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授人侮辱
幾乎沈靜初前腳剛走,沈嵐的身影便映在了後窗上。他的身姿影影綽綽,聲音也滿是嘲諷。
“怎麼?讓她走了,難道是怕我吃了她不成?”
“沒有。”我低下頭,把桌案擦乾淨。
“我的好兄弟,”沈嵐的上半身從破舊的後窗口探進來,他撐着窗沿,與我的後背僅有一尺之隔,“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憐香惜玉啊?”
“從未學過。”我轉身,四目相對,他撐着窗沿,我支着球案,隔着兩個鼻峰的距離,眼波晦澀。
不曾想,沈嵐只是笑了一下,翻身進窗,越過我,去到球案的對面:“方淮,我們多久沒有對打過了?”
我沒說話,只是背對着他,好像在對着那扇後窗發獃。
“你離開隊伍也有三年了吧。”對面傳來乒乓球拍拍打手心的聲音,“讓我想想,嘶,若不是當年你臨陣脫逃,那場省隊選拔比賽,我們也不至於輸地那麼慘,孫指導也不會那麼快就......”
“你閉嘴。”我轉頭,神色晦暗難明,“你沒資格說他。”
“是啊是啊,畢竟,之後只有我一個人入選了嘛。是吧?方,大,神。”他看着我,嘴上不依不饒,右手裏的拍子也在球桌上支着一個點,慢慢地旋轉起來。
我沒有繼續接他的話茬。只是用力擦着球案的一角,好像它要乾淨地映出我的影子。
“你今天不幫我,沒關係,可你以後總得幫我。方淮,可千萬別動什麼惻隱之心,去可憐那個你心中所謂無辜的沈靜初,她不過就是個瘋婆子。解決了她,我們依舊是好兄弟。不然,你就得去坐你該坐的牢子了,到時候,我可保不了你死活。”他轉身把球拍撂到地上,慢慢地向著沈靜初離開的那個出口走去,“方淮,你要記住,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永遠是我的一條狗。”
指骨幾乎要被捏至爆裂,額上青筋四起,卻也只是僵在原地,看着他離開我的視線,我很恨,可他說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實,我要是想苟活,就只能換一種活法,那就是做他人生路上的一把可以見血的忠貞無二的刀。
不,應該說,是一條指誰咬誰的狗。
......
“阿雉!”猛地驚醒,見窗邊有冷冷的光緩緩泄下,浸染滿床。
好像自從那次見過沈靜初之後,我便開始夜夜噩夢。夢裏總是帶着方雉,她還是年幼的模樣,離去的背影,卻有些像逃竄的沈靜初。
下床去服安定,白色的扁平藥片卡在喉頭,無論怎麼捱水也弄下不去。
只好放下杯子,隨着身體的感覺,無奈地癱坐在廚房的地板上,油膩的感覺馬上攀附到睡衣上,油污,雜亂,臟穢,好像我的前半生,也許,大概率也是我的後半生。
手機不合時宜地開始嗡鳴,我勉強支起身子去卧室接電話,走到手機旁邊,卻是個陌生號碼。
一般都不接聽這類電話的我,卻鬼使神差,按下了接聽鍵。
“喂。”
是個女孩的聲音,耳熟地很。
“方淮嗎?能不能,陪我去看次日出?”
我微微一愣,探究式地問:“沈靜初?”
“嗯。”對面是低聲的認可。
“我今早......”
“我一會和司機去接你,拜託你。”沒等我拒絕,沈靜初便預判般地開口,不給我任何迴旋的餘地。
大約是很久沒有聽到“拜託”兩個字了,只好聽憑她的安排。
換了衣服,在客廳等她。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我慢騰騰地去看門,然後看到沈嵐興味缺缺的臉:“嘖,還真就等了她這麼久?”
我嘆口氣,轉身回屋:“你若沒有其他事,就回去吧,我還要睡覺。”
“方淮!”沈嵐的身體猛地前傾,擋在了門口的縫隙間,“別給臉不要臉,那天,我確實是想找人一次性辦了她,但是現在,我看到你對她這個興緻勃勃的怪樣子,我居然想玩得久一點......方淮,你把她追到手吧?嗯?”他湊近我,眼神里傳來一種燒焦般的危險。
“我不會玩感情那一套。”我還是伸手去關門,身前卻傳來一聲冷笑。“不會?嘶,可我明明記得,當年那個什麼顧雲雉就是被你生生逼......”
“閉嘴!”聞言,我高高舉起右拳,最後卻砸在了一邊的牆上。
骨節處火辣辣的,似乎已經開始滲血。
“好好好,我閉嘴我閉嘴。好兄弟,你就幫幫我嘛?你若能把她成功釣上鉤,我這她那,你都能搜刮到不少的油水呢。”沈嵐順勢進了屋子,按着我的肩,慢慢踱到沙發旁邊,又扶着着我的手幫我坐地舒服些,又道:“方淮,你就只需要發揮一下你上學那時候的三分之一的魅力就行了,我那姐姐沒見過什麼世面。你就虛以委蛇一段日子,再慢慢地羞辱她,折磨她,最後,只需輕描淡寫地甩了她,讓她徹底犯病,最好是,再也回不到沈家來。好兄弟,我處境艱難,你就順手幫幫我唄。”
我不語。
沈嵐見我不說話,又奉承道:“於兄弟你而言,一個小小的沈靜初,這不就是勾勾手就來的事兒嗎?這個沈靜初嘛,其實單看那皮相倒也不是很差,畢竟也是我親姐不是?兄弟你就委屈一陣子,等日後,我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呵。”我勾唇一笑,伸手扯過桌子上的捲紙,拉長,撕開,纏繞在傷處,然後抬頭,直視着沈嵐那張粉白的笑臉,一字一句道:“可以啊。只要你跪下來像一條夾尾巴狗一樣地使勁求我,嗯?”