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2:訂婚
是夜,應煦將遲晏留下。
昏黃的燈光下,遲晏撩眼看他,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眼光,卻在他的眼裏平添幾分曖昧。應煦與他目光相觸,像被蜂蟄了似的,倏地收回目光,別過臉去,臉頰微燙:“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你來得太晚,再跑回去,就沒得休息了……”
遲晏看着他燙紅的耳垂,喉結滾動,心口湧上些許難言的乾渴。但他只是克制地收回目光,輕輕一笑:“嗯,謝謝小煦體諒我。”
得忍。
不能嚇到他的小男朋友。
哦,不,現在應該叫未婚夫了。
未婚夫。
普普通通的三個字,在心裏默默一念,卻能在遲晏心裏種滿欣悅。
他從沒想過,只是換個稱呼,能帶給他這樣的滿足。
應煦正低頭翻找着備用的悉數用品,突然被他從身後攬住,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在並不明亮的暖燈下融為一體。應煦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似的,猛然僵住,手裏拿着的一把牙刷又跌回了毛巾里:“遲先生?”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像微風中緊張的蝴蝶。
遲晏喜歡他這個樣子,刻意忽略他語氣里的徵詢,佯裝不知:“嗯,我在。”
什麼在不在的……
應煦去推他,語氣有點着惱,動作卻很輕:“你先放手,給你找東西呢!”
遲晏順着他的推力後退一步,目光仍然落在他的身上,直把人看得不自在,扭頭來瞪他,眼睛亮亮的:“去洗澡,快去快去!”
這樣的應煦看着很有生活氣息,遲晏特別喜歡屬於他的鮮活。
應煦見他還盯着自己,更氣了,直接上手推他:“走走走,快去快去。”
遲晏被他推着走了幾步,忍不住笑出聲。
應煦還在推他,聽見他兀自發笑,動作一頓,望向他:“你笑什麼?”他露出狐疑的神色,懷疑遲晏是不是又要套路他了。
只聽遲晏笑說:“沒什麼,就是……喜歡被你推着走。”
應煦:“?”
“比起你先前那不自在的樣子,還是像這樣嬉笑怒罵更可愛,也更像是……未婚夫夫的相處日常。”遲晏似乎是有意將“未婚夫夫”四個字的聲音拖長,用聲音撩撥應煦的神經。
應煦聽了,觸電似的收回手。
聲音又軟了下去:“……趕緊去洗澡吧。”
像一枚夾心糖果,乍一剝開糖紙,先嘗到的是硬硬的糖殼,但要是把那層硬糖咬破,夾在硬糖裏面的果汁便汩汩流出來,幾乎要化在舌尖,帶來無盡的味蕾的歡欣。
遲晏又滾了滾喉結。
像是在回味那股清甜。
洗完澡,帶着一身熱氣出來,遲晏赫然發現他的小未婚夫已經躺在床上了。明明之前還不自在呢,這會兒他困迷糊了,又換了態度,那露在被子外的小半張臉是全然的不設防,拿惺忪的睡眼看他,聲音含混地說:“唔,遲先生,快來睡覺了。”
遲晏欣然接受他的邀請,爬上了床。
單人床,兩個大男人睡着多少有點擠。白白軟軟的大枕頭緊挨着應煦的枕頭,遲晏躺下去,枕着柔軟的枕頭,一偏頭就能看到應煦可愛的睡顏。他的心心頓時變得格外安寧,一股滿足的心緒充盈他的心房。
“晚安,遲先生。”
應煦的聲音變得格外的軟,他的臉頰在枕頭上輕輕蹭了蹭,帶着幾分睡夢的酣然。
遲晏見了,竟也覺得困意襲來,他伸手按滅床頭燈,在室內歸於黑暗的那一刻柔聲回應:“晚安,小煦。”
第二天遲晏沒急着去公司,跟着應煦去了片場。應煦嘴上不說,心裏也是高興的,畢竟剛成為未婚夫夫關係,他也想跟遲先生黏在一塊兒。
這些日子,應星河、戚鶴眠、應棠都來片場刷了存在感,以至於遲晏一出現,就有工作人員用促狹的目光看應煦,小聲議論:“這又是哪個哥哥啊?”
