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下午

陰的透不進陽光的小巷，地面坑坑窪窪地積了雨水，像一個個小水潭，還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

一個男子說著挑釁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尖刺的真一般沒有縫隙地扎向少年。

男子說話時，嘴角還勾起了自以為很邪肆的笑，得意。

另一邊，骨節分明的手扶着牆，連着如柴瘦的手臂，支撐着傷痕纍纍的身軀。

未褪稚氣的堅毅的臉直面着男子，烏黑深邃的眼瞳緊緊地盯着他，沒動。

見男孩沒反應，男子嘴裏謾罵著髒話，男子推了他一把，男孩被迫往後退，踉蹌兩步才穩住。

男子只比男孩大了兩三歲的樣子，看不出誰高誰低，因為男孩曲着腰。

恍惚間，遠遠的路對面，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走過。

男孩突然直起腰，猛地推開男子，向外跑去。

一圈人沒有反應過來，最先反應過來的男子，轉頭就追。

男孩跑出了巷子，一路跑，跑到了一家裝修簡單的麵包店。

男子沒趕上男孩，看見有身影閃進了麵包店，沒再追了。

男孩走進麵包店，牛奶的香甜和烘焙的熱氣在空氣中瀰漫。

看到了椅子就坐下來了。

走來一個中年婦女戴着圍裙，見到男孩就說：“阿辰，你這，又是跟誰打去啦，我跟你說了，別惹事，別惹事，你怎麼不聽？”

林忻辰別過頭沒看她。

“唉。”婦女嘆了一口氣轉身往裏走，再回來手裏提着一個藥箱。

取出棉簽蘸了蘸碘伏，往林忻辰臉上塗，消毒。

觸到了傷口，疼得他皺了眉頭，卻沒出聲。

“他們找的我。”在解釋。

婦女看了眼他，后默默地別開眼，還是開口：“要不是……我們也不用這樣。”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

“叮鈴鈴”

“同學們把課本翻至58頁，準備上課。”

……

“眠眠，那個林忻辰，今天沒來上課耶。”舒穎對同桌小聲說道。

尹昔眠看了她一眼，繼續看課本“嗯，他來不來跟我們有關係嗎？”

舒穎更小聲了“他不是好像喜歡你呢？”

沒抬頭，“那都是你的猜測，又不是真的。”

“又不只我，他們也這麼說。”

尹昔眠皺眉，看她：“你們怎麼能在背後亂說話呢？”

尹昔眠有一張精緻的小臉，水靈靈的大眼睛，高高的俏鼻尖，花瓣唇自帶淡淡的粉色，此時皺眉的樣子給人一種嬌嗔的錯覺。

見她不高興，舒穎趕忙道歉：“錯了錯了，不說了，我以後都不會再參與這種話題了，他們再說我就讓他們閉嘴！”然後就是諂媚地笑着對尹昔眠。

尹昔眠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但是正色道：“別人怎麼講我管不着，但你跟我玩得這麼近，你應該知道這事兒是沒譜的。”

看到她沒有真的生氣，舒穎放心了，回著“知道知道，嘻嘻。”

接受到老師的眼神警告，兩人終於將目光轉到書本上，專心聽課。

但尹昔眠心裏卻多了件事，時不時還往某個空位送去目光。

一整天，那個空着的座位一直都沒人坐。

放學鈴聲終於響了，伴着婉轉動聽的樂曲，身着藍白夏季校服的青春朝氣，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校門口，走向回家的路。

尹昔眠也和朋友走在了被傍晚的霞光照拂着的路上。

紅，紫，粉，橙的漸變交錯，縹緲輕盈的雲朵層層巒巒，在天空的自然美上又加上一些朦朦朧朧的，若隱若現的，總讓人覺得美得太不真實。

走到一處，尹昔眠和朋友揮手告別，各走各的了。

走着走着，總覺得周邊多了些什麼，但她刻意不會頭，等他走上來。

沙啞、慵懶的聲音傳來“尹昔眠，書包拉鏈開了。”

尹昔眠終於回頭，看到少年嘴角帶着淡淡的笑。

她卸下一邊的背帶，打算拉上拉鏈，可以看，拉鏈根本沒開，她懂了，他是故意找話呢。

“根本沒開。”她直接反駁，轉過身繼續走。

他跟了上來，站在她面前，攔住她，盯着她的眼睛說道：“尹昔眠，拉鏈，我幫你拉的，你不說謝謝？太沒禮貌了。”

他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很輕，聽得尹昔眠耳根發紅，他的聲音本來就沙啞低沉，再這麼說話，真的很容易讓人失控。

“我沒感覺有人拉我拉鏈，林忻辰，你有事嗎？”尹昔眠微皺着眉頭。

“沒事，就想……纏着你。”

尹昔眠直接瞪向他：“你有病吧？”

“尹昔眠，我說過，你別管我，你要是管我，我就纏住你不放，我現在是遵守諾言。”

“我根本沒有和你有什麼承諾。”尹昔眠臉都氣紅了。

“誰知道呢。”丟下這麼一句，林忻辰轉身就走，似乎非常滿足。

尹昔眠站在原地，心裏一口悶氣下不去，頭頂一頭霧水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