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影帝超難追(5) 思念
祁喻的背影在漸漸遠離,楊斌那邊握了握手機,看向了宗闕這邊,沒忍住訕笑了一下:“闕哥。”
誰能告訴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嗎?
“他跟你說了什麼?”宗闕看着走過來的人問道。
“沒說什麼,就是說闕哥你找我,他先回去了。”楊斌如實回答,只覺得目前的狀況十分詭異,“之前魏雋的事,我做的不太恰當。”
他畢竟是祁喻的經紀人,可試圖對闕哥隱瞞魏雋的事,總覺得跟背叛一樣。
好好的一個老闆,蹭的分成了兩股勢力,做經紀人真是好難。
“你沒做錯。”宗闕垂眸看着他道,“不用道歉。”
楊斌並不了解他們的情況,而祁喻在被他拒絕後確確實實是單身,在楊斌看來,祁喻被他傷了心,他這個當事人可以緩解,祁喻自己也可以做出選擇。
而在這件事情中,楊斌是護着祁喻的,但心裏偏向於他,否則他們單獨約談不會這麼容易。
楊斌聽着他的話輕輕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情緒雖然不外露,但他說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您找我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嗯。”宗闕說道,“第一件,魏雋那裏的行動你要派人盯着,做好各種預案。”
“好的。”楊斌將這件事情記了下來。
今天發生的事,還是得回去問祁喻,這種感情上的糾紛他是沒膽量問闕哥。
“第二件,祁喻以後的行程全部給我一份。”宗闕說道,“後續他的行程我來負責安排。”
楊斌下意識認真記着,聞言驀然抬頭髮出了疑問:“啊?那個,闕哥……工作室有助理安排。”
“我來做他的助理。”宗闕說道。
楊斌腦袋一嗡,那一瞬間覺得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唯一轉着的念頭是:他和陶輝是不是要失業了?
“您為什麼要做…做助理?”楊斌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話語卻帶了些磕巴,誰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在追求他。”宗闕說道。
楊斌得到了答案,但繼續風中凌亂中:“哦……”
很棒,祁喻出息了。
約定好事情很容易,雖然未經手,但這種事情對於宗闕而言上手並不難。
楊斌談完事情,默默的離開安排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離開片刻,宗闕那裏就收到了祁喻的行程安排,安排暫且未打開,他先是找到了祁喻的消息頁面,號碼因為更換了手機號沒有繼續存儲,消息號竟意外還留着。
曾經發送的消息也還在,清晰的記錄著曾經的歲月,本來點開的對話框下沉,宗闕瀏覽着曾經的記錄。
最近的大多都是工作,簡短而公事公辦,青年的消息也大致簡短凝聚,力圖用最簡短的話語來概括內容,只是偶爾會分成兩段來發。
祁喻:闕哥,我進組了,這次拍攝要半年。
宗闕:嗯。
祁喻:闕哥,工作進行順利。
宗闕:嗯。
祁喻:闕哥,你忙嗎?
宗闕:在開會。
祁喻:這麼忙?要注意身體。
祁喻:你說讓我好好注意身體,別自己先累着了。
宗闕:好。
再往上翻,青年的語言會多一些,帶着一些小小的表情,展露他當時的心情。
祁喻:闕哥,我對劇本的理解跟導演的理解好像有很大衝突#頭疼。
宗闕:可以溝通嗎?
祁喻:很難,溝通了一天,今天NG了無數次#嘆氣。
宗闕:標註理解偏差的地方,發我。
祁喻:好的#微笑。
祁喻:闕哥,我回去給你帶特產。
宗闕:嗯。
消息繼續上翻,那個還處於年少,失卻了幾分穩重的青年展露在了消息中,不再是簡單的表情,而是五花八門的不知道從哪裏偷來的表情包。
祁喻:今天被罵的狗血淋頭。
祁喻:冰冷冷的雨水在我的臉上胡亂的拍.gif
宗闕:問題出在哪裏?
