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謝明燭讓白桐回家。
“中午給你做香菇滑雞,小炒牛肉,還有其它想吃的嗎?”
白桐不明白,怎麼話題左拐右拐,怎麼又拐到了吃的事情上面。
難不成在謝明燭眼裏,自己就是個吃貨?
白桐摸了摸鼻尖。
謝明燭掛了電話,心裏泛上一點不安。
他隱約意識到謝付雪把某些不該說的事情捅出去了,但謝明燭並沒有慌張。
拋開其他那些事情不說,謝明燭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天——希望有機會能夠從命運里解脫,也希望能把自己那些骯髒和卑劣的事情,通通告訴白桐。
“這樣也好。”謝明燭利落斬斷雞骨頭,鬆了一口氣。
等待做雞的那個空檔,他做了幾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把某個房間的鑰匙放進了信封,放在白桐床頭柜上。
第二件事情,是把干香菇給泡發——早很多年前,他也想找個賢妻良母,萬萬沒有到自己先成了賢夫。
第三件事情,他給謝付雪打了個電話。
以前還需要偽裝的時候,兩個人時常需要保持聯繫。
謝付雪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謝明燭根本不想聽到他的聲音,甚至於很多次,謝明燭關了靜音。
現在重新撥通他的電話,謝明燭輕輕笑了起來。
謝明燭開門見山:“你跟他表白了?”
謝付雪聲音很疲憊,一直壓低聲音在咳嗽:“是啊。我有一些疑惑,你可以為我解答嗎?”
謝明燭說:“看在我今天心情還不錯的份上,我可以為你解答。”
謝付雪低低笑起來:“你重生了對嗎?”
謝明燭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笑起來。
他平日裏在白桐面前,說話聲音低沉溫柔,總是擺出一副優秀傾聽者的模樣。
也只有在情敵面前,才真實展現出桀驁、囂張,甚至碾壓一切的傲氣。
謝付雪以前總是抵觸謝明燭,當時那份情緒很難言說,現在想起來,兩個人根本沒有情人氣場,一見面就是情敵,怪不得橫豎看起來都不舒服。
謝明燭沒否認:“無論我重生沒有,你都已經輸了。你還有什麼別的招數?”
其實謝明燭沒做什麼。
他只是太清楚怎麼裝可憐,怎麼裝弱勢,雖然過程多少有點不堪,白貓、黑貓,逮到耗子就是好貓。
你看,白桐不是上鉤了嗎?
謝付雪苦悶,助理勸他少喝點酒,謝付雪讓他滾蛋。
“是,我是輸得離譜,謝明燭,你以為你就贏了嗎?”
謝付雪現在唯一的快樂,就是乾脆誰也別想得到他。
謝付雪悶下一口酒:“你以為白桐會跟你在一起?不可能的,他眼裏容不下沙子。”
謝付雪對白桐也很熟悉,早年給白桐當過多年助理,也有了一定默契。
他知曉白桐是個正兒八經老實人,不喜歡那麼多虛的,所以表白得直接,不能藏着掖着。
可他到底不明白,他並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
謝付雪苦笑:“你比我噁心多了。你背地裏算計我,找替身。謝明燭,你是個殺人犯。”
謝明燭聲音帶着冷意:“別亂講。殺人的罪名,我可承擔不起,如果你指的是前世,那我並不想為此道歉。”
生冷、陰寒的聲音,與記憶里某個畫面重疊起來,謝付雪牙齒咬得牙齒咯咯作響。
謝明燭接著說:“我只是想跟你說,我跟他,已經是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了。哦,你應該連他的手都沒有碰過吧?謝付雪,你比我想像里的還要廢物。”
言語是鋒利的利刃,直直往謝付雪心臟上插刀子。
謝明燭繼續說:“謝謝你把他交給我,希望你可以祝福我們百年好合。”
“去你媽的百年好合!”謝付雪終於控制不住脾氣,摁斷了電話,由於情緒過於激動,謝付雪咳出兩口血。
他十分空虛躺在沙發上,面對着天花板。
當年他剛蘇醒的時候,發了瘋一樣在屋子裏寫着白桐的名字。
他做錯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害死了白桐。
一度也想償命,可是人的意志在某個程度上是以“保命”為主的。
所以在最後他還是忍不住救了自己。
謝付雪還沒死,腦子裏卻一直在回顧,人們管這個叫“走馬燈”。
他出生優渥,開局就是好牌,但手裏捏着好牌,不代表打得好。
謝付雪打牌打得不好,一輩子渾渾噩噩下來也沒多少長進。
他好像永遠長不大。
他顫抖着手,給白桐打電話。
