的小間,謝行安坐在那,見兩人進來,站起來相迎,卻沒說什麼寒暄的話。
倒是謝三叔連忙堆笑,“師父快來這邊坐。”
“不必這麼客氣,剛才我聽阿梔說了,老太太的病症她治得很好,只是再央我瞧瞧。我再給老太太摸個脈。”
許靜心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叫人舒服,謝三連忙點頭,謝老太太人很沒精神氣,她也懶得說話,把那枯瘦的手伸出去。
這脈其實很清楚了,之前風狂、憂愁不樂,現下的脈象好上很多,可愁還是在心裏。
她跟謝三說:“阿梔治的好了不少,只是要除根的話,還得吃一種葯膳,吃上幾日就能心情漸好。”
“是何葯膳?”
“備一個帶系桶的羊心,玫瑰此時沒有,玫瑰干也行,藏紅花來上一錢便可。”
“這玫瑰也能入葯膳?”
謝三着實聞所未聞。
晏桑枝曾背過不少醫書,當即告訴他,“玫瑰性溫,主順氣解郁,能夠將邪氣給除去,讓人神清氣爽,對脾胃和肝膽都有不少好處。”
她講完,抬頭對上了謝行安的目光。這間小屋子裏,只有一扇小窗,剛好開着,有光照進來,全落到他的臉上,他又正好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目光明亮。
“是我哪裏說錯了嗎?”
她很不確定地問道。
“沒有,只是覺得不管針灸還是葯膳,能做好一門並不容易。”
謝行安在說真心話。
“確實。”
晏桑枝沒有多聊,只是將頭轉過去,就聽謝三讓謝行安看着他娘,自己風風火火買去了。
許靜心和老太太說話,謝行安就慢慢踱步過去,側過頭,輕聲問,“那藏紅花有什麼作用?”
“開結散郁。”
“羊心呢?”
“主治憂鬱膈氣,補心。”
謝行安又問她,“那你能吃嗎?”
“嗯?”
他很認真地說:“你說的每個都能與你自己的病症對上,許師父不是說吃幾日就能好。你要能吃,心裏不是能高興些嗎?”
晏桑枝有點沉默,忽然抬眼瞟他,很直接地問道:“你好似比我還盼望我能高興起來。”
“有嗎?”
“有啊,你說過很多遍。”
“畢竟你在我手底下治病,我這個人很怕醫不好別人,心病又難治。自然盼望着你早早好起來,醫者不就是憂病患之所憂,急病患之所急。”
這種話,謝行安說的很冠冕堂皇,其實要叫旁人來聽,那是半句也不能聽,假的要命。
他越說嘴角的笑越明顯,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位很有良知的大夫。
“我會好起來的,”晏桑枝說,目光落在自己布鞋的光上,又道:“那羊心我是不吃的。”
“不好吃嗎?葯膳我還沒吃過,不知道跟旁的吃食比起來有什麼差別。”
“你,”晏桑枝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夜裏睡下並不安穩吧?”
“有點。”
“夜裏別點燈睡,容易魂魄不守。你這睡不安穩應當也不是有點,”晏桑枝很懷疑,看面相就透出不少來,“你若要吃藥膳也行,明日過來我先幫你診脈,再看看吃什麼合適。不吃的話,自己開點方葯都成。”
謝行安要是想吃方葯,自己回去就能煎上,那他轉這麼大個彎子做什麼。
“方葯我吃得多了,葯膳卻還沒吃過,聽我三叔說味道還不錯,我自然想嘗嘗。那我明日一早過來,你幫我瞧瞧?”