祁喻:表情太僵硬,情緒沒有層次。
宗闕:那是自身的問題。
祁喻:我好累,我是誰,我是個廢物.gif
宗闕:?
祁喻:好的,闕哥,收到,闕哥,我立馬發奮圖強。
宗闕將消息翻到了最頂上,那裏顯示着他們通過好友的時間,還有第一聲招呼。
祁喻:我通過了您的好友驗證,現在可以跟我聊天了。
祁喻:你好,我叫祁喻,請問你是?
那個夏日,那個被娛樂公司誆騙簽約出道的年輕人因為無力支付違約金,只能耗着,四處打着零工來維持生計。
但初遇他時,青年笑的如同艷陽,說話語調很是溫柔。
記憶隔了很久,現在看到消息,卻從模糊的印象里挖掘出了對方的印象,甚至很清晰的記得那一日的風輕雲淡。
宗闕從頂上開始一條一條往下翻,青年初始有些驚訝戒備,後來從那片泥淖中脫身,偶爾會有些自信不足。
但他總是一邊自信不足,一邊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
學習課程的時候很刻苦,很勤奮,努力的抓住每一次學習的機會,絕不會懈怠。
只是發過來的話語卻總是感覺自己快死了。
從一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的親昵,偶爾夾雜着活動分享,雜誌封面,隨手拍的照片也能發過來,即使他的回復總是簡短的。
後來慢慢的,他的風格越來越簡短,像是在證明着他的成長一樣,經常拍戲好幾個月。
有作品,且口碑越來越好,甚至有些不知疲倦,連發的消息都少了很多。
然後落在了最後一段。
祁喻:闕哥,要不要來參加頒獎典禮,我入圍最佳男主角了。
宗闕:時間。
祁喻:這個月21號晚上七點半,你能不能抽出時間來?
宗闕:可以。
一切止於了最後一段消息,那一晚青年拿到了最佳男主角,榮耀萬丈,在所有人的鼓掌聲中含笑致辭。
很久未見,青年比他印象中成長了很多,站在台上再不露怯,卻仍然笑的很是溫柔。
看着任務對象成長到那種地步,第二個任務可以宣告結束了,不管是為任務還是為那個人,都值得鼓掌。
但一切榮耀匯聚在那個夜晚,一切關係也終結於那個夜晚。
那個時候的他不需要愛情,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將那努力追逐的青年拋在了身後。
宗闕沒有看到他後續的模樣,但一直記得青年被他拒絕時那一刻神色的空白和黯淡。
或許是因為記得,才會在第二次相遇時對愛情產生了類似於好奇和探究的念頭。
後續的分割是用電話,消息還留存着,卻像是心照不宣一樣,再也沒有發送過消息。
那時的記憶逐漸清晰,只是現在再看,恍如隔世。
青年曾經在他沒有留意,甚至不在意的時候努力的靠近,而當靠近被拒絕的時候,那種痛楚大約比他現在要難受很多。
宗闕沉吟,在對話框輸入了消息:到家了嗎?
