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她已經不是皇后了。”元景行惱火打斷道。
蕭伯霆又瞅了一眼皇帝,改口道,“也不知道時姑娘愛吃什麼,臣索性多買了幾樣。”
“?!!”一瞬間元景行投向蕭伯霆的眼神能殺人了,“蕭伯霆,你再說一遍?!!”
“......”蕭伯霆左右為難,“那臣往後該怎麼稱呼皇后?”
“什麼稱呼都不許有!”元景行咬牙切齒道,“不許看她,不許喚她,什麼都別管她!讓她自生自滅!”
說完他順手將早點之中的那碗燕窩粥挪到了自己眼前。
“?”時月影咬了咬唇,又笑着對蕭伯霆溫柔道,“往後你叫我月影就行。對了,你身上這件夏衣是去年在蘇州府裁縫鋪制的吧?我看穿舊了,一會兒上街,我讓金陵的裁縫再幫你制幾身。”
元景行才喝完一口粥,聽到這些話,側頭瞪向時月影。
時月影與他對視了那麼一瞬,而後從早點中挑了糖藕來吃。
“臣去備馬!”眼看形勢不妙,蕭伯霆想起從前那段不太妙的經歷,雷厲風行地離開了花廳。
“時月影你故意氣朕。”
“我沒有。”
“你父兄的這間書院每月都虧錢,朕看着早晚都支撐不住。時月星想要在彤城有一番作為,要花錢的地方更是不計其數。今日你說不做皇后說得輕鬆瀟洒,不出三月,你必定後悔,哭着求到朕跟前來。”
時月影收斂神色地往他那瞥了一眼。
這話說得不錯,父親總是接濟書院之中的貧寒學子,長此以往,家裏的銀錢實在難以支撐。
“我知道他們怎麼想的,等那些個學生中榜之後,總會回報恩師。但是你猜怎麼著,只要是這個書院出來的學子,即使中了榜,朕也會給他們捋下去!”
“......?”時月影瞠目結舌,這種威脅倒是新奇了,她緩了一口氣,“那正好了,我聽說城中首富的兒子生得儀錶堂堂。”
“你不是說你不嫁人了?!”
“那此一時彼一時嘛,我被逼到那份上,又有什麼法子?也可能做了點心去街上賣。就做冰糖葫蘆好了。”
“你寧願去賣冰糖葫蘆也不肯繼續當皇后?!”皇帝被她氣得呲牙咧嘴。
時月影再不理他。
下午又有幾封急報送上門,元景行看后決意立即回皇城。
宅子門口,他最後問她一遍,要不要同他一道回皇城,時月影依舊想都不想就拒絕。母親在金陵去世,父兄也皆決意長住於此,她哪裏都不想再去。
元景行看向她的眼神很失望,多餘的話沒有說,翻身上馬走得很是決絕。
她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覺地跟出巷子口,不遠處早已經有十數位侍衛恭候在橋頭。
人群之中,有一人特別顯眼,那個女子背着弓箭,身着紅襖神采飛揚地騎在馬上,見元景行出來也不同其他侍衛一般下馬行禮,反而笑着同元景行搭話。
時月影遠遠望着。
北疆大半年的時光,原來他與她在一道度過。心口猛得像是被鈍器傷了那麼一下。
元景行沒有再回頭看她,兩匹馬走在前頭,一黑一白並列朝着遠處行去,最終一起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
轉眼盛夏,時月影等了整整一個月也沒等到從皇城送來的廢后聖旨。鄉試過後父兄回到家裏,一切如常。
書院學生又多增了一倍,吸引了不少權貴之家,漸漸轉虧為盈,時月影終於在二哥的極力勸說下放棄了廚藝這一項,每日將更多精力投入到書院的管理之中。
然而江南一些地方遭了水災,數萬百姓流離失所,朝廷派人來救災,救濟糧少得可憐,民間漸漸起了謠言。
“這是天譴,皇帝他弒父弒母弒弟,這是老天要懲罰他的江山坐不穩。”
這一日,時月影從書院回家的路上聽人這麼說。
“可不是么,聽說他那皇弟才三歲,頗得先帝寵愛,是他買通了小皇子的乳母殘害了他親兄弟。”
“先帝知道后憤怒不已,要貶他為庶民,卻被他買通宦官,將自己的親爹毒死。先帝一死,他緊接着就殺了無辜的繼后。”
“可我怎麼聽說是繼后害死了皇帝的生母?”
“那不可信,若真是如此,他怎麼可能立繼后的侄女為皇后呢?!聽說啊那小時后才是真正的妖后!”
時月影假意在街邊的收拾攤上選珠釵,一雙耳朵聽着那圍坐在一道的人議論。
“那小妖後生得那可是玉骨冰肌,美若天仙,迷得皇帝夜夜春宵不理超朝政!”