“成啊。”
不過是風水輪流轉罷了,晏桑枝心裏莫名生出這句話。
等兩個人談歇時,齊齊回首發現許靜心和謝老太太正看着他們兩個。
老太太感慨,“還是年少好。”
“旁若無人呀,”許靜心很輕地接到。
在幾目相對下時,謝三額頭冒汗,提着一籃子東西進來,把上頭的布給掀開,喘着粗氣說:“許師父,你瞧這個成不成,羊心是攤上最新鮮了。”
那用油紙裹住的羊心還在往外滴血,上頭的系管都還留着,許靜心點點頭。
拿好東西后,幾人從小屋出來前往山光寺的灶房,她們這裏雖然是尼姑庵,卻不用遵守清規戒律中的不食葷,大口吃肉可以,但大口喝酒才是大忌。
灶房現下也並沒有人,晏桑枝知曉這個的做法,只是沒做過,手很生,許靜心便撩起袖子,給她先打個樣。
“本來鮮的玫瑰才是最好的,現下只有玫瑰干,倒也不算是特別差,你拿水給它浸泡開,水只倒這樣一小碗就成,不要太多。不然到時候汁液浸取出來不夠濃。”
半小搓晒乾的玫瑰干,一碗的水,混到一起,等玫瑰干泡開,水從無色變成淡淡的玫粉后。許靜心拿過鹽,告訴她,“鹽加的不要太多,小勺一勺就成。一錢的藏紅花全部個給倒下去,不要怕這個量太多。你要減的話,依照病症減,不是看量減,太平效果不好。”
晏桑枝一一記下,這對於她來說是很容易的事情。
“把裏頭的藏紅花和玫瑰干都用紗布給濾出來,我們只要汁液,等會兒烤給你來烤,我會在旁邊教你。”
她聽到這話點頭,把許靜心拿過來的鐵簽子利落地從那個羊心裏穿過,火爐謝三也給生好了,冒出熱焰。
晏桑枝坐在那個火爐前面,將羊心放到上面,拿刷子將汁液刷到上面,滴落的水落到火焰里,中間熄了一點,轉眼又躥得更高,舔舐着羊心。
反反覆復地刷和烤,謝三蹲在那裏嘖嘖稱奇,“怪不得急病不能用藥膳,就耗時這般久,大家也等不起。”
晏桑枝點點頭,長期地舉着羊心烤,時不時還要換個位置,真的挺累人,手臂酸疼。
“烤羊心還挺有意思的,跟做葯膳不是很相似。我還挺想試試的,這羊心能讓我來烤嗎?”
謝行安的眼神只看羊心,好像真的對烤羊心很感興趣。
謝三在旁邊拍了他一掌,不敢相信地道:“你小子素日懶散,怎麼從淺水鎮回來后,就這般勤快了,如今連羊心都要搶着烤,平日——”
“三叔,”謝行安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說道:“我今日覺得甚有意思,更想叫表祖母也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可以呀,只要你不嫌累的話。”
晏桑枝還巴不得有人接手呢,這烤羊心至少也得要半個時辰,到那時她手也不能用了。
謝行安從她手裏接過,他手臂很有勁,能保持一個姿勢不動,還時不時湊過去問,“我這樣子烤成嗎?”
搞得謝三以為他腦子着實有點毛病,謝老太太卻笑自家兒子是個傻的。
羊心裏頭滲出來的汁越來越多,一滴滴全都落到灰燼裏頭,外表光滑的皮也漸漸變得焦黃。
血水早就沒了,玫瑰的香氣越發濃郁,旁人還沒什麼感覺,謝老太太聞到卻覺得心裏那股擰着的勁稍稍鬆了點,她不自覺脫口而出,“這味道比饅頭吃着還好。”
“那娘我們明年在你院子也栽一片園子。”
謝三聞聲知雅意,立馬提議道。
“別種一院子,你賺銀錢累,栽個兩株香香就好。”
“好。”
母子兩正說話,謝行安手裏的羊心已經烤好了,晏桑枝用灶房的刀將羊心切成小塊,正冒着熱氣,端到老太太面前叫她嘗一嘗。
其實刷上玫瑰和藏紅花汁的炙羊心味道聞起來是很香的,只不過這種香旁人聞了會不太舒服。因為是花香,又香得有點濃郁,讓人沾嘴是沒什麼人願意的。