……
手機輕震的時候,祁喻正在吃着晚飯。
他到家時陶輝和司機已經將行李拖上來了,前往K市要準備的東西需要從家裏添置,但箱子打開到一半,肚子的轟鳴聲響起,陶輝這才知道他結了一次包廂的最低消費,飯還沒吃到嘴裏。
聽起來好像有點兒蠢,但跟不合時宜的人坐在一起吃飯,就像是浪費食物。
懷揣着這樣的念頭,祁喻想到了宗闕可能也沒吃晚飯,可手機拿起,看到的卻是已經戛然而止的消息。
那一晚的記憶翻湧,心中升騰起的是一陣后怕,拿到獎盃的那一夜,是他準備了很久,期盼了很久的時刻。
要是拿到影帝,或許勉強能夠站到宗闕的身側,他或許會驚訝,但絕不會厭惡,那個人對女性好像不感興趣,只有對他幾乎有求必應,哪怕不被接受,也可以告知心意,即使被拒絕,他也可以再嘗試追求,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不斷告訴自己不能膽怯,不能心慌,起碼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是可以去追求的對象,也或許心底也會有一點點期冀,對方是喜歡他的,因為那個人真的很溫柔,他特別特別好。
未來有兩種選擇,祁喻在一直待在對方身邊默默看着他和訴說自己的心意之間反覆搖擺,一直看着,對方不知道他的心意,就不會產生變故,關係可以維持一生,但他沒有伴侶,卻不是沒有追求者,他能看到對方的好,別人也能看到,雖然每一次宗闕都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但他其實很怕哪一天他的身邊會出現另外一個人。
而訴說自己的心意,一旦失敗,或許關係會徹底破裂,發生他無法承擔的後果,但如果成功了呢?懷揣着那樣的心思,他給自己定下了目標,如果能夠拿到影帝,就去告白。
定下了計劃,也努力着,期盼着,卻沒想到會那麼快,但拿到的那一刻他渾身都在微微發抖,別人或許以為他是激動獲獎,但卻不全然是,他熱愛這份事業,更感謝其賜予他的勇氣。
結果是……難以想像的糟糕。
宗闕拒絕了他,迅速割裂,一絲機會都沒有留下。
大概沒有被喜歡,而是被討厭了吧……
其實不能怪對方,只是他自己的單戀而已,對方擁有着拒絕的權利。
早知道……不說會不會好一些。
但他知道,他總歸會說的,因為愛慕是藏不住的,它在緩緩積累,讓他輾轉反側都無法消解。
那樣的結局也是必然的,因為那個人他不需要愛情。
死纏爛打只會造成困擾,卑微乞憐求不來愛情,放手也是一種愛……
“嗡……嗡……嗡……”手機驀然震了起來,喚回了祁喻的思緒,他看向了手機,在看到上面的號碼時渾身有些繃緊。
“祁哥,不接嗎?”陶輝也在一旁吃着飯,聞聲抬頭問道。
“接,你先吃飯。”祁喻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一下嘴,拿起手機走向了卧室,將門關上時按下了接聽鍵,卻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喂。”帶着那個人獨有的冷質的聲音傳了過來,響在耳側。
不用見面,也足以牽動心緒。
祁喻沒有開口,只鼻子輕應了一聲:“嗯。”
心神是緊張的,夾雜着未散的痛苦,卻記得對方要追求他的承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總覺得對方可能會多說幾句。
“到家了嗎?”宗闕聽着對方的聲音問道。
“到了。”祁喻背抵着門輕聲說道。
很久之前就到了,這都快一個小時了,談事時間還真久。
“到了就好,你沒回我的消息,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宗闕說道。
祁喻握着手機,到底沒忍住開口提醒道:“已經一個小時了。”
“之前有事耽誤了一會兒,抱歉。”宗闕站在車旁,眺望着遠處高樓上亮起的燈光說道。
翻看消息也在回憶,從頭翻起,不知不覺時間就過了很久。
“沒關係,我們小區的安保還是不錯的。”祁喻收緊着手指說道,“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會出什麼事。”
他住在這裏,閑雜人等一律不許入內,連狗仔都進不來,更是處處監控,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其實根本不用擔心,但……
“嗯,我知道。”宗闕說道。
有系統在,這個範圍出什麼變故他都能及時知道。
“唔……”祁喻的手指無意識揉搓了一下衣角道,“那我…先掛了。”
“剛才在做什麼?”宗闕問道。
祁喻清了清喉嚨道:“沒做什麼,收拾行李。”
宗闕聽着他的語調,眸光輕動了一下道:“那再講五分鐘,可以嗎?”
祁喻手指攥緊,略微仰頭看向了上方,將手機拿遠了一些深吸了幾口氣,拿到近前時輕輕應了一聲:“可以……要說什麼?”
五分鐘,這個人果然連講電話都很守時。
“吃飯了嗎?”宗闕看着時間問道。
“你之前好像問過這個問題。”祁喻不好再說謊,以免被他聽出來。
“知道你下午墊了點,回家后吃了嗎?”宗闕問道。
“吃了。”祁喻說道。
對方會知道,應該是楊哥說的,他們談事情連這個也說?
