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是無辜的幕後人
章予霖已經盯着醫院雪白刺眼的牆壁半個多小時了。
茶色的眸子裏帶着冷色,手臂上的傷口紅腫滲血,是抓唐溫明的時候,不小心被刮刺到的。
他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什麼。
跟此刻被唐棠緊張關心的唐溫明不同,他像是被人遺棄了一樣,靜靜站在外面,等待着裏面的結束,也等着那個沒有注意到他的人回頭。
“章予霖。”唐棠從房間走出來,瓷白的小臉上帶着嚴肅。
“你來做什麼?來罵我的?”他臭着一張臉,冷巴巴開口。
看着她那皺着的眉頭,有些低落,明明他沒做錯什麼,但是沒人相信他,所有人都以為他動的手。
她也是來替唐溫明出頭的吧?
畢竟她對唐溫明那麼好,什麼都聽對方的。
越想越低落,唐棠還沒開口,對面的人就已經垂頭喪氣,一副被遺棄的小狗狗模樣,耷拉着腦袋。
唐棠翻了個白眼:“罵你做什麼?過來處理傷口。”
她往旁邊的長椅上一坐,拍了拍旁邊:“過來。”
嘴裏還不忘念叨兩句:“受傷了也不知道自己去處理,也不知道刮哪裏了,一會兒乾脆去打個破傷風針,免得出問題。”
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煥發了新生,輕哼一聲,在她旁邊坐下,露出紅腫的傷口來:“你別擔心我,倒是你自己。”
拽拽的小表情撤下,他嚴肅地盯着她:“糖糖,別跟他走得太近,實在不行,把人送國外吧。”
“啊?”唐棠狐疑抬頭,“怎麼了?”
章予霖緊鎖眉心:“我懷疑他有點問題。”
本來是很簡單的鬥嘴之類的,看不順眼,這都很正常。
但是唐溫明可以用傷害自己這種方式去離間他跟糖糖的關係,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關心跟愛護了。
這是病態的行為做法。
唐棠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做什麼了嗎?”
“他自己摔下去。”他回想着當時對方的表情神態,“很瘋狂,我覺得你在他的身邊很危險。”
唐棠沉默着,而站在旁邊的唐溫明已經走了出來。
他依舊是那溫和的表情,淡然自若的眉眼:“糖糖,你看,我都說了,不要追究了,就當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吧。”
“問題也不大。”
章予霖直直地盯着他:“你跟顛倒黑白?!”
唐溫明搖頭:“實話實說,我自己摔下去的,不關你的額事,放心吧。”
他明明說的是真話,可是那樣將一切委屈都吞下去的表情,可不像他說的那樣。
“你有病吧?”章予霖忍不了了,起身拉起唐棠的胳膊,“糖糖,走,先住我家,等你爸媽回來,就讓他轉學,或者讓他出國!”
唐溫明沒有開口阻止,似乎篤定了什麼一樣。
“章予霖。”唐棠沒有動,而是堅定地抽回手,將手中處理傷口的東西交過去,“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就這樣,我哥哥不追究了。”
他被氣笑了,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惡狠狠道:“你相信他是吧?不信我?!”
“我們倆十幾年的關係了!”
“就因為一個唐溫明?你要跟我鬧成這樣是吧?”
他想給予她庇護,但是她卻用刀子捅進他的身體,坦然自若地走向對方的懷裏。
唐棠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揚起一抹笑來:“對啊,我哥哥嘛,我不向著他,那向著誰呢?”
章予霖頗有種恨其不爭的無力感,想發火,又捨不得,最終只能狠狠地瞪了眼唐溫明,拳頭捏得咔咔響:“你給我等着!”
他扭頭走了,毫不留戀。
只剩下一個自以為天衣無縫得唐溫明站在唐棠身後。
她轉過身來,看向他,笑了笑:“先回家吧。”
唐溫明上前想牽她的手,卻被她側身躲開了。
她露出勉強的笑來:“先回家,我有話想跟哥哥說。”
兩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她讓傭人保姆都離開了,給唐溫明倒了杯水,用很柔和的目光看着他,在對面坐下。
“哥哥,今天的事情,你不想說點其他的嗎?”她是在笑的,只是藏在桌面下的指尖卻在輕輕顫動,“我說過,要誠實。”
唐溫明垂眸沉默幾秒,慢慢抬眼,輕笑一聲:“我說的是真相啊。”
“只是別人不這認為罷了。”
她的手慢慢攥成拳頭:“可是你誤導了大家。”
“你用自己的方式,誤導了大家,讓所有人都以為,是他推你下去的。”
唐溫明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折射的水光落在他的眼底,他看着她為了另一個人質問他。
心底某處陰暗面,不斷擴大着。
越是如此,他笑得便越溫柔。
“糖糖覺得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喝了一口水,喉結滑動,唇上沾染着水澤,起身將水杯放到她面前,又彎腰撐着身子,毫不在意傷口會不會撕裂。
只是依舊溫柔地看着她,呼吸着她身上那淺淺的甜香:“不是因為他對我有敵意嗎?”
他用自己的邏輯一字一句:“是他先動手的,哪怕我幫他補課,帶你去找他,息事寧人,他依舊對我態度惡劣。”
無辜的表情帶着無辜的語氣:“在如此的基礎上,大家才認為他動手推的我。”
他是所有人眼底的溫潤君子,是個彬彬有禮的好學生,他怎麼可能會動手呢?
他確實實話實說了,但是別人不相信啊。
遺憾的聲音帶着股漫不經心的笑,溫和的偽裝彷彿融了什麼進去:“糖糖,是他們不相信的,你怎麼能怪哥哥我呢?”
唐棠怔愣在原地,眼中有茫然。
你明知道這個人是一切的推手,可是他的理由很合適。
別人怎麼想的,管他什麼事呢?
他受了傷,也說了實話,是別人不相信,是章予霖給的死板印象有問題,他沒有一點問題啊。
唐棠覺得後背發寒,她原本只是想着在家處理好這件事,明天給章予霖一個交代。
可是這怎麼交代?
他聰明又有心機,根本沒有留下把柄。
退一百步來說,就算他留下了把柄,她能趕走他嗎?
她不能,她還要勸解他,要讓他一心向善。
但是這樣的人,真的需要她來引導嗎?
她頭一次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哥哥......”她喃喃自語。
他笑:“我在,糖糖,我在。”
我向你袒露,並非想讓你遠離我,而是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