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等到再有人帶她轉身面向花燈牆時,此時花燈圖案那面已經全部回到了裏面。
溫雯齊刷刷二十五個燈籠白色面朝著自己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思思考，這圖案在燭火下竟然沒有一絲透出來的痕迹，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
“姑娘,可以開始了,要是您實在想不起來也可以放棄。”拎着鑼鼓的男人見她看着花燈一言不發，以為是她忘了了之前看到的圖案。
“第一排左邊第三個放第一排左一,第五排左邊第三放第一排左二，第三排右一放第一排左三，第二排左四放第一排左四…”溫雯的聲音帶着股斬釘截鐵,但說完第四個時突然有些回憶不起第五個一樣的放在了哪裏。
撐着竿子挪花燈的人停了下來，身後也逐漸傳來竊竊私語,拎鑼鼓的男人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姑娘,這第五個？最後給你十個數差不多我們就結束了哦。”
耳邊是倒計時的聲音，溫雯深呼吸吐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拋開周圍的聲音，她閉上了眼睛。
“五…四…三….”倒計時的聲音越來越飄渺，溫雯還沉浸在自己的記憶里。
對！最後一個相似的就在第四排左邊第一個！
溫雯猛地睜開眼睛，聲音清脆響亮，“第四排左一放第一排從左邊數第五個。”
她的話音剛落，拎着鑼鼓的男人也瞬間數到了一，“這位姑娘剛好，讓我們來看看最後的結果。”
他的聲音結束,最後一個花燈花燈剛好被挪開了第一排第五個的位置，此時圖案面朝外,站在遠處的人群定睛仔細一看,竟然全部相同！
“這北牆今天的花燈要結束了,這小姑娘還真厲害,走吧走吧，我們等下去其他三面花燈牆看看。”
人群中的議論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溫雯看到圖案的一瞬間便興奮地回頭找謝之臨。
此時的他站在身後擁擠的人群里，明明穿着白衣的人有很多，但是溫雯卻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謝之臨，他的眸中帶笑，似乎也為她高興，兩人對視的目光在四周嘈雜的環境中安靜地不同尋常。
明明周圍還是熱鬧非凡，但是隔着燭光和密密麻麻的人群，溫雯卻只能看到謝之臨一人。
“讓我們恭喜這位姑娘！今日北牆聚燈花這位姑娘獲勝。”另鑼鼓的男人此時已經放下了鑼鼓，他拎着一個巨型花燈走了過來。
“姑娘，此燈名為嵌玉飛宇疊樓掛燈，您收好。”
眼前的花燈狀似天宮，上面是層層疊疊的樓宇而在下面是六角花燈，六角花燈骨節處被雕刻着像是忍冬紋又像是雲紋的花紋，料面輕紗上綉着祥雲和飛鳥，一眼看過去在就像在無際的藍天中，上層宮宇層層疊疊，精密繁雜的花紋佈滿其中，料面上的圖案有的好像是天宮內的宴會，一切金碧輝煌，有的又好像是清冷桂宮中等待的場景，宮宇上層嵌着黃色透亮的玉石。
花燈頂部的外層長墜連接着玉石和祥雲樣的東西，四條長墜圍着花燈，而在層層疊疊的天宮樓宇間又用短墜連接着水滴狀的玉石，六角花燈底部帶着金黃的流蘇燈穗。
溫雯接過花燈上部的掛鈎，但被重量差點壓得失手摔掉。
手上的重量一輕，溫雯下意識側頭看去，謝之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來了，此時身後的人群已經有些散退，之前被拉着的紅線也已經收起了。
“你來了正好，給你，我給你贏的，我厲害吧。”溫雯索性把花燈的全部重量都交給謝之臨，她把花燈放到了謝之臨的手上。
“厲害，這個給你。”
溫雯定睛一看，謝之臨手上拿着一個荷花花燈，小小的樣子精緻又可愛，“這個好看誒。”
