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倒V結束
◎【……你、你怎麼才來呀?】◎
岳虹竹來自鏡湖,最是明了過了天道之眼的誓言有多大效用。
誓言既成,誰也沒法破除。
岳虹竹嘴上總是念着要逆天而為,但他心知,逆的全是卜算得出的天命。
誰能說一句逆命之後的結果不是天意呢?
這東西要深究起來,鏡湖與玄天閣本質也是一派。
不過無論怎樣,人族若是窺見未來,總能有法子將那未來換個模樣。但發誓,卻是落地便無法更改的。
卜算的未來終究是未曾發生的事。只要沒發生,就還有轉圜餘地。
但誓言只要說出了口,有了效力,便是已存在,不能更改。好比趙聿發的魂誓,當他拿命魂起誓時,那魂就已經歸了天地,不再單屬於他自己了。
趙聿這個魂誓便意味着,若雲徠身死道消的未來實在改變不了,他的命魂也就隨之消去。
命魂破散,世間自然再無他的存在。
短暫的震驚之後,岳虹竹腦海中飛速閃過種種想法,最後瞪眼看着神色淡淡的趙聿,憋出三個字:“你瘋了!”
想了想,他又補充,“怎麼能拿命魂開玩笑?!”
誓言期限還是生生世世!
不是岳虹竹看不起趙聿對雲徠的情,實在是他見過太多修士,也聽過太多故事,許多年少互相傾慕的道侶到最後不過是相敬如賓,或兩廂厭憎。
所謂磐石般不變的情,只是傳說罷了。
更何況,磐石經風吹雨打,也可能會碎成沙礫。
“你這……!”岳虹竹要是有鬍子,定氣飛了,“你讓我怎麼跟雲徠交代!?”
就剛剛相處那麼一會兒,他已經看透了,雲徠早被趙聿這小子迷得魂都沒了。要是讓雲徠知道趙聿發了這樣誓言,且他還是見證人,說不準會拔劍把他從地之北一路砍到天之南。
嘶,想想就骨頭疼。
岳虹竹的擔憂趙聿發誓之前便想過。
聞言只道:“前輩放心,師尊不會知曉此事。”
岳虹竹嘴角抽搐,忽然又想到什麼,不可置信地問:“你讓我做這個見證人,是不是想把我拉你陣營去?”
“前輩何出此言?”趙聿緩緩勾唇,神色坦蕩又溫和,“只是我與師尊的事,你算是最了解的一個。”
“此事就此揭過吧。晚輩告辭。”
言罷,他拱手一下,便要轉身離去,卻聽岳虹竹開口留人。
趙聿面上略有些訝異:“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岳虹竹盯着他,猶豫了半晌,咬咬牙,道:“現下你我二人也算有些交情,你送我一場,我不留你喝個茶也說不過去。是吧?”
“既然前輩有意,晚輩自然不能推辭。”
得到肯定回答,岳虹竹鬆了口氣,邀請趙聿進屋,還親手為他斟茶,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奇怪地往和諧方向走。
趙聿沒有半點不適應,很坦然。
岳虹竹有事要問他,他也有要從對方口中得到答案的問題。
兩人相對而坐。
岳虹竹抿了口茶潤嗓子,然後緩聲道:“若我現在說不信你對雲徠的情意,倒是假話。但要我放心你們二人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
“我入鏡湖以來,卜算從未出錯。且這次解卦還是托的我師父,更不會有錯。”
趙聿眉飛快地皺了一下,黯然道:“鏡湖之名,天下皆知。”
至於他自己信不信卜算不會錯這個定論,他沒說,現下也不便與岳虹竹說。
岳虹竹:“卦象有言,你與雲徠定情三月內,雲徠便會因你而遇一大劫。他會死在這場劫難里,並在死前,將自身所有修為灌頂給你。他死之時,就是你飛升之日。”
他刻意用了這樣的措辭,想觀趙聿神色,卻見對方表情還算平和,只是眼眸難掩悲戚之意。
看來確實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下意識表露的微小表情騙不了人,再加上趙聿起過的誓,岳虹竹几乎能斷定,趙聿對其師尊的心意確有幾分真。
岳虹竹心中一嘆,但是看卦象,這情不是件好事。
他輕咳一聲,準備再次開口時忽聽趙聿問:“師尊道消時我會飛升,但誓言既成,只要師尊有事,我不能苟活。天道如何能叫我又死又活?”
