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笑泯天下
“玥兒,那麼多年了,恩恩怨怨,也該了了。”
“回去吧,我很想你,也很想念你的母親。”
“整個樊洲鍾離一族,你爺爺,所有的宗族子弟都在等你。”
“至於寶窪市的裴景銘,太過卑賤,原本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就是個錯,亦是我的錯。”
“你本該是最尊貴的九天之鳳,能與你相配之人,必定是人中之龍。”
“不過你放心,有爸爸在,莫說整個樊洲,縱使全世界,也無人敢因此,辱你半分。”
寶窪市郊區西園,一個身着西服配披風的中年男子,帶着金絲邊的眼鏡,面色看起來有幾分憔悴,語重心長的勸說著。
與之相比,盧小魚除了一張傾城絕色的容顏之外,衣着廉價寒酸,本是最美的青春年華,卻面無粉漬,無任何裝飾,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玥兒!”
“打住!”
沒得到她的回應,鍾離友再度開口。
盧小魚這才轉身,蹙了蹙眉,道:“我叫盧小魚,不叫鍾離玥。”
“知不知道,那個名字從你的口中出來,真的很刺耳。”
轉身的剎那,還能在她的臉上看見不屑的笑容,再開口,只見盧小魚面色陰沉,語氣森然。
轉念,神情一晃,見她的臉上又掛滿了無盡的嘲諷,“是啊,不知不覺,已經那麼多年了,我也長成了大姑娘。”
“只可惜,你,狗屁的樊洲鍾離一族,還真是一成,不變!”
“那個時候,我和母親跪在鍾離家門前,爺爺也是這麼說的。”
“母親婢女出身,卑賤至極,配不上成為你的女人。”
“還有我,不知道“賤女人”哪兒“偷”來的“野種”,還是個女娃,簡直丟盡了鍾離家的顏面。”
“而你,自始至終,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兒時所經歷的情景再現,叫人記憶猶新。
十幾年了吧,她可真做不到,隨着時間,將所有的恩怨化作雲煙。
反倒是每每想起,內心的恨意,就會增加。
時至今日,縱使鍾離友舌燦蓮花,山海皆可平,唯獨她內心的恨,點滴未曾消減。
“當我和母親就這麼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溫飽所不能自理。”
“直至現在,陰差陽錯,輾轉嫁進了裴家,飽嘗屈辱,這些時候,你都在哪?”
“十幾年,你可有盡過半點,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
“知道嗎?若不是你們糾纏不休,撒謊遮掩說來見我的是管家,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鍾離友!”
簡單的幾句話,就想讓盧小魚忘卻仇恨和屈辱,乖乖跟他回去,延續家族血脈,穩住鍾離主系的地位,鍾離友這夢,做的也太早了點兒。
“回去吧,繼續穩坐高台,可千萬別掉下來,我,忙着呢。”
如此冷血現實的家族,如此懦弱無能的父親,叫她如何不恨。
但凡在曾經的那一刻,他能像個男人,就算保不住妻女,一起離開那勢利的地界又何妨?
沒有一丁點兒的保護,或許早在那之前,所謂的父親,在她,母親,還有家族之間做出了選擇,才會如此漠視。
除了眼中無盡的惶恐,便只是言聽計從。
面對家族之命,只有退縮,只有恐懼和不安,哪怕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滾蛋,鍾離友也不敢有絲毫的反抗,甚至,一句話也不敢說。
女兒又怎樣?
盧小魚打心底里瞧不起他,更可憐他。
“等等。”見她轉身,鍾離友趕忙開口,望着她瘦弱的身子道:“玥兒,我知道你恨我。”
“但你的回答,不用這麼著急果斷。”
“鍾離一族,無論是過往還是現在,所擁有的,是一直富可敵國,權傾天下的榮耀。”
“我給你時間考慮,跟我回去,少則三五年,多則十載,整個鐘離家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盧小魚卻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轉身繼續向前,“那又如何?”
“本小姐要這天下,可靠我雙手去打。”
“你給的,我嫌臟。”
意志堅定,話語簡潔,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眼前人漸行漸遠,許久之後,才聽一聲長長的嘆息。
“唉!”
“是我,鑄成這無可彌補的大錯。”
“只是家族中任憑誰也想不到,我的玥兒,竟有如此英姿氣魄,心胸氣概,絲毫不遜色於男子。”
鍾離友滿心的懊悔與歉疚,但看到她的背影,嘴角不由的浮現出一抹驕傲的笑意。
忍不住眼眶微紅,大概,這就是他死活不願再娶,再生的固執換來的期許。
天可鑒,當年,除了無能為力,他有多在乎這個女兒。
寶窪市街道上,盧小魚快步走着,鼻子忍不住有些酸澀。
當年的屈辱和無助片刻不曾忘記,本以為,自己早已置之度外,寵辱不驚。
哪成想,這次被騙,竟然那麼直接的重新面對上那個人。
終究讓她破了防,讓年僅二十來歲的她,心意難平。
不生氣,我若氣死誰得意?
很快,盧小魚便收拾好了情緒,快步趕往裴家。
臨洲寶窪市,也就是個三線小城市而已,不過裴家在此,那可不僅是小有名氣。
當然,這所指的並不是裴家的權勢地位,特別顯著讓整個寶窪市無人不知的,當數三年前裴家才華橫溢,英俊不凡的三少爺裴景銘,竟然娶了一個鄉下出身,尚且安身立命所不能的低賤女人。
這可是寶窪市破天荒的驚世奇聞,足足轟動全城數月。
如此卑賤的女子尚且連條狗都不如,自此,裴家可謂徹底淪為笑柄。
嫁進裴家幾個月後,盧小魚這才弄清楚。
原是裴景銘一家因他闖了無可彌補的大禍,致使整個裴氏一族都被問罪,裴老爺子懊惱,也只能應允對方要求。
讓裴景銘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卑賤女人,以消恩怨。
盧小魚的確剛從鄉下來此,仍舊一臉懵,便已經成為這件事的另一個主角。
從此,成為了男人口中的腌臢禍害,女人的恥辱,成為整個寶窪市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料談資。
快點,再快點。
盧小魚還在快步趕路,此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裴景銘,她名義上的老公打來的。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