坦白說,他們還挺歡迎應煦的哥哥們的,畢竟他們來這兒可不僅僅是來探班,還兼帶改善生活——輻射全劇組的那種,可以說非常大手筆。人家一個豪門小少爺,幾個哥哥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他們卻沒有架子,還給他們帶來好處,這樣的人誰不喜歡?
跟組的編劇是個眼光毒辣的,當時就搖頭,跟吃瓜群眾們分析:“這個可不像是‘哥哥’,眼神不對,相處的模式也不對。”
眾人又齊刷刷嚮應煦和遲晏看去。
懂了,這是男男朋友吧?
目前社會上對於性向問題漸漸寬容,大家倒也不因為應煦的性向而驚異,他們見遲晏衣着得體,行事穩健,覺得這人還挺靠譜,心裏也為應煦高興。
等應煦去拍戲了,就有人把他喊到導演身邊坐下:“這兒角度最好,你好好看啊,小煦拍戲的時候跟平時可不一樣呢。”
遲晏含笑道謝。
一場戲拍完,王義寬拉着應煦講戲,又有人湊過來跟他說:“小煦這孩子真不錯,吃得起苦,又好學,特別優秀!”
遲晏聽了與有榮焉。
不一會兒,應煦回來了,見某八卦的燈光師剛走,便好奇地問:“他們跟你說了什麼?”
遲晏噙着笑看他:“他們告訴我,你很好,特別好,打着燈籠都難找,要我好好珍惜你。”
應煦聽了,怪不好意思的,但還是繃著臉,只是偷樂:“那是,你得採納這些好的建議意見。”
遲晏聞言,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張哥說,讓我趕緊把你套牢,扯個證,組個小家,好好過日子……”
應煦算是聽明白了,又擱這兒套路自己呢:“遲先生!”
遲晏看他急了,才作罷,又好好哄他。
沒事,急不來。
他心裏有數,要慢、慢、來。
遲晏在心裏盤算一番,有了成算,便對應家人發動攻勢。他和應煦說什麼“慢慢來”,在應家人面前卻勢如破竹,很快就攻破了應秋實、戚美菱和應星河的心房,讓他們從對“未婚夫夫”這一關係的不滿漸漸變成了接納與祝福。
應煦看着他爸媽還有他哥的態度一天一個變化,實在是好奇壞了,沒忍住問遲晏,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遲晏卻不答,只是揉揉他的頭髮:“能得到他們的支持,總歸是件好事,不是么?你只要高高興興就好。”
這麼一說,倒像是藏了什麼秘密。
應煦更好奇了,忍不住腦補許多,甚至開始猜測遲晏會不會在家人面前受了委屈?
結果事實證明,他就是豪門狗血劇看多了。
應家人對遲晏的態度變化並不取決於遲晏做了什麼,而取決於他。
只要是應煦喜歡,他們都願意悅納。
如此,遲晏和應煦的訂婚儀式很快被安排上了。畢竟兩人戒指都交換了,還是得過個明路。遲晏原本打算親自操持,被戚美菱奪了“權”:“家裏還有長輩呢,這種事怎麼能交給你們自己張羅?交給我和你應伯伯,你只管放心。”
於是,在《紙飛機》殺青后不久,遲晏和應煦就舉辦了訂婚宴。
訂婚宴上賓客不多,但有人做了直播,很快引爆全網,電視上也反覆播放,成為一時美談。
這天正好是海城監獄的休息日,眾囚犯們在結束了一周的勞動與思想教育后,終於得以放鬆精神,看一會兒電視。遲明正陰着臉,坐在角落裏發著呆,就聽見電視裏傳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據悉,遲氏集團的總裁遲晏好事將近,於本月的XX號與男朋友訂婚……”
遲明驟然抬頭,臉頰神經質地抽動。
電視裏,輕柔好聽的女聲還在繼續播報,像用一把重鎚敲着他的神經。
他曾經試圖奪走遲晏的一切,結果卻把自己送進了四四方方的監牢,他的未婚夫反而成了遲晏的對象……恨么?他想,他應該恨的。但是無望的監獄生活甚至連他的恨意都不願意讓他保留,他現在哪怕是恨,都覺得提不起力氣。
他已經徹底敗北。
無期徒刑,關住了他的人,也關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