等待一通電話的時間那麼長,漫長到他額頭幾乎被汗水打濕,連呼吸也變得急促。
沉重、通透的肺部開始發-硬、發燙,湧上來的血液鐵腥味很重。
謝付雪說過太多次假話,所以偶爾有一句真話,顯得尤為可貴。
跟白桐聊天裏,有一句是真的,他會死的。
興許是上天回應了他的期待。
電話響了起來。
謝付雪欣喜若狂,可看見是謝明燭的名字,又暴躁無比。
謝明燭似乎是猜到他不會接,於是給他發了消息。
【你想讓他一輩子生活在愧疚里嗎?】
心思被點破,謝付雪像是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了臉上。
他太卑劣了,他想,如果能被白桐永遠記住,就算是用這種方式也可以。
但……他不想看到白桐哭。
千算萬算,謝付雪也沒有算到,臨到最後他不僅沒能結束自己的生命,也沒有在白桐生命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甚至,他還得自己給自己叫救護車。
就這樣吧。
謝付雪想。
畢竟,是真的不想看見到他哭泣。
·
門鈴響起的時候,謝明燭手指在彈出的界面愣了一下,最後選擇了“否”。
然後才起身,給白桐開門。
白桐進門一瞬,就要往沙發上躺,居家宅男屬性一覽無餘。
黑珍珠很懂事送上狗頭,帶給忙碌了一天的主人一點安慰。
白桐呼嚕呼嚕揉了兩下狗頭,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接着抱怨道:“可惡,事情沒辦好。”
謝明燭緩步過來,靠在沙發邊上,給他遞了一杯溫水。
“沒關係。”
白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唇瓣水光涔涔:“有關係,我可是把謝付雪得罪了,他萬一在背後卡我一手,怎麼辦?”
謝明燭眼神飄忽了一下,淺淺啄了口水。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白桐轉過頭來看着他:“所以,你到底騙了我什麼?”
白桐總是給人猝不及防的一擊。
謝明燭一時半會兒居然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他先鋪了個底。
“白桐,我喜歡你。”
說起來太長了。
謝明燭悲哀的想,好不容易做一次香菇滑雞,看來是沒有機會吃了。
但他已經決定將一切告訴他。
“雄性在追逐另一半的時候,會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行為。”
白桐心說,還能怎麼個奇怪法?
剖析自我給別人看,本質是很丟臉的事情。
謝明燭說:“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重生了。”
聽到這句話,一些遲鈍的記憶開始重疊。
某個犯錯的夜晚,他也聽到過同樣的話。
謝明燭說:“白桐,我們在年少時見過一面,可能你忘了,我們見面的那天,雨下得不大,你撐着一頂太陽花傘……差點咬掉了我一口肉。”
白桐:“……”
謝明燭笑起來。
“可你的存在太短暫了,以至於我輾轉幾十次重生復活,都只想找到你。”
白桐笑不出來。
人與人隔着皮肉、肺腑、認知、成長和歲月,很難感同身受。
白桐無法理解他抱着什麼樣的期待,在一次次復活里期待、奔跑、犯錯和茫然。
謝明燭說:“很可笑吧,我裝失憶、裝散盡家財,只是為了有一個靠近你的機會。白桐,我的喜歡,只是一堆垃圾,過了保質期,內里都腐爛了。”
謝明燭脫下圍裙,疊放在桌上。
“我該走了,白桐。”
他低頭想要碰一碰白桐的頭髮,看了下手心,又縮了回去。
他覺得自己不配。
話講明白后,連自己都沒有勇氣繼續待下去。
他至少得體面離開。
就在他剛要邁出去一步的時候,白桐拉住了他的手。
“聽不大明白,可又有點明白。只是,你喜歡我,為什麼不直接追求我,非要繞那麼大個圈子?”
謝明燭愣了下,低頭對上白桐澄澈乾淨的眼瞳,忽然喉間一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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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再不寫感情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