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這樣的一對父女
顏湘確實是心情受到了一點影響,今天就要回家一方面是因為不想麻煩江鑫剛了,另一方面是顏威名白天給她打了個電話。
“滾回來吧!”
只有這四個字。
應該是趕着節假日要錢的人都走了,顏威名眼見着顏湘和顏汐還不回家,怕顏湘帶着顏汐跑,打電話讓她們回去。
顏湘自己沒什麼,她已經習慣了,年齡也大些很容易調節自己的心態,但是顏汐還是個孩子,還是個那麼可愛的孩子。
真煩。
剛出校門沒多遠,顏湘就掏出煙,打火機的火苗在煙頭上一撩抽上了。
秦效和歐陽夏天在旁邊嘰嘰喳喳地,顏湘知道他們是想讓自己開心點,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旁邊扯着。
三高九點晚自習下課,天早就黑透了,幾個人到格格不入發現朱連霖也在,又聊了一會天。
等顏湘帶着顏汐回到家臨近十點。
家裏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小房子總共六十多平,幾天沒人住看着沒一點人氣。
房間裏傢具很少,電器更少,只留了些必用的東西,其他的早被人賣錢了。
房子裏沒人任何有人來過的痕迹,顏湘看一眼就知道被顏威名騙了。
他根本沒回來,也不是怕顏湘跑了才給她打的電話。
他是拿他兩個女兒做誘餌,如果她們能平安回到家,就證明討債的人真的沒繼續盯着他們家。
“草!”顏湘罵了一聲,卻還是把她和顏汐的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
生物鐘作祟,顏汐幫着姐姐收拾完躺床上就睡了。
顏湘見顏汐睡了,拿了兩本《五三》放在客廳,又轉去廚房把廚房的菜刀藏在了顏湘靠的沙發墊子下。
縱使幾年前,也就是和江鑫剛相遇那一年她和顏威名做過交易,這幾年來還算是保持着一種平衡讓顏威名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但顏湘還是習慣在他回家之前藏菜刀。
上學之前再放回去,顏威名也沒發現。
兒時的口頭交易像個兒戲,顏湘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打破。這事脆弱的跟窗戶紙一樣,一捅就破。
等待顏威名回家進房間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她每次都坐在小板凳上,背靠着沙發靠墊做她的題。
他從來沒有一個固定的點回家,早了凌晨一二點,晚了四五點都有可能,但很奇怪他每天都必然回家。原因顏威名從來沒說過,但顏湘隱隱約約能感覺到。
顏威名一天不落地回家,就是在提醒顏湘有他在顏湘就跑不了。
顏湘雖然沒有想跑的心思,她太隨性,日子湊合過,但並不妨礙她巴不得顏威名哪天沒回家直接死在外邊。
這天倒是反常,顏威名十二點就回來了。
更反常的事他手上拎的膠袋裡裝着菜,沒像往日一樣洗漱完就進房間,而是走向廚房。
顏湘心頭一動,不動聲色地迅速抽出靠墊里的刀,塞進了書包里。
顏威名破天荒頭一次晚上回來想在家裏做點麵條吃,卻沒找到刀。
顏威名暗暗笑幾聲,走到客廳一把拎着顏湘的領口把她拎起來。
“刀呢?你藏哪了?”
夢魘般的聲音響在雙耳,顏湘身體半懸空,點着腳尖堪堪維持平衡。
表情卻也沒什麼異樣,直直地面向顏威名。
好久沒這麼直觀地看過她的父親。這幾年他老的厲害,皮膚髮黃鬆弛,眼白有點渾濁,下頜處有一道刀疤。
顏湘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添的,這疤有很多年頭了。
不看皮相,單看骨相顏威名和顏湘是有點像的。立體,骨骼線條直,有強硬的冷。
“在我書包里。”顏湘說。
顏威名搞不清楚他女兒又有什麼名堂,不過也沒必要搞明白,操着喑啞的嗓子喊:“幹嘛?想學你媽把刀偷偷藏起來,等到半夜的時候一刀砍死我?”
顏湘淡定得很,“殺人犯法。”
也許是顏湘的淡然模樣,也許是因為顏湘在他眼裏不自量力,顏威名鬆開對顏湘的桎梏。
被鬆開后顏湘把書包里的刀給他,“學校有人找我事,想拿刀收拾他。”
顏威名接過刀竟然爽朗地笑幾聲,還拍了拍顏湘的肩膀,“不愧是我顏威名的女兒,有點樣子了。拿刀可以,砍人也可以,但就像你說的殺人犯法,別搞出事,也別讓我去替你掏醫藥費。”
顏湘冷漠地沒回話,醫藥費?顏威名從來沒有給過顏湘一分錢,何談給一個外人醫藥費,裝的還挺全面。
顏威名說完去廚房做了青椒肉絲麵,甚至還給顏湘做了一碗。
“來,吃點,學習辛苦吃完接着學啊。”顏威名把麵條遞給顏湘。
顏湘剛才的對話顏湘已經盡量按照顏威名喜歡的孩子去演了,看着這碗麵條顏湘即使是知道顏威名在打什麼溫情牌也不可避免地有點感觸了。
很多年了,她沒吃過家裏的飯。
但這點東西對她能有什麼用。
“正好餓了。”顏湘端起來就吃。
顏威名也很滿意。
幾年來顏威名應着當初和一個孩子的口頭約定不去招惹顏汐,對顏汐的生活一概不過問,但對上顏湘就互飆演技。
一句兩句相互試探跟打太極一樣,卻沒撕破臉直面矛盾。
很可笑,就這樣一對父女,竟然還有不必言說的默契。
顏湘一直認為如果不是顏威名沒上過學,就以他的聰明勁壓根不會混到現在這種欠下外債,連節假日都沒法正常過的地步。
父女二人難得地在一張桌子上吃完飯。
顏威名回房間前抓起顏湘的五三,隨便翻着看,把那幾頁紙抓得起皺,在整潔的書頁中很刺眼,而後把五三捲起來,拍拍顏湘的臉,滿意地說:“學的不錯,但也沒必要過火,爸爸知道你聰明,能考很好的學校。但是咱們本地的那幾所二本也都不錯,隨便上一個就行。畢竟,你也不希望顏汐一個小女孩留在這裏吧。”
最後一句話就是明晃晃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