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飢餓是肚子裏的饞蟲,白桐十分明白這種感覺。
所以當彭帆臉紅耳赤,一把搶過他面前的蜜醬烤鴨的時候,他一點也不驚訝,只是有點氣憤——打不過。
胖虛的體制在絕對的力氣面前一文不值,彭帆搶了就跑,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彭帆說:“錢等會兒轉你!”
剛邁開腿,還在桌子邊上絆了一下的白桐頓時就不動了。
早說嘛!害他活活挨了桌邊這一下。
挨一下還挺疼,白桐生理性眼淚差點就下來了。
眼淚在眼眶裏含了好一會兒,暈散開來的時候星星點點。
彭帆回頭就看到一雙濕漉漉的眼眸,再硬實的心臟也頂不住,彭帆愣了一下,“碰”一聲撞在了門上。
“啊嘶!”彭帆捂着額頭,單腳跳了兩步。
彭帆房間旁邊就是浴室,他支棱着手肘,枕在浴室門上,裏面稀里嘩啦有人在洗澡。
現在挺晚了,彭帆有點奇怪。
再說爸媽那邊是有浴室的,彭帆房間外這個浴室,一般是白桐和自己用的。
“誰在裏面?”彭帆問了一聲,手指沾了秘制醬,有點不舒服,他想等着進去洗一洗。
“唔……嗯,是我。”
彭爸。
彭帆沒多想,“哦”了一聲:“你不在主卧洗,跑這邊來做什麼?”
“怕打擾你媽。”彭爸聲音低沉。
稀里嘩啦的水流聲裏帶着點曖昧的氛圍聲,是男人都懂。
彭帆挑了挑眉,咬了塊肉多的,賊香。
他揶揄笑笑:“看不出來啊,寶刀未老。”
浴室里很久都沒有說話,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和低低的呼吸聲。
彭帆提着大半盒子烤鴨回了自己房,房間裏悶熱,他開了空調,吹着涼風吃烤鴨。
搶來的東西果然香,彭帆沒一會兒就吃得差不多了。
剩下一塊特別香,他拿起來一看,上頭居然有個小小的牙印。
彭帆第一反應是,這小牙還挺整齊。
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艹,這狗東西吃過!
可是吃也吃了,想吐也吐不出來。
以前要是不小心吃了別人吃過的東西,那真的會直接吐出來,可今天他不僅沒吐,吃得還挺香。
也不知道是手裏的烤鴨香,還是有別的原因。
總是,身體是填飽了。
當他飽腹躺在床上,才想起給白桐轉錢。
盒子上有標價,彭帆看到上面的標籤從一開始的25降價到9.9,標籤時間是晚上九點,也就是說這貨硬是等到降價才買,可見摳門到了骨子裏!
半輩子優渥的人生,讓他理解不了摳摳搜搜的行為,更讓他不理解的是白桐為什麼一副彭家虐-待他的樣子。
楊莎雖然對他刻薄了一點,但畢竟把人養得盤條亮順,總沒有多麼苛待他吧?
彭帆把白桐詭異的行為,歸納到這個人性格有問題。
他不是很能理解縮頭縮尾、自卑敏感的人。
說是自卑敏感,那他還……還吃自己口水???
彭帆臉頰有點燒,燒來燒去,再多兩個小時,鐵定比烤鴨臉皮還醬甜。
他發燒的時候,彭爸洗完了澡出來。
彭爸問:“小桐也回來了?怎麼沒看到人?”
彭帆拿手蓋着臉:“去睡了吧,你洗完趕緊走,我還要去洗漱,明天一大早公司就要開會。”
彭爸點頭:“那你早點休息,我……我就先走了。”
彭帆說“嗯”,餘光掃到彭爸,彭爸站在白桐門前,看起來有點不想走的樣子。
嘖。
不過是吃個蜜醬烤鴨,像是吃了降智葯,看什麼都有股微妙的不對勁。
彭帆從床上爬起來,往浴室里走去,彭爸這才慢慢離開。
這個浴室一般是彭帆和白桐用的,裏面的洗漱用品自然是一人一份。
彭帆惦記着彭爸,伸手拿錯了毛巾,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東西。
“草!”都是男人,自然明白那玩意兒是什麼。
彭帆嫌棄一看,洗臉巾上居然還沾着幾根熱氣騰騰的捲毛。
絕了!
