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在時月影的凝視之下,皇帝擱下御筆摁住了心口,“勞煩皇後去門口傳喚鄒御醫。”
“.....”時月影見他臉色蒼白,慌忙照着他說的做。
“皇上身子虛弱,根本不能提筆寫字!”鄒御醫語重心長,“皇後娘娘怎麼能如此、”
“算了,你再去煎一碗葯來。朕心口不大舒服。”元景行揚手吩咐鄒御醫。
時月影立在邊上,看得揪心,皇帝的五臟六腑究竟傷成怎樣才會連提筆的力氣都沒有。
等殿門一合上,元景行強撐着坐起,伸手去拿筆。
“陛下、”時月影急切按住他,“御醫說了,陛下不能提筆,你還是躺好吧。”
“皇后不是要廢后的詔書么?朕、”
“臣妾不要了!陛下快躺好!”時月影黛眉緊蹙,殷勤扶着他躺下。
“怎麼?那你不求朕廢后了?”
時月影眼眶紅紅的,泛着淚光,“你都這樣了,廢不廢后都一樣啊。”
什麼叫都一樣?她是料定他活不成了?
“是啊,橫豎朕快不行了。”元景行握住她的小手,聲音虛弱,狹長眼眸微眯着看她,“心口依舊不適,皇后能不能替朕揉一揉。”
時月影不敢,如今的元景行在她眼裏跟這殿裏易碎的花瓶無異。
“朕時日無多,皇后還是多順着點朕吧。”
時月影規規矩矩跪坐在他身邊,替他順心口,“陛下若更不適,就跟臣妾說。”
“唔”皇帝閉上眼眸。
午後日頭正烈,時月影長途跋涉確實累着了,沒過多久動作便慢下來,靠在皇帝身側沉沉入睡了。
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穿過她綢緞般的髮絲,摘下鳳簪,任由髮絲披散肩身。
室內放着大塊的冰,微風拂過,滿身涼爽。
她睡了很久。
清醒時已是黃昏,時月影眨眨眼,發現自己伏在皇帝寬大的胸膛上,手臂明晃晃地橫着。
皇帝一手圈着她,一手執著書冊。
“醒了?”
時月影窘迫地掙扎着坐起身,發現身上的外衣不知去向,青絲上的釵環也摘盡了。
“陛下心口還疼不疼?”
“疼,你給朕揉揉。”皇帝曲着膝閑適地仰躺,沒看她,伸手翻過一頁書。
她這樣靠着他睡,沒得令他內傷更重。
一雙柔荑輕撫他心口。
方才壓到的似乎不止心口......
感受到異樣,皇帝驟然抬眸,同時按住了她遊離的小手,“朕讓你按心口,你想按到哪裏去?”
“......臣妾以為自己也壓到了陛下的腰側,想幫着松一松筋骨。”她解釋道,“難道陛下的腰側有傷?”
她小心翼翼地問,潤眸清純,對着傷患不自覺的聲音更溫柔幾分。
皇帝眉間含戾,“連朕的腰側你都想按,皇后還想按哪裏?”語氣寡淡卻透着幾分不容置喙的強勢。
啊?
“陛下還有哪裏不適?”
“有啊,就怕皇后不肯啊。”
時月影被他一雙戾眸看得窘迫,她總覺得他話奇怪,可具體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朕沒幾日活頭了,皇后能不能、”
“能什麼?”時月影側額疑惑,髮絲披散肩身,只着雪鍛的身形玲瓏有致。
看着皇帝突然俯身靠近,時月影醍醐灌頂,橫臂阻攔,“陛下傷勢嚴重、”
元景行不管不顧地側首吻在她唇上,長臂環上纖腰去觸她背後的綢帶。
“別、”時月影心神紊亂。
“到了這種時候,皇后就別拒絕朕了。”蠱惑似的聲音氤氳在她耳畔。
時月影小聲咕噥着拒絕,“御醫說皇上連筆都提不得,怎麼能如此荒唐、更何況外頭艷陽高照、”
話音未落,整個人被圈着腰帶得一陣天旋地轉,穩穩地落到榻上。
椅塌後面就是窗,元景行傾身繼續輕吻。
強勢得不容她拒絕。時月影內心糾結,這顯得她真像什麼禍國殃民的妖后。
“橫豎內傷嚴重,御醫料定朕時日無多,及時行樂,皇后就順着朕這一回吧。”
好像就很有道理。
時月影片刻猶豫之後,摒棄內心的矛盾,攀上男人的肩溫順地回吻。
哐當一聲巨響,嬌軀驟顫。矮几連同瓷器碗碟盡數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皇上?!!”門口的宮人們聽見了動靜。
“都走遠些!”元景行一聲呵斥。
直至日落黃昏。
盛夏的熱風吹散一室的曖昧,消暑用的冰已經化了個乾淨,一切偃旗息鼓。
時月影怔怔地陷在木塌角落,肩上堪堪披着外袍,還是皇帝的。
“朕抱你去沐浴好不好?”元景行撫上她白皙足踝。時月影本能地閃躲了一下。
元景行頭疼,他貪杯了。
“餓了么?朕吩咐傳膳?”元景行起身,朝着殿門走去。
時月影眸光靜靜凝視着他的背影,元景行這會兒哪裏像是個重傷在身之人,一定有問題!