可正好對謝老太太的病症,所以在她眼裏,這羊心應該是頂好吃的東西,夾起一塊也不吹氣,就往嘴裏塞。
羊心烤好后也是很有嚼勁的,鹽不多,全是藏紅花的那股味道,謝老太太牙口不好,這羊心不硬,切的又小,但她也嚼了很久才咽下。
立馬塞第二塊,含糊不清對晏桑枝說:“這個葯膳我吃着還不錯。”
一連吃了大半盤,再吃是真吃不下了,她才擺手,雖然吃到肚裏着實飽了些,不過謝老太太肉眼可見的愉快,至少有點笑模樣了。
謝三驚嘆,“真神了。”
這比他自己第一日吃完酸棗粥,那夜睡得安穩還要震驚。
許靜心的表情沒有變,她聲音平穩地說:“其實真不是神,不過是加大了點量,剛吃才會有這種效果,到晚間可能又會散一點。所以明日讓阿梔先把脈,看看是否有量需要增減,吃個幾日這病根差不多就能消得差不多。”
不過她也把醜話替晏桑枝說了,“但這病不是說治好就不會發了,要是之後一直刺激老太太,到時候壓住的病只會發作的更厲害。再想壓住,加大量是不可行的。所以好了之後,讓老太太來我這裏待上一個時辰,潛心修佛對她有好處。”
不等謝三答應,謝老太太自己就應下,她說話很慢,“別人是越活到老越看得開,我是越老越想不明白。修佛悟道挺好,許師父我明日就過來。”
“成,到時候我教老太太您打坐,其實人所思所想很多都是妄念,得放下。”
她們兩個又聊一塊去了,謝三欣喜之餘又對這半盤還剩下的炙羊心發愁,“這盤羊心可怎麼辦,我們沒人能吃,剩下真的怪可惜的。”
“謝三叔你把這賣與我吧。”
晏桑枝想起曹嬸來,這個方子有效她是知道的,沒用就是因為藏紅花很貴,她根本買不起。也就是謝三這個土財主手裏有錢,不然她師父說這個方子時,她也會提醒換個葯膳的。
“不要錢,拿着吧。小娘子這般盡心儘力幫我醫我娘,不過是點炙羊心而已。”
謝三人很大氣,他娘早先過得很苦,吃穿都是撿幾個孩子剩下來的吃,現下他自己闖出頭來,就很捨得給他娘花錢,哪怕幾百貫撒出去眉頭也沒皺,更何況是半盤的炙羊心。
他把剩下的羊心給晏桑枝,猶豫后又道:“不知小娘子是否還記得之前說的,我娘醫好后,你說有法子能保她活到古稀的?”
謝行安聞聲望過來,蹙起眉頭,他表祖母的脈象他是摸過的,這脈至多能有一兩年好活的。
再保她二十年的性命,便是用上好的人蔘只怕最多十年。
他想開口幫忙說,那邊晏桑枝就在他錯愕的神情中點頭,很有信心地說:“我還記着呢,這件事我可不敢忘。三日後再來找我取。
不過謝三叔,你也莫要把這往外說,我這是對症的,老太太的病恰好對我手裏的方子,能讓她補益元氣。旁的人我可不敢說這種大話,世上哪裏的神葯能讓人再多活那麼些年。要是他吃了剛好犯沖,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她最後這兩句把謝三之前那點小心思打得七零八落,連連保證,“我不說,我不說。”
等他往外走出去找她娘后,灶房裏只剩下謝行安和她兩個,他手撐在灶台邊上,低低問她,“你這法子是試過的?”
“當然,不過不是我,是我娘,她給人試過。”
晏桑枝有些葯膳偏方來自她娘的教導,以及記錄下來的手札,所以她能篤定,不然拿沒有用的東西來糊弄人,那跟害命也差不多。
謝行安不說話了,卻在想,這人與其他女子很不一樣,完全叫人摸不透。
日頭漸高,可以做拜師宴了,曹嬸幾人從外頭拿着食材過來幫忙,燒火的燒火,洗菜的洗菜。
晏桑枝把那小半盤炙羊心遞給曹嬸,在她不解的神色中解釋道:“嬸子你的病不是還未好,這對症,你快些吃吧。”
曹嬸在晏家做活這麼多日,早就很相信晏桑枝,她說吃,半點不帶猶豫地往嘴裏塞。不過要是叫她知道今日自己吃掉小半貫后,只怕會把吃進去的都扣出來。
“嬸子,吃了怎麼樣?”