彭帆一氣之下,直接把毛巾扔進了垃圾桶,怒氣沖沖聞了下手。
艹!一股馬桶味!!!
怒氣上頭,彭帆“咚”一腳踢開了白桐的門。
他也是氣到了,沒想到一腳就把白桐房間門踢壞了。
天氣多變,晚上悶熱。
白桐房間本來是個雜物間,硬是改出來給白桐住,裏面只有一桌一窗一床,沒有空調。
今晚熱度飆升,彭帆踢門那會兒,他就穿了個白背心,對着小風扇吹。
那黑髮海藻似的,柔軟而飄搖,將穠麗純美的五官勾勒出來,睫毛羽扇似的垂在臉頰上,被呼啦啦風扇吹得顫抖。
聽到巨響,他驚慌轉過頭來,淺色唇瓣微張,眼瞳睜開一瞬間含着汪水,同時,他肩側背心帶子滑下來,露出半個肩膀。
本來大家都是男人,穿個大褂子白背心,完全沒有問題。
可彭帆今天吃了假烤鴨,先是紅了臉,后是心臟八十邁,唱起歌來是愛情買賣。
“有事?”白桐關了呼啦啦的風扇,看向彭帆。
那眼神比女人都勾人,明明沒有什麼表情,偏偏眼尾傾側一點的弧度,就能勾魂似的。
彭帆吞了下口水,這才想起剛才的事情。
“你拿自己毛巾做什麼了?不噁心嗎?”
白桐疑惑的看了眼他,打開抽屜,裏面是平時洗漱用的毛巾、漱口杯。
白桐淡淡說:“我好兩天不用浴室里的毛巾了,上次看到它掉進馬桶了。”
“呃……”彭帆嫌棄又無語,“偷偷搞獨立?都多大的人了,你心眼怎麼跟針眼一樣小?”
白桐面無表情,眼神往彭帆某個方向看了看。
“干、幹嘛?”
彭帆臉紅,被那雙通透眼眸盯着,居然莫名熱了起來。
白桐說:“心眼跟針一樣小問題不大,不像某人撐死也就跟針一樣大。”
“草!”彭帆輪着拳頭就想給白桐兩下。
以前是半天放不出一個屁,現在牙尖嘴利,說起話來氣死人。
彭帆說:“真當我不敢揍你?”
白桐說:“怕,你別揍我。”
彭帆想要是白桐繼續逼逼賴賴,他就一巴掌教他做人。
結果對方慫得超越他的想像,硬是把彭帆氣笑了。
彭帆:“這麼沒骨氣?軟腳蝦啊?”
白桐:“啊對對對。”
彭帆笑了下:“行吧,那就不打你了。真不是你弄的?”
白桐沒什麼表情,頭髮被春風吹散,連同他寬大的白背心也吹起來一截,聖光落在那一截細腰上。
有月光狡黠,也有豆腐瑩白。
彭帆鼻尖又飄來那股奶生生的香味,像濃稠綿密的紗,輕輕覆蓋在面容上。
月色很美。
……
白桐目光閃了一下,他說:“不是我,也許是有人用錯了吧。”
彭帆覺得他話里有點意思。
“喂,你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就算是眼睛瞎了,也不會碰你的東西!那髒東西給你扔了,噁心!”
白桐點頭:“啊對對對。”
彭帆拳頭硬了:“把衣服穿好!穿什麼光膀子大背心!”
白桐愣了下:“啊對對對。”
彭帆拳頭更硬了,可最後也沒有砸下去,他氣鼓鼓走了。
回來一路上,彭帆都在想這件事。
真是用錯了嗎?