等宮女們將膳桌佈置妥當,蒼穹之下夜色降臨。
時月影坐在膳桌前連着吃了五塊芙蓉酥,皇帝就坐在她對面,正當她準備夾起地六塊時。
元景行開口,“朕不說你,你自己是沒有節制了么?”
悻悻然地縮回筷子。
“用一碗牛肉羹,還有米飯也不許剩下。”
時月影抿了抿唇,皇帝訓起她來中氣十足,分明在裝病。早知如此她就不會從金陵趕回來了。
不情不願地端起裝着米飯的瓷碗,“這天太熱,臣妾用不下晚膳。”
“朕看你用糕點的時候,沒嫌天熱啊。”皇帝飲了一口清湯。
“......”
晚膳用到一半,蕭伯霆求見,皇帝離開了花廳。時月影迅速將整盤芙蓉酥端到自己跟前。
小書房裏,蕭伯霆遞上密報,“暗衛們在金陵找到的太子,當時他正好坐上要來皇城的貨船,如今暗衛們正偷偷護送太子回來,皇上皇后盡可放心。”
“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敢亂跑,真是不要命了。”元景行看過密報之後摺疊起來,“朕知道了。如今外頭是什麼情形?”
“鄭毅大將軍拒不出兵,他中途偷偷去了一趟皇陵,祭拜賢妃娘娘。”
......
元景行大致了解了宮外的情形,“你退下吧,仔細盯着。還有,下次未經朕允許,不要私自放任何人進宮。”
“事關皇嗣,臣為了保護皇后才放她進宮。”
“什麼皇嗣?”
蕭伯霆臉上一閃而逝的為難,“皇后說她身懷龍嗣才從金陵過來。”
“你讓她騙了。”元景行將密報放到宮燈里燒了個乾淨,轉身走出了小書房。
花廳里,時月影吃了一口牛肉羹就放到邊上,元景行正好折返回來重新入座。
“這羹不合口味?”皇帝問。
“有點兒膩。”時月影隨手端過面前的解暑酸梅湯,其實一點兒不膩,她方才吃了餘下的兩塊芙蓉酥,這會兒已經飽了。
皇帝不動聲色地瞥她一眼。
以她的行事風格,怎麼可能因為擔心他而千里迢迢來皇城呢?
他也喝了一口牛肉羹,新鮮清香,絲毫不膩。
時月影喝完了整碗的酸梅湯,元景行眸光閑散,她明明從前不愛食酸物的。
將他手邊那碗酸梅湯也放到她面前。
時月影覺得皇帝貼心,立即捧過來飲了一口。她這會兒後悔了,方才應該聽勸不該再貪餘下兩塊芙蓉酥,撐着了。
元景行若有所思,眼底矇著一層黑霧,“既然天熱用不下飯,那便多食糕點吧。”說著他將一碟子水晶糕挪動她手邊。
他記得她對水晶糕也甚是喜愛。
時月影皺眉,她是真的一口也吃不下,“皇上恕罪,臣妾胃裏不大舒服,去院子裏走走。”
說著起身步出了花廳。
皇帝起身跟在她身後,“哪裏不舒服?朕命鄒太醫給你診脈?”
若說實話,那又要遭到他訓斥了。
“就、小腹不大舒服,大約、大約是癸水將至。臣妾去院子裏走走,陛下不必過分擔憂。”
她明明信期未至。
“朕陪皇後走走”狹長的眼眸瞥了一眼她平坦的腹,走路時紗裙跟着晃動,與從前並無區別。
又似乎有那麼點兒異樣。
時月影越發覺得不舒服了,那芙蓉酥彷彿還卡在喉間。
“皇后怎麼了?”
“酸梅湯太酸了,臣妾有點想吐。”
元景行臉色微異,結合種種跡象,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時月影,你是不是、”
嗯?時月影側頭看向皇帝。
“你是不是有孕了?”
嗯???神色愣滯,元景行他說什麼?幾息之後她唇邊盪開一抹笑意,“皇上頑笑呢?臣妾只是、”
“只是什麼、”男人完全認真起來。
“只是......”她怕他又要訓人,“沒什麼,只是畏熱而已。”
這般的模稜兩可,在皇帝眼裏,就是沒有直接否認。
“舟車勞頓,臣妾乏了,想早點休息,內務府還有冰么?”
元景行扭頭就吩咐宮人去內務府抬冰過來。
夜裏,時月影側卧在軟綿寬綽的鳳榻之上,內室放着大塊的冰。
元景行佔據了床沿,給她留了一大半的鳳榻。時月影還是覺得天熱,她抱起玉枕,“臣妾去外室木塌上休息吧。”這夏季還是分開安寢更舒適。
“你躺下、朕給你扇風。”元景行拿過她的團扇。
受寵若驚。
她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擺放好枕頭,躺回鳳榻,“陛下扇用力些。”
如此受她使喚,向來脾氣暴躁的男人倒是沒惱,如她所願。
“時月影,你這個月癸水來了么?”元景行裝作隨口問了一句。
時月影已經閉上眼眸,她渾身乏力,冰冰涼涼的風實在催眠,“似乎沒有......”咕噥了一聲,而後翻身朝着內側,安然入睡。
作者有話說:
天氣好熱!!!無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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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一下,後天完結,接檔文《絕不向皇室貢獻一粒米》感謝收藏哦。感謝在2022-07-0516:14:10~2022-07-0616:12: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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