岳虹竹雙眼一瞪:“你這話倒有幾分道理。雲徠道消之後你才能飛升,可你根本活不到那一刻。”
他搓搓手指,突然掏出星盤,作勢再卜算一次。
趙聿未曾打擾,坐觀他鼓搗星盤。
時間飛速流逝,一刻鐘后,趙聿心裏突然莫名地慌得厲害,焦躁得難以穩坐,只想離開,又見岳虹竹忙得抓耳撓腮卻什麼也沒算出來,便開口要告辭。
岳虹竹揩去滿頭的汗,忙道:“你先別走!我還有問題要問。”
趙聿忍耐道:“煩請前輩快些。”
“第一,你何時與雲徠定情的?”岳虹竹沒繞彎子,直言,“第二,雲徠何時破道。第三,雲徠破道之後,可有什麼不良反應?”
趙聿皺眉:“這些問題恕晚輩不能回答。”
這些問題涉及雲徠,他不可在雲徠不知情的狀況下,告訴第三人。而且他自身也不太清楚問題答案。
岳虹竹納悶,又因卜算碰壁而不免有些焦躁,語氣很不好:“這咋就不能回答了?!害羞?”
“你倆當我面抱的時候怎麼不害臊呢?”
趙聿:“……”
那時是他心緒雜亂,完全忘記了岳虹竹的存在,才……
他沉默一瞬,回道:“待我問了師尊意見,再回前輩。”
岳虹竹擰着眉,忽然想到:“你這莫不是俗世里說的妻管嚴?哎,不對,懼內?也不對……”
他琢磨幾個呼吸的時間,還是沒想到該如何形容,只好略過,道:“你給了我答案,我好推算雲徠大劫具體時日。”
但趙聿仍是不回。若只是問他自己相關的問題,為了雲徠性命,他定絲毫不敢隱瞞全部告知岳虹竹。
可是這些,特別是第二、三問,全是雲徠往些日子極力隱瞞的事,他不能不問雲徠自身意見便將其告訴給岳虹竹。
他這樣守口如瓶,岳虹竹見實在問不出什麼,只好煩躁地甩手:“走走走!”
趙聿壓下內心越來越濃厚的焦急,勉強沖他行了個拱手禮,便立時召了長劍御風奔回住處。
不知為何,他心急如焚,總覺再不回去,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便會消失或是……破碎。
海島上空的風帶着清新的味道,若是駐足,還能一瞥無垠海面的壯闊風景。
但趙聿無暇在意這些。他匆匆回到小院,落地便急着大邁幾步推開了雲徠的房門。
還未見到雲徠其人,識海內便模糊地響起高高低低又脆弱可憐的呼喚。
【趙聿……】
【唔。】
【在哪……為何還不……】
趙聿心神大震,什麼都來不及思考,快步靠近裏間,一眼便見着了半張臉埋在被褥間,額心佈滿了汗,頰邊耳上殷紅一片,眼眸已朦朧的雲徠。
床上的人似乎察覺到了趙聿的靠近,吃力地仰起頭,支起上半身,手像抓救命稻草似的往前一抬……
卻最終只是無力地劃破一小段空氣,便垂落砸在床褥之上。
頭微微歪着,緋紅的臉依稀可見些許清冷。唇又破了皮,沾着血,微弱開開合合,發出低不可聞的喃喃:“趙聿……”
面上反覆念着那簡短的兩個字,心裏鬧開了,委屈到了極致。
趙聿聽着識海里的聲音,恍然間看到一隻似是被狠心人遺棄的小動物。那可憐的小傢伙睜着一對含淚的眸子望着他,嘴裏不斷哼哼着,不解地又像是抱怨地發問:
【……你、你怎麼才來呀?】
他啞然。
下一瞬,墨色袍角隨身形而動,掠過兩人間不遠不近的距離,翩翩地帶起一陣急切的風。很快地,風停,衣袍垂落床面,蓋住了霜雪似的白。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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