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昭筳五年一月,大雪,歲寒。
皇城之中鋪着細碎的雪,遠處瞧去,只看見紅牆綠瓦上添了新色,十分雅緻。
“陛下醒了沒?”
宮女的焦急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聲音不大不小。
外頭值守的太監聞聲趕忙打了打門帘,見裏頭的人沒被吵醒,送了口氣。
大太監李寶揚了揚手裏的拂塵,作勢要打,“當心你的腦袋!”說罷,又壓了壓聲音道,“陛下此刻正睡着,你若是吵醒了,仔細你的皮!”
小宮女被嚇得縮了縮頭,告罪道,“公公恕罪,只是陛下今日不是設宴迎鎮北大將軍回朝?此刻不起身打扮,到時赴宴可得晚了。”
這事兒李寶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陛下在休息,誰敢進去打擾?
李寶看了看這天色,確實也不早了,若再不起身,怕真是要遲了。
本朝中就傳陛下與鎮北大將軍關係緊張,若是陛下此次遲到,指不定又傳些什麼出去。
“李寶!”
二人正皺眉,倏地裏間傳來一道女聲,尾音上翹,音色暗啞,語氣帶了怒。
李寶一聽這語氣就知道裏頭的主兒怕是醒了,忙不迭打了簾兒跑進去。
因是女君的緣故,宣政殿中不似歷屆那般一派通亮明黃之色。
李寶撩開些紅色的紗帳,躬着身走近龍塌,語氣諂媚,“陛下,您醒了。”
龍塌之上睡着個女人,從若隱若現的床帳之中可以看到是個身姿極為風流的女人。肌膚瓷白如玉,精緻的足撩開床帳,床上的女人正撐着頭看向李寶。
正是剛睡醒的模樣,臉色微紅,鳳眼流轉着慵懶之色,其貌明艷張揚卻不顯妖媚。
李寶見此,趕忙上去捧着秦君的腳,替她細細的揉着,“陛下該起了,晚間還得赴宴。”
秦君一聽“赴宴”二字,精緻的眉眼不自覺的皺了皺,輕輕踹開李寶,兀自翻身滾進裏頭。
李寶一看便知是什麼意思,當下“哎喲”一聲,連連叫苦,“我的陛下哎,這可是您親自下令設的宴吶。況且不是為了鎮北大將軍才設的嗎?”
鎮北大將軍。
秦君心裏念過這幾個字,腦海里不自覺的想起那個人的風采,還有他那雙機具侵略性的鷹眸。
她輕輕哼了一聲氣,起身撩開床帳,用圓潤的腳趾抵在李寶太監服上,“李寶,誰讓你們在外面吵的?”
李寶臉色一白,抬頭看向秦君的臉色。
秦君噙着笑,眼底卻含着怒色,嬌艷的臉蛋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李寶咽了口口水,穩住聲音道,“奴才失職。”
秦君赤足下了床,踩在鋪着青色暗沉的大理石上,將她的瑩白的足襯得更加嬌嫩。
“回頭自己領板子去。”她撥弄着自己的頭髮,漫不經心道。
李寶連連應是,又躬身過來問,“陛下可要梳妝?”
“叫她們進來吧。”
她撂下話,轉身進了屏風內,將罩在外面的紗衣褪下。薄薄的紗衣沿着曼妙的身姿滑下,滑過秦君細膩白嫩的肌膚。
秦君踢開紗衣,看向那一排精緻華貴的衣服。
她素手拂過一件件精巧的衣服,那個臭男人最不喜她穿紅色。
秦君勾起那件紅色的滿綉長裙,用料極薄,極襯她的膚色。
“便這件了。”
秦君低頭在那衣服的繡花上摸了摸,紅唇勾起一抹笑來。
外頭等待的宮女們聽到她的話,便魚貫而入進來伺候她穿衣,動作極其利索。
那紅裙設的坦領,領口做的極講究,挑的是東邊進貢來的白玉珠,鑲金串玉縫在了領口處,極其奢華。外頭的袖衫繡的仙鶴入雲,金絲綉成的祥雲,直到前頭的滿繡花。
這衣服將秦君身上的美一一展現,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勾魂奪魄,美艷的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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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西北連下了幾日大雪,滿目皆白。傍晚起了大風,昏暗的天上黑雲被聚在一起,在茫茫的雪中映襯,包裹住了赤色的雲。黑與紅交加,是屬於西北的天,是蕭瑟,是血腥,是戰場。
暮色越沉,孤鷹高飛盤旋不下,鶴唳風聲,四方除卻風聲,只有草動。
玄色衣袍的男人身長如玉,髮絲被冷風吹得雜亂,幾根沾在他臉上,徒增硬朗。一雙鷹眸緊緊的盯着遠處高飛的雄鷹,眼底的深不可測,氣勢驚人。
靳秦揚手吹了一聲口哨,那隻孤雁聞聲落在靳秦肩上,連帶着落了些雪。
靳秦伸出手接住幾片雪,“又下雪了啊。”
其聲孤寂,唯有孤鷹垂聽。
一月十五,北師回京,京都廊坊人滿為患,萬人空巷,夾道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