青年的話語簡短,話語落地,一時有些安靜,宗闕聽着那邊略微緊繃,緩緩舒緩的呼吸聲開口道:“我跟楊斌對接了你的工作,明天早上想吃點兒什麼?”
“呃……”祁喻詫異了一下,心裏一瞬間有些慌亂道,“明天早上你要過來嗎?”
“我是你的助理。”宗闕說道。
“哦……”祁喻心裏漸起了一絲糾結和失落,卻又難免充斥着早上可能見到對方的喜悅,“其實餐飲這裏有陶輝負責,不用這麼麻煩。”
其實對方真的哪裏看起來都不像是助理,雖然說是助理,但對方手頭肯定還有其他工作,這種小事還是交給工作人員比較好……
青年的呼吸屏住,夾雜在晚風之中,牽動着人心,宗闕眺望着遠處開口道:“我想見到你。”
翻閱曾經的記憶,不僅有心疼,還有喜歡,喜歡他的每一句話語,感知他的每一份情緒,曾經沒能夠體會到的,如今體會到了。
喜歡是帶着迫切的,他曾經不明白,現在已經明白了。
還沒有分別,就已經開始想念。
青年沒有回應,只是呼吸聲消失了。
“啪嗒!”一聲的雜音從聽筒那邊傳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宗闕凝神問道。
“沒,沒事……”聽筒那邊傳來了青年忽遠慌亂的聲音,偶爾似乎是屏幕擦過了地板,又是啪嗒一聲。
宗闕眸色輕動,握着手機仔細聽着那邊的聲音道:“你先處理手頭的事,不着急。”
“嗯……”祁喻應了一聲,將掉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手指都是有些發軟發麻的,心臟砰砰跳的整個人都好像要打晃了,而這還是平復下來的狀態。
在聽到男人說出那話的一瞬間,他的腦海其實是一片空白的,直到手機松下才回過神來,想見他,原來他是想見他。
他也是想見他的。
祁喻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時間,按下了靜音鍵,呼吸急促了數分,卻無法降下臉頰上的熱度,反而血液好像不斷的向那裏匯聚,讓他整個人都有些躁。
不斷的做着心理暗示,他在通話過了三十秒的時候沉下了呼吸,甚至拿出了作為演員的專業素養,取消了靜音鍵道:“……不好意思,剛才拿了個東西,手機不小心掉洗臉盆里了。”
宗闕聽着他似乎恢復了平靜的語調問道:“有沒有沾到水?”
“沒有,裏面是乾的,沒什麼事。”祁喻覺得自己的借口有點兒爛,但剛才那個樣子實在是沒辦法拿出去說。
“屏幕有沒有出什麼問題?”宗闕問道。
祁喻聞言,拿下手機小心檢查了一下邊角道:“沒有,有手機殼保護着。”
“那就好。”宗闕沉下了氣息問道,“明早想吃什麼?”