邊上的人聽得津津有味。
時月影咬了咬牙,這完全就是胡謅!!!
“皇帝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就是從前的賢妃,生下了皇帝唯一的親兒子,皇帝為了鞏固妖后地位,殺母奪子,且將皇子交給了皇后撫養。”
“天底下竟然有這種喪盡天良之事!!!”眾人憤怒不已,直呼小妖后該死!
不遠處,他們口中小妖后正豎起耳朵聽得怒火橫流。
緊接着數日,謠言愈演愈烈。從宮中傳出消息,皇帝重傷難治,纏綿病榻,恐命不久矣。
時月影通過書信聯繫蕭伯霆,半月之後卻依舊沒有回信,這令她漸漸心焦。
元景行的傷口確實嚴重,但在金陵這幾日她悉心照料,已經初愈,難道是回程途中又經歷什麼波折?
於是她提起筆寫了第二封信,這一封是給皇帝的,問他討要廢后的聖旨,她太了解元景行的脾氣,只要他安然無恙,無論他廢不廢后,都會寫信回她狠狠訓斥她一頓。
時月影做好了準備,要麼就收到廢后的聖旨,要麼就收到訓斥她的書信。
然而又整整半個月過去了,依舊是杳無音信。
詐死這一手,元景行最為擅長,這必定又是什麼收拾朝臣的計謀。自己絕對不能輕易上當。
民間謠言繼續蔓延開來,有人說皇帝在這幾日就要駕崩了,因為生怕三年國喪影響嫁娶,城內這幾日婚儀不斷,迎親的隊伍來來往往。
終於在月末時,驛長親自將蕭伯霆的回信送到了她手上,寥寥數語,蕭伯霆在信中告訴她皇城一切安好,皇帝忙於政務,廢后的聖旨已經交給禮部草擬,請她放心等聖旨。
然而就在收到這信的第二日,有一位不速之客蒞臨了時宅,在一個江南電閃雷鳴的暴雨之夜,奮力敲開了她家的門。
時月影萬萬沒料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她。
“皇貴妃?”
尹蕊兒滿身狼狽,渾身被雨水打濕,她一見到時月影,便萬分激動,“兵符在不在你這?!”
時月影手裏舉着油燈,搖了搖頭,今夜風大雨大,父兄去了書院搶書,家中就她獨自一人。
“我從沒見過什麼兵符,怎麼了?”
“時月影,皇帝沒有將兵符交託給你么?”尹蕊兒揪住她的手。
“沒有,皇城究竟發生了何事?”時月影這一個月來已經被民間的傳聞折磨得身心俱疲。
尹蕊兒每一根髮絲都在淌水,時月影先准許她進屋來,帶她到花廳。
“這半年來,我住在皇城郊外行。”尹蕊兒瑟瑟發抖,接過時月影遞上的茶。
“當時我知道皇帝回宮的消息,便立即動身進宮想見他。但是誰知到了宮門口,宮廷禁軍卻將我攔在宮門外。借口說是皇帝病重,不許任何人再進出皇宮。”
“你是說......禁軍叛變?”時月影聽得毛骨悚然,元景行已經離開皇宮一年之久,覬覦皇位之人若真想做些什麼,確實早已經安排妥當。
“那蕭伯霆呢?他在何處?”
“如今控制着禁軍之人,就是蕭伯霆。”尹蕊兒道,“在宮門外我親眼見過他,是他親自將我阻擋門外。”
“怎會如此?”時月影也糊塗了。
“我萬分確定他已經叛變。大將軍鄭毅幾次三番祈求覲見也被阻擋門外。為今之計只能硬闖。但是沒有兵符,師出無名,軍中無一人敢攻進皇宮。德樂命人送信出來,說兵符不在宮中。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過,甚至幽州行宮我也派人去搜過,沒有。除了你這裏我再也想不到別的地方。求求你了,從前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你從不喜歡皇帝,但是求求你這次不要對皇帝見死不救。”
她怎麼可能對元景行見死不救?時月影六神無主,不知該信誰的話。蕭伯霆會叛變么?他有什麼叛變的理由?
“兵符不在我這,如若你不信,大可命人搜一番。皇帝一個多月前確實在這裏養傷,但是臨別時,他已經決意廢后,所以不可能將兵符給我。”
尹蕊兒后聽后滿眼失望,“德樂說陛下重傷,恐怕、”
不像是裝的。時月影從尹蕊兒進門就開始打量她一舉一動,毫無矯飾。但是她說的話,時月影並不完全相信。
此時屋外大雨磅礴,電閃雷鳴,尹蕊兒懇求道,“如今宮外朝臣們群龍無首,我一人實在難以支撐,時月影你身為皇后理應折返皇城主持大局!”
“好,我與你一道回皇城。”時月影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
作者有話說:
這幾天完結然後開始寫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