“既然你給我送了個禮物，那我也要履行我的諾言。”
溫雯有些不知道他說的這個諾言是什麼，眼中帶着疑惑地看着他。
“走吧，我帶你喝特色飲子。”謝之臨彎唇笑了笑，溫雯的記憶瞬間涌了上來，她記得自己非得喝酒，還想要往謝之臨那邊靠，當時他勸時就說了什麼特色來着。
看着已經提着花燈走到前面的謝之臨，溫雯被記憶里的自己搞得有些羞澀，她總覺得謝之臨剛才在調侃自己。
“等等。”看着已經走出去的謝之臨，溫雯還是跟了上去，倆人一人一個花燈並肩前行。
跟在謝之臨的旁邊，倆人來到了一座高樓上，坐在類似露台的桌子邊上，一眼就能看到下方擁擠的人群，左右兩邊售賣吃食的小販，橋下支着攤子賣小物件的人，站在河邊放水燈的人和河裏不斷閃爍的花燈，眼前這幅景象不亞於在高樓極目遠眺現代城市夜景的壯觀。
倆人剛把手上拿着的花燈掛置在一邊，就有人端着茶飲走了上來，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剛才還在駕駛馬車的謝義，他端了一盤的飲子走了上來，在他身後的茉莉也端了一盤子，他端的說茶飲，茉莉端的是糕點。
溫雯猜想是謝之臨安排好的，也就沒有多問。
眼前的茶碗裏裝的水顏色各異，紅的黃的綠的紫的都有，溫雯端起來一邊喝謝之臨一邊介紹。
“你們這裏其實挺會生活的，要是等以後種出來的你們這裏沒有的東西越來越多，說不定他們就可以從中研發出新的飲子。”
“之前給你的有水果嗎？說不定以後他們就會做出什麼水果茶之類的了。”
溫雯臉上帶着笑意一邊抿着飲子一邊笑着說話，謝之臨對她的話表示肯定地點了點頭。
夜晚的涼風拂面而來，溫雯看見謝之臨的髮絲被淺淺帶起勾到了發冠上，她放下茶碗站了起來，她靠近謝之臨的位置俯身把勾住的髮絲拉了出來。
謝之臨能感覺到來自溫雯身上的花香，她的氣息輕輕地在發額上際存在着，“謝謝。”
溫雯幫謝之臨弄好頭髮之後沒有走，而是輕輕靠在了樓邊的半牆上，她微微彎腰，雙手手肘處撐着牆，手掌隨意地貼着臉頰，她托着臉看着外面下方人群的動作。
謝之臨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她正看着在河邊放花燈的人，她眼神含笑又帶着些隱隱的躍躍欲試，謝之臨輕輕摸了摸放在胸口處的東西，轉頭看了看謝義。
他看見謝義點了點頭，隨即站起來走到溫雯的身邊輕聲開口道：“要去放花燈嗎？我們這裏放花燈時你可以把自己的煩惱放上去也可以把自己的心愿放上去。”
就算謝之臨不問，溫雯也想機會下去看看，現在聽到他這麼一說，溫雯毫不猶豫地點了頭，“那我們走吧。”
倆人的花燈都拿給了謝義，他後面應該放到了馬車上，等再看到他的時候他手上已經沒有了花燈。
河邊放花燈的地方不止一處，謝之臨帶着溫雯來到了較為偏僻的一處，這附近沒什麼人，溫雯接過謝之臨手裏的荷花形狀的花燈，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河裏，看着它隨着水流漸行漸遠，溫雯連忙閉上了眼睛許願。
不遠處的船隻逐漸靠近，謝之臨看見船隻上亮着的光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他又繼續看向蹲在河邊許願的溫雯，河邊溫度有些低，涼風從河面散起，吹得溫雯的髮絲和衣裙不住地往後飄散。
溫雯再睜開眼的時候荷花燈已經隨着水流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隔着河邊的雜草和水光，溫雯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被風吹動燭光還在一閃一閃着的花燈。
“你不放嗎？”溫雯看了看謝之臨手上除了剛才那盞花燈之外就再沒有了，有些好奇地問着他。
“我等會兒再放。”
“嗯？”溫雯有些搞不懂謝之臨的話，她仰着頭看他有些費勁，反正燈也已經放了，他索性站了起來。