祁喻的手指微緊,本來平復下來的心跳再次因為想起對方剛才的話跳了起來:“……什麼都行。”
“好。”宗闕斟酌着要跟他說的話,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他飯菜合不合口味,想問他吃過飯後要去做什麼,想問他的心情,幾點去睡,喜歡什麼禮物。
但這些不是目前的進度,他是追求者,而對方是接受者,這是青年的第一次戀愛,他傷了他的心,應該慢慢來去打開他的心結,一絲一毫都不能着急。
而他還沒有足夠的了解他,也需要慢慢的重新認識。
“明早會幾點醒?”宗闕問道。
祁喻屏着呼吸,在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聞言看了一眼時間道:“七……八點。”
他拍了幾乎兩天的打戲,本想着在自己家多睡會兒,最好沒有鬧鐘睡到自然醒,但現在還是算了,早睡早起身體好。
“這兩天辛苦,不多睡一會兒?”宗闕問道。
“也沒有特別辛苦。”祁喻坐在了一旁,沉下了心神道,“規律飲食更重要。”
“嗯。”宗闕應了一聲,看了一眼時間道,“祁喻。”
“嗯?”祁喻輕應了一聲,耳朵有些發癢。
別人叫他的名字其實很稀疏平常,偶爾前輩晚輩也不會直接叫他的名字,什麼祁哥,小祈,祁老師,但宗闕叫他向來都是叫名字,可這樣稀疏平常的名字從對方口中說出,卻透着一種屬於對方的鄭重感,讓人總是會期待他能夠說出更多的話。
“五分鐘了。”宗闕看着跳動的時間道。
“哦……嗯。”祁喻也看了眼時間,時間已經跳過了五分鐘。
三百秒的時間真的很短,短到好像說不了什麼話就結束了,甚至讓人遺憾剛才手機為什麼會滑落。
“那我……先掛了。”祁喻有些遲疑道。
他其實有點兒想要將剛才靜音的時間延續上,但這樣好像不太守時,就算是延續到半個小時,也還是要掛的。
“嗯。”宗闕應道。
祁喻深吸了一口氣,帶着些許對方沒有打算繼續的遺憾,手指在掛斷鍵旁猶豫着:“再見。”
“再見,好好吃飯。”宗闕說道。
“好。”祁喻點下了掛斷鍵,看着結束的時長,輕輕吐了一口氣。
電話掛斷,就好像彼此的聯繫也截斷了一樣,心裏好像有點兒空,但他說他想見他。
即使未來不可預測,有這句話也足夠了。
心臟砰砰跳着,祁喻起身時舒了一口氣,打算打開門時卻是遲疑了一下,轉身走向了洗手間,打開了冷水,他還是冷靜一下再出去的好。
夜色之中,宗闕看着恢復成通訊頁面的屏幕,目光落在了標註的名字上,如果曾經有人跟他說他有一天會對着手機思念一個人,他一定不信,但現在信了,且甘之如飴。
手機收起,宗闕坐上了車,尾燈從小區門口離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祁喻用冷水洗了數次,在臉上再無痕迹時打開卧室門走了出去。
“祁哥,怎麼打了這麼久?你飯都快涼了,要不要我再給你加熱一下?”陶輝看見他出來的身影問道。
“不用了,也沒多涼。”祁喻坐在餐桌旁,放下手機摸了下餐盒道。
“那行,那你還要什麼?”陶輝問道。
“不用……”祁喻拿起筷子時手指頓了一下,思緒輕轉着,拿過了一旁的手機。
“怎麼了?”陶輝看着他的動作問道。
“沒什麼……”祁喻看着先前通話的時間,思索着對話,臉頰上卻緩緩蔓延起了熱度。
宗闕最後說讓他好好吃飯,他早就知道他在撒謊了。
那他後面是不小心暴露了,還是故意的?
以對方的謹慎,暴露的可能性幾乎約等於於零,那就是故意的了。
他知道他在吃飯,所以五分鐘才卡的這麼死嗎?
“祁哥你怎麼了?”陶輝看着他臉上蔓延的紅暈,小心問道。
祁喻回神,對上他臉上好奇的神色,抬手抹了一把臉道:“這裏沒什麼事了,你早點回去吧。”
“祁哥,那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陶輝起身問道。
祁喻臉色遲疑了一下道:“不用了,明天早上……闕哥會帶早餐過來。”
“啊?!”陶輝發出了疑問,臉色反應了一下道,“呃……你們談戀愛了?”
這麼快?!那魏雋那裏怎麼處理的?現在怎麼個情況?誤會解開了?闕總不介意?這個事情有點兒複雜,但真有點兒想像不出談戀愛的模樣。
祁喻面對他直白的話,心裏猛跳了兩下,強行壓下了臉上的熱度道:“沒有,他……他只是暫時要跟組。”
說是助理和追求者好像都不合適。
“哦……”陶輝有些迷惑,心裏升起了隱秘的擔憂,“那行,那我先走了。”
跟組?闕總他站在現場,真的能好好拍戲嗎?