“挺好的。”
曹嬸只覺得壓在心裏的那股鬱悶,像包着東西的油紙袋似的,破開一個口子,鬱氣漸漸漏出去。
干起活來也更有勁了,拜師宴她一人置辦了大半的菜蔬,蟹黃豆腐、芹菜炒臘肉、紅豆飯等等。
吃得那一桌子的人空着肚子進,鼓着肚子出,對這宴席很滿意。
吃了飯後又絮叨一會兒,謝三幾人便先走了,謝行安跟她說:“明天見。”
“好。”
之後阿春也帶着麥芽幾人先出去等晏桑枝。許靜心留她下來,把用布包着的書放到她手上,語重心長地道:“阿梔,這本書你不止要來回看一遍,你還得謄寫,全部給記下來。
你每次過來我都會考你,你既入了我門下,又想在葯膳這條路上走得更長遠,只有更刻苦,別無他法。”
“師父,我明白的。今日看了您開的方子,我只覺自己在這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
“因為你在行醫上有靈性,師父才會對你這般苛刻,”許靜心拍拍她的肩頭,知曉自己為何會這般喜歡她,一見如故這詞真不是白說的。
她改為攬住晏桑枝的肩頭,聲色溫柔,“阿梔,你要覺得難了,那就來找我。我們也可以停幾日再學。”
“師父,我會好好學的。”
“好,回家去吧,過兩日再來,這幾日好好看,也不用太趕。我們的日子還長着呢。”
晏桑枝點頭,她現下最喜歡的一個詞就是來日方長。
再三告別師父后,她才步履緩緩地出門,到家后時日還早,正好麥冬也沒有去學堂,她就把剩下的時辰用來教三人把脈。
“來,之前學了怎麼把脈,我們現下來看看脈有幾種——”
饒是學得最快的麥冬學完后也有點遭不住,腦子裏一片漿糊,什麼也記不清楚。
麥芽和阿春更是陷入了自我懷疑中,學醫真的太難了。
晏桑枝卻還有閑心翻看那本葯膳書,一字不落地看下去,嘴上漫不經心地安慰他們,“多學幾年,就會覺得把脈不難了,有更難的等着你們。”
麥芽倒地不起,她只覺得自己上了條賊船下不來了。
隔日,晏桑枝還剛吃完飯沒多久時,謝行安就上門了。
兩個人也算挺熟的,她就帶着他往藥房裏走,順嘴問,“早食吃過了嗎?”
“吃了,這就是你開在家裏的醫館?”
謝行安打量着藥房的東西,有點好奇,這屋子小是小了點,不過該有的東西是一應俱全。
“早先我爹在這裏看病留下的,又請人重新修葺了一番。來吧,把手放到枕凳上來,我好給你把個脈。”
晏桑枝坐到長桌後面,把枕凳往前面推,搓搓自己僵硬的手。
謝行安照做,把自己的手腕搭在上頭,露出勁瘦的手腕,調整呼氣,目光落到晏桑枝身上。
她將指節搭在他手腕上時,謝行安還有閑心道:“看來針灸還是不夠到位。”
“什麼?”
“說你體虛,手冰成這樣。”
“確實有點,一到冬日就這樣,”
晏桑枝回道,見他還要說話,立馬拿話堵住他的嘴,“別說話,正把脈呢,你看看,底下脈象都亂了,呼氣。”
見他真乖乖閉嘴了,也老實呼氣。她才拿指節去摸脈,底下的皮肉觸感溫熱,脈象很有力,五十動以後脈象也沒有再節律不齊。
收回手后在醫案邊寫邊道:“謝郎君你這身子可比我好多了,脈象是平脈,不快不慢,有神。不過你這入眠確實有問題,還多夢吧?”
聽到多夢,謝行安瞧她,很想說什麼,卻也沒說只是點頭。
誰知道他在之前一個月時,根本不會做夢,更別提多夢了。
看來這才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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