溫雯剛一站起來，發現映在謝之臨臉上的光越發明亮，謝之臨此時的眼光也轉向了她的身後，溫雯覺得有些莫名。
她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謝之臨的身邊，這才轉身往後看去，眼前是一艘兩層高的大船，此時它上面燈火輝煌，這邊河道有些窄，但這艘船還是擠了進來。
“這是？”
“上去看看？”謝之臨沒有回答，點了點船的位置。
船隻停好之後，溫雯走到橋道上，剛一靠近，船上就開始傳來歌聲和樂器的聲音，茉莉此時站在船邊對她伸出手，溫雯聽着聲音看着眼前的船隻，下意識地把手放在了茉莉的手上，等到她完全踩實到達船上的之後，她才感覺到手肘處扶着自己的力道沒有了，而自己的身旁也沒有明顯沉一下的感覺。
謝之臨還沒上來。
溫雯以為他是在等自己，她站穩之後連忙伸出手想拉一把謝之臨，但只能看到他朦朧的笑容，他把她伸出來的手給折了回去。
溫雯能感覺到船已經快要繼續前行了，而站在一邊的謝之臨卻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溫雯有些着急，“上來呀。”
船艙內更加明亮，歌聲曲聲也更加大，溫雯只能聽見謝之臨說了一句，“茉莉照顧好雯雯。”站在船上的她便離他越來越遠。
船隻從剛才有些狹窄的河道一路前行，在經過一片雜草叢生的角落之後豁然開朗，這四周隱隱有種無邊無際的意思。
到了曠闊的河道上，溫雯這才看清楚這一片的景象，這片河水上不止這一艘船，在隔着較遠距離的地方還有好幾艘亮着燭光的船隻，和這艘船一樣，也華麗熱鬧。
“溫小姐，要不我們進去看看？”茉莉不知道剛才溫雯是不是生氣了，此時看着她不發一眼也不動，有些慌張。
“你知道謝之臨到底要幹嘛嗎，他為什麼不上我們這艘船啊，他就算有事也可以給我說一下啊，留我自己在這兒算什麼嘛。”溫雯聽見茉莉的話從瞬間從觀察周圍中抽離出來，有些抱怨地說道。
“或許三爺是晚一點再來？溫小姐你聽裏面多熱鬧啊，不然我們就進去看一下？現在有我陪着您呢，我一定保護好您。”
耳邊琵琶聲更大了，裏面隱隱有唱曲的聲音，暖黃色的燈光映得河水都澄黃一片。
反正來都來了，溫雯索性點了點頭，和茉莉一起走了進去，技藝精湛的琴技搭配着紛繁複雜的舞蹈舞動，美輪美奐又熱鬧非凡，溫雯安靜看見一邊桌上有茶，她坐了一會兒。
琴聲的結束舞蹈也停住，四周沒人說話，有些安靜，溫雯本以為她們會繼續表演，沒想到她們竟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着，溫雯以為是到了不該來的地方，瞬間有些尷尬，就在她想起身的時候，原本停住的舞女和琴師紛紛走了上來。
不會要和我理論吧…這不至於吧…
舞女們跳着輕快的動作一個接着一個來到了她的面前，溫雯想先說些什麼，但被舞女突然從身後掏出來的花給弄怔住了。
她給的是一朵紅色的芍藥。
舞女確保她拿到之後很快便離開，但是她身後一個接着一個的舞女又連連不斷地跟了上來，不一會兒，溫雯手上就拿了十來多紅色芍藥。
看着琴師走過來，溫雯潛意識以為她們也會拿花，沒想到在她們身後掏出的畫著自己的畫像，興奮的、喜悅的、難過的、緊張的…
這好像只有謝之臨能畫。
溫雯有些不太明白現在這個情形是要幹什麼，她有些困惑地看着茉莉，但茉莉只是對她淺笑。
裏面有些悶，溫雯覺得自己需要去外面透透氣，她拿起已經被茉莉包好的芍藥，走到了外面。
船隻上樓上的房間內似乎有人，他們論詩的聲音逐漸傳入溫雯的耳朵，溫雯越聽越不對勁，好像幾乎都是誓言的詩句，溫雯心裏逐漸出現了一個猜想。
風裏傳來花香和笛聲，笛聲悠揚悅耳，溫雯聽着聲音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不過耳邊越靠越近的笛聲卻讓她不得不往發聲處看去。