陶輝帶着滿肚子疑問離開,門被帶上,祁喻輕輕鬆了口氣,打開了手機的消息頁面,看到了對方之前發來的一條。
宗闕:到家了嗎?
再上一條是之前頒獎典禮的邀請,到那裏他們彷彿斬斷了聯繫,消息上滑,祁喻再一次翻看着,心口仍然是帶着畏懼的,但這裏也留存着他的記憶。
對方的話語總是言簡意賅的,能用一句話說清楚的,不會用兩句話,幹練沉穩,不會浪的多餘的時間,也不會閑聊。
對比起來,他的話就顯得有點兒多,曾經他也對着那些簡短的回復仔細揣摩過對方的情緒和心情,會開心,也會揣度對方會不會不想理他。
但每每發出去的消息對方都會回應,多以嗯字表示收到,偶爾似乎會有些不理解,會發出符號。
其實不存在敷衍,因為他就是那種性情的人,無論是聊天還是現實,都是言簡意賅,做事乾脆的人。
不喜歡廢話,但涉及工作或者問題,都會想辦法幫他解決,而涉及大段的解決方案,大多都是用電話,更方便快捷。
只是那個時候他沒有意識到後來,所以沒能將電話保存下來,留下的只有簡短的文字可以供他反覆看。
每一個字好像都帶着對方的性情,祁喻幾口將剩下的菜吃完,盒子整理起來后拿着手機坐在一旁繼續翻看着。
他其實翻看過很多次,也思索過宗闕如果戀愛會不會改變說話的方式,但有點兒難以想像,甚至沒辦法想像那個人動.情時會是什麼樣子,好像一切情緒都離他很遠。
但他現在好像擁有情緒了,雖然一般沒有太大的端倪,但偶爾會有情緒泄露一絲出來,很淺,但格外的心動。
比如他想見他。
一頁一頁的消息上翻,祁喻回顧過去的自己,其實偶爾是有些慘不忍睹的,因為跟對方比起來,他的廢話是真的很多,剛開始看起來像一個小孩子,後來也在慢慢學着對方,去做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人,而對方一直沒有發生過什麼變化,一直……
手機輕震,頁面的下方彈出了一條消息提示。
祁喻神情一頓,手指輕點着,氣息輕輕屏住,點出再點進去,看到了新發來的消息。
宗闕:行李收拾好了嗎?
祁喻反覆看着,莫名有一種對方在找話的感覺,這個人根本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總是會去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不熟悉他的人只會覺得他冷漠,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有多麼可靠。
而現在卻說著類似於反覆言說的話,有着很不熟練很謹慎的感覺。
祁喻唇角揚起笑意,按着鍵盤發出了消息:還沒有。
沒有直接見面,或者聽着對方的聲音,他反而能夠冷靜一些。
宗闕下車,察覺到手機震動時取出,站在原地看着,略有思忖,輕點着屏幕:那先放着,明天我過去幫你收拾。
他發了消息,等了片刻不見對方輸入,將手機收了起來走向了地下車庫的電梯。
祁喻那邊在看到消息時卻是驀然從靠着的沙發上坐直了,他的目光掃過衣帽間,想着要帶的東西。
他這裏倒是不亂,只是東西多,以往自己收拾的次數也不少,能夠準確知道自己要的東西在哪裏,但有時候太忙,一連在劇組很久,就需要助理回來幫忙更換一些衣服和東西。
但讓宗闕來收拾?就現在的狀態,在闕哥那裏跟豬窩有什麼區別?對方的衣帽間可是整齊的能做展櫃的。
祁喻:不用了,已經快收拾好了。
就算加班加點,他今晚也能收拾好。
宗闕進家門時再次打開了手機,思索了一下再次發出了消息:好,收拾好了早點休息。
那邊一時沒有回復,宗闕帶上門換了鞋,進廚房的時候消息回了過來。
祁喻:好的。
隔了片刻又發過來了一條。
祁喻:你也早點休息。
宗闕看着他的消息,不再打擾他了:嗯。
祁喻搜索着K市的天氣,在衣帽間篩選着衣服,去那邊起碼要待上一個月,其實還是穿戲服比較多,但作為明星還是要注意平時的穿搭,也要勤更換。