無論怎麼想,這事情都挺……噁心的。
他擺了擺手,突然想起了彭爸。
彭爸是最後一個進浴室的。
·
白桐快要睡着的時候,收到了傅教授的郵件。
在此之前,他通宵交了開題報告,傅教授那邊興許不滿意,特彆強調,要見一面,有些事情得當面聊聊。
白桐沒有多想,導師找學生聊課題,本身就是畢業前一環。
與他人交流合作,獨立完成指標任務,再往前一腳就是進入社會,成為合格社畜。
他和導師將時間定在了開題報告日期截止后,期間他去洗漱,垃圾桶里的毛巾已經不見了。
白桐目光在垃圾桶上定了定,菱形的唇瓣抿成薄薄一條曲線,隨後唇角往上勾起,露出瞭然笑容。
他往臉上潑了點水,抬眼看到鏡子裏的自己。
五官偏純、幼,在面無表情的加持下,顯得有些呆。
白桐沒穿書以前是個十八線替身,手替、腿替、背替、眼替……一切能替的他都替,娛樂圈裏過江之鯽的美人他看得太多,以至於他審美認知出現問題,不覺得自己屬於頂尖的美人。
包括現在這張臉,也不過是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罷了。
平平無奇的白桐,從廁所里拿出搋子,放到自己床邊。
托彭帆的福,他的門鎖徹底報廢。
白桐甚至連門都沒有合上,直接敞開着。
夜色覆蓋,白桐睜着眼睛平躺,單手貼在右邊脖子皮膚上。
血管在手掌下鼓動,平緩而輕柔,像極了他淡淡的表情、淺淺的呼吸,可他捂得並不嚴實,發癢,像蟲子在皮膚上爬。
白桐已經習慣了皮膚的錯覺,捏着被單疊在皮膚上,剋制發散的思緒。
不思、不想、不恐、不懼。
皮膚上的癢漸漸被另一種思緒佔據。
原主為了治療弱症發胖了以後,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都輕視起來,走到哪裏都罵他“死胖子”,他沒有朋友,更不要說親密的人,導致他性格大變。
他孤苦無依,父母又在敏感的階段離開,寄人籬下的生活讓他脆弱,又是不懂得分辨好壞的年紀,隨便哄哄就信了。
就像彭爸,只是一句“喜歡你”,就讓原主眼眶濕潤。
美化過的記憶漸漸撥開,露出的一張猥瑣的嘴臉。
吧嗒。
吧嗒。
吱嘎。
門扉大開,沉沉腳步聲和低喘的呼吸聲混合在一起,沉在水龍頭的滴答聲里。
那個人越來越近,呼吸聲的帶着急切、渾濁。
他站在白桐床前,低着頭,目光興奮而火熱的看着他。
“……”渾濁的嗓子發出一個音節,白桐突然起身。
彭爸有些發慌,他上前一步,試圖摁住白桐的肩膀。
白桐知道身體不好,早早準備了防身利器,他抓起旁邊的馬桶搋子,對着彭爸就是一下。
“啊!”
搋子剛好捂住嘴巴鼻子,彭爸叫也叫不出來,連連退後幾步,他搋子擋住了視線,看不清路,蒼蠅似的亂撞,很快仰面王八似的倒下。
彭爸目光終於適應黑暗,看到了白桐清晰的輪廓。
白桐可真他媽的漂亮啊。
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就看到對方半垂着眼瞳,手裏抱着一本詞典,表情屑得不行。
白桐輕輕說:“此情此景正適合,斷子絕孫、一路走好。”
“不——”彭爸聲音還沒發出來,白桐手裏的詞典重重落了下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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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白桐拍拍手:您的剁了嗎訂單已送達】
【《致富經》欄目第一欄:寄人籬下的小夥子,靠着獨門手藝,海邊別墅、獨棟專戶!!他到底有什麼樣的手藝???
白桐:謝邀,做獸醫,靠着給狗絕育,新房海邊別墅特大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