夜色中模糊的人影站在一艘小船前邊，舉着一根笛子越靠越近，笛聲婉轉動聽，像是愛人互訴衷腸般輕柔但又如敞開心扉般帶着無限的遐思和牽念，綿延迴響穿過風散入這安靜的夜裏。
小船越靠越近，逐漸被大船明亮的燭光給照亮，溫雯看到了身着白衣舉着玉笛的謝之臨，他的眼神猶如含水般透亮，他的目光真摯又溫柔，彷彿笛聲表達着自己般。
綿延的笛聲升入空中，曲聲和皎潔的明月輝映，而他彷彿是這美好場景的製作者，場景又映照他。明月淡淡的光和船隻的暖光灑在他的身上，河水泛起的波瀾像是盪進了溫雯的心裏。
船隻匯合的瞬間一曲結束，夜空中似乎還在不停地傳着悠揚的笛聲，謝之臨放下笛子，幾步上了大船。
站在溫雯的身邊之後，他的目光不復剛才的寧靜，而是帶着緊張，和溫雯對視的瞬間他彷彿看到了璀璨明珠，謝之臨從懷中掏出了準備了很久的錦盒。
看着他的動作，溫雯莫名有些緊張，這個盒子的形狀太像裝戒指的了，溫雯心裏隱隱有些緊張。
謝之臨的聲音在這夜裏顯得有些空寂，他聲音清潤乾淨，一字一句認真嚴肅，“溫姑娘，從我第一次感覺到心跳加快，第一次感知到思念的味道，我逐漸明白我可能是心悅於你。”
“在反覆的思索和嘗試之中，我終於明確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愛慕着你。”
謝之臨頓了頓，把手上的錦盒給打開了，裏面玉石乾淨瑩潤，在它之上的金圈被製成了花朵的紋路，嚴絲合縫地貼在了玉戒指上，在它們的戒圈的頂部，用金子製成的花朵底托此時包裹着一顆閃耀的鑽石。
溫雯看到鑽石，腦子中瞬間浮現出之前商場逛街時謝之臨想買的那套，當時只當她是有人要送，沒想到送的是自己，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戒指戒圈完全帶着這裏的特色，只有閃耀的鑽石是自己之前看到的，他好像重新設計製作成了現在這樣的戒指。
不知道他從哪裏又尋來了一個花燈，此時他一手拿裝着戒指的錦盒一手拿着花燈，聲音有些乾澀，“如果你不喜歡這個戒指，可以放花燈里讓它飄走。”
溫雯能明白謝之臨的意思，要是放花燈里，飄走的就不單是戒指，還有他的心意。
眼前的人依舊舉着錦盒，手臂沒有絲毫的退縮和低垂，錦盒裏的戒指精緻璀璨又美麗，溫雯腦海里不斷翻滾着和謝之臨的在一起的所有日子，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有事第一時間就像和他分享，看着他心跳會有停拍的感覺，會有劇烈跳動的感覺，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時會有止不住的難受，溫雯想，自己好像也是喜歡他的。
謝之臨眼前的人彷彿陷入了沉思般，看着她一動不動的動作，謝之臨有些不知所措般的慌亂，他不想讓她糾結。
“不用太在意這件…事。”謝之臨舉着錦盒的手已有些往後退，嘴裏說的話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誰，不過在他說到一半時，往後的手突然被眼前的人抓住了。
此時溫雯的手帶着不可忽視的力量，她把謝之臨的手臂抬回了原位，“很好看，希望我能戴一輩子。”
溫雯含笑又帶着水光的眸子徹底映入了謝之臨的眼裏，她現在帶着一股堅定和清晰，她把戒指從錦盒裏取了出來又遞給了謝之臨，語氣帶着打趣，“謝大人，能勞煩您屈尊給我戴上嗎？”
花燈摔落在船上，發出咣當一聲，但是此時的謝之臨卻無暇顧及，他如玉般的臉上帶着一絲紅意，雙眼帶着猶如孩童般真摯又高興的光，他捏着戒指頓了頓。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帶着強掩高興之後的平靜和笑意，他說：“樂意之至。”
戴上之後，溫雯撲了過去，緊緊地抱着謝之臨，在這水天一色的景色中，他們似乎也變成了裏面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