他反覆篩選,看着那發過來的熟悉的回復時唇角輕揚了一下。
……
宗闕的生活一向很規律,只是這次早晨起來的時間比平時還要再早半個小時,晨練,收拾出門,在靠近祁喻家附近的地方買到了早餐。
跟楊斌那邊拿到了權限,出入小區就變得很容易,電梯上行,宗闕在那一層下去,停在對方的門口時看了一下時間,按響了門鈴。
“來了。”裏面傳來了些許聲音,門從裏面打開了。
明亮的陽光從落地窗透進了整個屋子,站在屋內的青年髮絲蓬鬆未做特別的打理,一身休閑的白色襯衫,幾乎能夠透過光一樣,修飾着他漂亮的身形,雖然褲子更居家一些,跟上衣略微不搭,卻顯得雅緻又舒適,眉眼輕彎,彷彿隨時能夠置身於那個星光璀璨的舞台。
宗闕看着站在門內的人,祁喻扶着門對上了他的視線,呼吸略微收緊了一些,強壓着垂眸去看自己身上哪裏不妥的動作,讓開了門口的位置笑道:“闕哥起的真早,進來吧。”
宗闕看着他的笑臉,踏入了房門,看向了那正在關着門的青年問道:“你昨晚幾點睡的?”
祁喻關着門的動作一僵,深吸了一口氣,回頭走到了一旁的鞋櫃旁,低頭取着拖鞋道:“11點就睡了,你穿這雙就可以。”
宗闕看着垂眸避開他視線的青年,沉吟了一下開口道:“你睡了不超過三個小時。”
祁喻動作一僵,手上的拖鞋掉在了地毯上,他驀然抬頭看向了面前的男人,臉上心裏都有着萬分的錯愕:“你怎麼知道?!”
他是知道對方懂很多東西,就算他昨晚收拾東西到很晚,早上又掐着鬧鐘起來收拾,但他家裏就他一個,這已經不是博學能形容的了。
玄學?
宗闕看着面前收攏起情緒有些懊惱的青年,沉了一口氣開口道:“吃過早飯去睡覺,今天下午的飛機,明天下午就開拍,要拍一個多月,作息不調整過來,身體會吃不消。”
祁喻扶着玄關的邊緣緩緩站直了身體,抬眸對上他的視線,臉上有些泛熱:“哦……我知道了。”
明明想做到最好,但在這個人面前,很多事情卻不按計劃發展,顯得一團糟。
“先吃飯。”宗闕將早餐袋遞給了他。
“謝謝。”祁喻接過,抬眸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吃了嗎?”
“還沒有。”宗闕說道。
“那一起吧。”祁喻開口,提着有些沉甸甸的袋子,意識到自己又犯了個蠢。
“好。”宗闕應道。
……
[前往K市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KA1286次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儘快從5號登機口……]
機場語音播報着,行李託運,一行人進了頭等艙各自就坐,楊斌好歹找到了機會,小心側頭問着另外一側的祁喻道:“你精神看起來不太好,身體不舒服?”
“沒有,暫時不要提這個問題。”祁喻撐着頭跟他小聲說道。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說早上精心準備想顯得成熟穩重一些被識破的事只是尷尬的話,那吃着早餐差點兒睡過去,除了早上會面,基本上都在睡覺,被對方叫醒時臉上還有睡痕這種事已經讓人麻木了。
而且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裝的,他什麼樣子對方都見過,涕淚雙流都沒說什麼,況且再怎麼去裝,跟對方對比,好像都有一種幼稚的感覺,這麼一想,整個人都處於了一種擺爛狀態。
楊斌看着他有些懶洋洋的狀態,在手機震動時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沉默了。
陶輝:楊哥!闕總不是跟組嗎?這怎麼還搶着我的活了?!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要被辭退了?!
