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克隆催生
張鹿和了解左藍一。歸根結底,她和左藍一是一樣的人。
驕傲恣意,心頭燃着不屈的火焰。
他們兩個人合作的前提,正是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人,有着一樣的想法。
可張鹿和如今要再推一步左藍一,她已等了足夠久了,不願意再等下去。
也不耐煩看着左藍一心底深處,還留着那一絲對着帝國、對着阿爾克溫、對着路德維希……的遲疑。
她對上左藍一的眼睛。
“這也是你一直以來所沒有想明白的事情吧?左藍一。”
張鹿和說話的時候眼神帶着一點暗色。
左藍一看得清清楚楚。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自知張鹿和將說出來的話是一柄刺進心口的利刃,可他反而抿出一點笑意。
他知道他將迎來結局。
張鹿和是笑着的,有點兒像是講着以前的故事,甚至帶了些分享八卦的意味在裏面。
“十六歲時候的你,是帝國之光,是全星際最有前途的調香師,為什麼帝國會放棄你?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想明白過吧。”
“因為你太優秀?”
“但那時候的你,明明是選帝侯家族裏的新一輩。你是未來的帝國高層,並非平民。你明明和他們站在一起,如此優秀的你……”
“為什麼你會被放棄?難道他們找到了更好的了嗎?”
這話說出來之後,張鹿和自己都揚起眉梢。
不會有更好的了。
這是左藍一,不是什麼隨處可見的調香師,而是左藍一。
天賦卓絕的左藍一,如果生在桑臻那個年代,都絕不遜色的左藍一。
不會有更好的了。
——但是,可以有相等的。
一個相等的、乖順的、被帝國控制住的調香師。
如果有了相等的,那麼帝國當然會迫不及待的讓不夠穩定的左藍一隕落。
“我做了議長之後,沒有忘記與你的交易,付出了不少代價,終於能把真相給你。”
張鹿和說到這裏的時候,終於還是有了一些對左藍一的不忍。但還是道:“希望你看到‘他’的時候,還是這麼冷靜。”
中央星最核心的地方,是皇宮,也是帝國的權力核心。
連綿不絕的宮宇,輝煌的城池,抬頭可見天上懸浮着的天上城,森森巍峨,銀白光芒高貴的似乎能晃花了人的眼睛。
走進皇城,周遭布列陳開武裝機械守衛,一道一道嚴格的身份審核,張鹿和帶着喬裝后的左藍一和安斯,用議長的身份驗證,特權避開身份詳細驗證,直入帝國權力核心通道。
一路暢通無阻。
左藍一的面容被掩在擬真面具下,他在過往的歲月里曾經想過無數次接近真相的時候。
他曾覺得,或許那時候的自己將會憤怒,抑或是釋然。
但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其實左藍一才意識到,他的心緒反而極其平靜。
他沒有想什麼,只是步步穩健地向前走着。
去見那個,“阿喀琉斯”。
張鹿和向來不是什麼安分的人,在他們一行人去往最高機密的地下實驗室的路上,越靠近地下實驗室的深刻關卡,越是連張鹿和都沒法刷臉通過的。
她沒有身份核驗,所以在保密級別超高的審核中,她從光腦上調出了各種身份憑據。多到安斯忍不住瞠目結舌。
從張家的女兒到平民女議長,從誰的朋友到誰的合伙人,似乎所有通道都被張鹿和打通了。
只有一點,張鹿和沒想到。
在進入地底的最後一道關卡的時候,一位守衛神情嚴肅,端着肉眼可見威力的激光槍,穿着防衛服迎了上來。
將張鹿和攔住。
他對議長都沒什麼尊敬之意,原因么,因為他是皇室的人。
因為這是皇室才能進的地方,要姓李才行。
張鹿和自然是不姓李,也不是皇室中人,她手裏倒是有一些李姓旁支或是女孩的身份數據,但歸根結底,還不如張家長女和議長的身份好用。
她是必要帶着左藍一走着一遭的,自然也做好了硬闖的準備。
但萬萬沒料到這個關頭,左藍一竟在光腦上調出了一份身份數據。
張鹿和一瞥,面上不動聲色,但實則眼底震動。
不為別的,那身份證明上面赫然是亮銀混着黑色的標記,是李家最靠近權力中心的人才有的身份認證。
嫡系領頭人。
左藍一拿出來的時候,那守衛也驚了。
守衛也是李家的人,雖然只是旁支,沒有參與政事,只是在這裏守門。但張鹿和懂那身份證明的彎彎繞繞,他自然也是懂的。
這圖紋標記,哪怕不是李家家主有的,也差不離了。
“這份證明,可以嗎?”左藍一開口,聲音低沉。
守衛沉默了一瞬:“……按規矩,是需要校驗瞳孔確認真實身份的……”
左藍一沒說話,將那份證明向前移了一些,亮銀色和黑色的圖紋閃爍着漂亮的光。