陶輝:汪的一聲哭的像個狗.gif
楊斌側眸,旁邊他的藝人正接過了宗闕遞過去的眼罩,青年雖然因為在公眾場合時刻注意着形象,但眼睛裏卻有着止不住的開心。
起碼他能看出開心。
愛情這東西是掩藏不住的,喜歡誰就會下意識會留意誰,從以前開始就是那樣。
楊斌收回目光回復:你就把闕哥當祁喻的戀人對待就行了。
戀人幫提行李箱,安排行程,那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他的工作都是闕哥處理,倒不是他不想干,主要他效率太低,人脈沒有闕哥廣,老實跟着,等着飛黃騰達有什麼不好?
陶輝看着消息,臉不皺了,心情平復了一下,覺得合理了。
只是下一刻他再次收到了消息:知道就行,別說出來。
陶輝:收到,絕對不說!
祁哥談了個男朋友,這事他怎麼可能往外說。
難怪祁哥昨晚讓他趕緊走。
“手機關了嗎?”宗闕看着一旁正在擺弄着眼罩的青年問道。
“關了。”祁喻聞聲時將手機摸出來,又看了一眼道。
“嗯,再休息一會兒,快到了我叫你。”宗闕說道。
他一個月的戲難免會日夜顛倒,睡足最重要。
“好。”祁喻應道。
飛機起飛,直抵K市。
宗闕來安排行程,捎帶手的事情,楊斌那裏只用看一眼,基本上什麼事都不用他做。
下了飛機,一應安保,車輛都安排的十分妥當,祁喻幾乎不用等待,十分安穩的趕往了劇組。
“今晚會在酒店住上一天,明天跟劇組一起外出。”宗闕一手拉着行李箱,一邊跟行走在側的祁喻說道,“預計早上九點出發,明天早上八點我過來叫你。”
“好。”祁喻的手上也拉着行李箱,目光落在對方的身上,目光中有着懷念。
很久之前對方也是這樣帶着他的,只是話比現在要少的多,基本上都是做好行程表給他看,雖然有些事情很少提醒,但只要按照時間定好鬧鐘,跟着他走就行了。
他一個人在旁邊,心安感勝過無數人。
“房卡。”宗闕在到房間門口時停下,看向了身側的青年,對上對方來不及收回的目光時頓了一下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想吃什麼?”
祁喻的唇輕動了一下,握緊了行李箱的拉杆道:“都可以,我不挑食。”
“好。”宗闕應道,“你先進去,一會兒我來檢查一下安全性。”
“嗯。”祁喻接過了房卡,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進去時他看了宗闕一眼,後續才跟上來的楊斌和陶輝走到了對方的面前。
祁喻聽了兩句他們的交談帶上了房門,低頭時沒忍住笑了一下。
說是助理,其實把他經紀人和助理的活都包攬了。
宗闕那邊分了房卡,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行李箱,從其中取出了檢測裝置和準備好的東西,敲響了隔壁的門。
門很快從裏面打開,青年還穿着之前的衣服,連外套都沒有脫下來,顯然是在等。
祁喻看到他時讓開了路,卻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滿滿一袋的東西:“這是什麼?”
“更換的床品還有一些你臨時替換的東西。”宗闕進去,將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問道,“我幫你換,還是你自己換?”
“我自己換。”祁喻當即說道。
“好。”宗闕鬆開袋子,拿起檢測儀器,先是進了衛生間。
這裏是劇組安排的酒店,出門在外,一切都需要做到萬全。
他在裏面檢測着,祁喻聽着動靜,待在房間裏卻有些坐立不安,跟過去看好像不是,坐在一旁什麼也不幹好像也不是。
他的目光轉向了那個看起來很整齊的袋子上,伸手碰了一下,那紙袋卻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他神經瞬間緊繃,下意識看向了洗手間的方向,卻恰好看到從裏面走出來的男人,腦子懵了一下:“我就是想換一下床單。”
宗闕看着渾身局促不安彷彿在幹壞事的青年有一瞬間的疑惑:“我知道。”
祁喻:“……”
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