他說起話來聲音放低,也帶着誘導和說服的意味。
“在帝國,依着法章,選帝侯家族有着同等的權力。即便是皇室,也是選帝侯家族選出來的,沒什麼特別。你也不是為了皇室在守衛。”
他幾句話,就把皇室摘了出來,把守衛的目的摸清了。
左藍一:“你是為了李家在守衛。你認識李家的圖紋,知道這個圖紋代表着什麼。”
“即便你不認識這個名字,也知道李家的規矩。”
他好像很了解李家。了解到似乎這個亮出來的嫡系身份,真的是他的身份一樣。
說話營造出來的神秘感叫守衛心慌,也愈發不敢於對上他擬真面具下的眼睛。
左藍一繼續道。
“你可以審張家的張鹿和,但你沒有資格審李家的李越澤。在李家見了這個圖紋,還有資格校審的,只有當今的皇帝陛下。”
他說的都是對的。
守衛垂下眸子,終於姿態恭順:“我會將您的資料上報。”
左藍一語氣愉悅。
“當然,為什麼不呢?這是你的職責。”
話音落下,他邁步向前。
本來是張鹿和領着他和安斯,而左藍一此時先邁步,走在了張鹿和前面。
張鹿和看着左藍一的背影,神情沒有什麼波動,倒是心裏飄過一句:果然是左藍一。
不愧是左藍一。
他們的合作之間,也向來是左藍一處於主導地位的。張鹿和一直有着不甘的心思,她若是連這點兒野心和不甘的心思都沒有,她就不是那個能顛倒黑白成了平民議長的張鹿和了。
但無論什麼野心,張鹿和都明白一點。也咬死了這個底線,不越半步,只做左藍一的側手。
沒有人攔得住左藍一的路。畢竟這個孩子,他生而不同。
-
從秘密通道直入地下,地下是一處廣闊的空間。
看不到邊際,四周一片雪白,是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實驗室。
層層疊疊,看不見左右前後的邊際,也看不見上下邊際。地下的摩天大樓有多麼恐怖,彷彿蜂巢,裏面行走的人也都面無表情,步履匆匆,有的臉上帶着看不懂的興奮神色。
左藍一冷眼瞧着。
李家,可真夠能耐。
再深入往下,竟可見樹木森林。這並不是單純的地下實驗室,這儼然是一座地下城。
張鹿和來過這裏,雖然只有一次,但是她記住了太多東西。他們一行人,越過森林,茂盛樹木慢慢零星起來,一棟孤零零的別墅戳在那裏,帶着幾分孤寂味道。
坐在別墅院子裏的人,聽見聲音忘了過來。
他穿着病房的病號服,一身白,望過來的神情也帶着通透。
可此時沒人在關注他的神情。
因為他,赫然有着和左藍一,一模一樣的臉。
他是另一個阿喀琉斯,不,或許不能說是另一個阿喀琉斯。
他是,真正的阿喀琉斯。
左藍一在看見他的時候,終於無比確認了自己之前全部想法。
果然,是克隆還是催生?無論是什麼,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不僅僅是面容一模一樣,他們恐怕有着一樣的身體、一樣的天賦。
阿喀琉斯這個漂亮的名字,左藍一曾讓它屬於帝國,屬於阿爾克溫。
但李家也終於讓這個名字,屬於了李家。
阿喀琉斯。李家的阿喀琉斯,皇室的阿喀琉斯,帝國的阿喀琉斯。
真正的,阿喀琉斯。
而左藍一,只是左藍一。
左藍一這個時候,反而有些感慨當初到底是沒有以阿喀琉斯·阿爾克溫的名字成為選帝侯家族的人。
他怎麼配呢。那些骯髒低劣的欲^望,竟妄想綁住一個左藍一。
張鹿和他們一行人在地下的時候,於此同時,皇帝也收到了守衛上報的消息。
李越澤這個名字,明晃晃地被擺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本就面色蒼白,如今竟然連嘴唇都蒼白了。
他不年輕了,甚至有些老了,老到他記不清很多事情了。
可這個名字,像是將空氣劃破化作血液的箭矢,竟一下就扎在了他的心口。
皇帝眼神有些恍惚。
手頭的文件一股腦砸在桌面上,他瞪着身邊的路德維希。路德維希則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神里分明是帶着恐懼。
“那是哪兒來的……去查!……去查得清清楚楚,都查明白!!”
路德維希哪裏知道要查什麼?
別說路德維希,連李昭都是懵的。李昭是做到了秘書長的位置,可謂是小輩裏面和皇帝最親近的人,向來受信賴,知道不少秘密要事。
可此時此刻,竟也不知道皇帝為何是這幅樣子。
但不管怎樣,先去地下。
路德維希正了正自己的軍帽,微微苦笑。皇帝這個樣子,還能跟誰有關係呢?
恐怕此行去地下,勢必要將所有表面試探和對峙,全部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